田柏光和焦大海看得明白,率先喊道:“对,就现在审,不把事情弄明白,我们今儿还就不走了”。一众百姓早已经习惯了跟着这俩小子乱喊,一听二人发话,岂有不卖力助威之理,一时间,喊声一片。
李高政心中暗恨,心道:“一度还以为这少年不是他们一伙儿的,还可稍加利用,没想到,每到关键时刻坏我事儿的就是他,实在可恨”。
恨归恨,李高政还是无奈地说道:“既然民心所向,本县就当庭审理此案。呃..本案事实清楚,证据确凿,嫌犯供认不讳,也没什么可审的了,剩下的就是量刑而已。这个量刑嘛..”。
李高政犹豫了一下,本想从轻发落,可是一看众人义愤填膺的样子,尤其是那四个少年更是不依不饶,其中一个似乎还懂得一些律法,只得把心一横,缓缓说道:“依本朝律例,无故强拆他人房舍者,处斩刑。来人啊,将这些嫌犯押下,留待秋后问斩”。
“什么,斩刑?去他娘的吧”,李二是个粗人,一听就急了,跳着脚地骂道:“不知道我们是替谁干活的吗,凭什么砍我们脑袋啊”。那十几个泼皮也是分外气愤,骂骂咧咧地眼看就要说真话了。
李高政有些着急,一边暗骂那些泼皮没城府,“秋后问斩距今尚有时日,大有回旋余地,那只不过是为了平息民愤的权宜之计罢了,这些人居然急了”,一边偷偷拿眼睛瞥了两眼韦横,示意他赶快制止那些泼皮。
韦横久在李高政身边,对他这些小伎俩当然十分清楚,他可以选择暗示那些泼皮不要闹起来,可是经过前一晚的事儿,现在的他已经不想再为李高政做任何事儿了,非但如此,他恨不得李高政摔下来,摔得越惨越好。于是,韦横假作没看见,严肃着一张脸,站的笔直,静静地观望着众泼皮的情绪越演越烈。
衙役之中,老油条们哼哼呀呀地没有上前,几个年轻的衙役上去就想锁住那些泼皮,这一下泼皮们真怒了,李二双臂一晃,仗着力气大直接甩掉了冲在前面的衙役,破口大骂道:“他奶奶的,过河拆桥是不是,既然你们不仁,就别怪我们哥几个不义。我们是强拆了百姓的房子不假,可我们背后有人指使”。
李高政气得脸色发青,狠狠滴瞪了一眼韦横,强作镇定地说道:“胡说八道,你刚才不是说没人指使吗,怎么现在胡乱攀咬起来,反复无常,你的话不足取信,来人啊,押下去”。
田柏光笑着插话道:“嘿嘿,奇怪,李县令,你也不听听指使他的人是谁,就说人家的话不足采信,莫非你知道指使他们的人是谁?嘿嘿,不会就是李县令您吧,大家说,是不是?”
“是啊、是啊,让他说话”,一众百姓扯着嗓子喊道。
“指使我们的人就是他..”,李二把裹成了包子似的拳头抬起,怒冲冲地说出了两个字“韦横”。
李高政的心猛地颤了一下,听到“韦横”二字,这才松了一口气,抬头一看韦横面容淡定,不禁微微有些诧异。
堂内堂外众人的目光霎时汇聚在韦横身上。
韦横早有心理准备,冷哼一声,目光淡淡一扫,朗声说道:“大丈夫敢作敢当,不错,指使他们的人,正是我韦横”。
众人没想到他这么痛快地直陈其事,登时一片哗然。
李高政心中一惊,隐隐觉得有些不妙,眸中杀气一闪,肃然喝道:“大胆韦横,身为朝廷官吏,竟敢知法犯法、鱼肉百姓,来人啊,给我拿下”。
两班衙役都是韦横的下属,平素被他管怕了,一时都没反应过来。李高政怒道:“本县宣布,立即革去韦横乐山县捕头一职,由吴大用暂时接任,吴大用呢,把这个嫌犯给我拿下”。
吴大用不冷不热地干笑了一声,慢悠悠地说道:“李县令,属下本是读书人,手无缚鸡之力,由学正充任副捕头已然是力不从心,实在当不了捕头之职,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李高政大为震惊,吴大用平素老实本分、唯唯诺诺,根本不被他看在眼里,想不到今日就连吴大用都敢当众驳他的面子,这说明..众人闹事,绝不是偶然。
“反了,都反了,来人啊,谁能擒下这般反贼,赏银千两,奏表朝廷”,李高政是真坐不住了。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几个衙役还真有些动心,可一看堂外黑压压一片的百姓,堂内虎背熊腰的十几条彪形大汉,再加上素有积威的韦横,几个人心疼了几下,终究没敢动弹分毫。
韦横冷笑道:“我指使的他们不假,可是指使我的却是另有其人,如果说我们有罪,那个人就应该罪加一等”。
田柏光涎皮涎脸地明知故问:“呀哈,那个人是谁啊?”
韦横黑着面孔抬手一指,大声说道:“就是你,李高政”。
“胡说八道..”,李高政气急败坏,刚想狡辩,却被韦横大声压住。“你上任以来,贪赃枉法、盘剥百姓,听信江湖术士的胡言乱语,要强拆那片民宅为己用,这些事,可不止我一个人知道的清清楚楚,你还敢抵赖?”
“他奶奶的,李高政你这狗屁县令,你拿我们弟兄当枪使,用完了还想让我们背黑锅是不是,哥几个,打他”,李二本就是个浑人,脑袋一热,哪还管对方是不是官,抡着拳头就要往上冲。
“李二,好样的,这才像条汉子”,人群中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李二一愣,回头一看是自己平日中意的姑娘,喜得咧开大嘴笑道:“巧儿啊,你咋来了呢?”
人群中一个身段苗条的俊俏姑娘闪身说道:“听说有人要拆我姑母家的房子,我气得不得了,就过来看看,没想到强拆的坏蛋居然是你,我恨的牙根儿直痒痒,发誓不再理你了。现在一看,你还不是无药可救,你要是条汉子,就拿出点儿汉子的样子来,好好教训教训这些吃人的狗官”。
“好嘞,你就擎好吧”,李二精神大振,大步奔了两步,一脚踹倒书案,揪住李高政的脖领子喝道:“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今天就让你这狗官见识见识青城派的厉害”,说着,一个大耳瓜子搂了过去,紧跟着就是李高政的一声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