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医生在门口叩门,走进房间,神色有些窘迫:“请问,哪位是病人家属?”
安若起身,应答:“我是他的妻子。”
医生缓缓走近:“呃,实在是不好意思……昨天我有个病人换了病房,我来接班时没注意,昨天告诉你们的那个检查结果不是你们的……”
所有人愕然,安若几乎按捺不住情绪:“你的意思是……”
“对不起啊,是我疏忽了,昨天那个可能无法生育的结果,不是这位先生的。”
“我靠!我就说嘛!阿飒那么坚挺,怎么可能说断屌就断……”
“你闭嘴啊死李二!”
“哈哈哈哈哈……”
病房里爆发出欢呼,尹飒只默默地拉回安若收进怀里,用力地吻住了她。其余人一阵唏嘘,他却不管不顾,吻了良久才放开她,安若早已泪流满面:“飒,你没事了。”
他的脸上恢复了痞气,勾着唇,邪魅道:“我当然不能有事,不然你以后晚上该怎么过?”
安若红着脸躲进他怀里,却听见李楠突然认真地喊了声:“嫂子。”他清咳两声,面带愧色,“之前看不上你,是我有眼无珠,对不住啊。”
彭亮紧接着附和:“是啊嫂子,我真佩服你啊,之前还以为你是个啥也不会的小姑娘,实在是对不住啊……”
米琪也终于开口:“阿飒,你这回算是找对人了。”
尹飒挑了挑眉,目光落回安若眼中:“你都做了什么,一晚上就把这帮人给收了?”
安若轻轻笑着,没有做声,阿伦主动相告:“少爷,苏小姐是今天凌晨三点到的h市,她是坐货机过来的。”
尹飒看着她,惊讶得忘记了呼吸,过了许久,才抬手抚摸上她的脸庞,柔声细语:“我的小女孩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她回应道:“我的小少爷也早就长大了,不是吗?”
他心头哽住,又拥了她好一会儿,才抬眼看向病房里的那些人,叹了口气,语气诚恳:“李二,阿亮,我来b市这几年,也就你们这群兄弟,前段时间我在美国那边稳定了下来,家里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以后应该很少在b市生活了。这几年你们帮了我不少忙,也真心把我当成朋友。”
李楠接过话:“哪有,要不是你,我们在b市哪混得那么好啊。”
尹飒笑了:“以后遇到什么事,还是报我名字,我全部买单。”
彭亮露出难过:“飒哥,你真要抛下兄弟走啊?”
尹飒手心收紧,裹紧安若的手:“安若还要在b市读一年书,我不在的时候,还要麻烦你们多照顾她,别让她被欺负了。”
“你就放心吧,我们自家嫂子,怎么会不照顾?”
“是啊是啊,你放心,有我们在,绝对没人敢欺负嫂子!”
上午检查结果出来,除了右手骨折和一些皮外伤以外,他的确没什么大碍,之前安若早已让阿伦安排好了航线,下午办理完出院手续,他们便启程回了b市。
回到家里,尹飒躺在床上,安若把刚炖好的汤品端了上来,在他身边坐下。
看着她被氤氲熏红的小脸,他的声线也跟着沉了下来:“听说有人在我睡着的时候就自己把一切事情都安排好了?”
安若吹着热汤,眼都不抬:“我是你的太太,安排这点事情都不可以吗?”
“都还没嫁过来,羞不羞?”
“不想要了?”
“要,”他怕了,大手揽过她的腰,“求之不得。”
她喂他喝下一口汤,他仔细端详着她,眼中带了一丝不敢相信:“我说怎么这一整天都没有公司的人找我,应先生那边也没有消息,原来都是被我的太太给拦下了。”
“我只希望你好好休息,不被人打扰。”
“我记得你以前从来不过问我的工作。”
“可是以后,什么事情都是要我和你一起面对的,不是吗?”安若终于抬眼看他,声如细丝,却坚如磐石。
尹飒一时失语。他与她已经相爱了许久,可她每一次这样真挚地告诉他她的心,他依然动容得难以置信,仿佛变成了全世界最幸运的人。
他想,他这二十七年来的忍辱与煎熬,都是为了等待上帝把她恩赐给他的救赎。
他们再一次分别,是在半个月后。
安若已经放了暑假,但杰克逊比赛在即,她需要老师的指导与高强度的训练,只好选择留在b市。她送尹飒去机场一路上,他都像个委屈的孩子一样,最后挣扎着求她一起去美国。她拍拍他的脑袋:“你乖啊,还有两个星期我就去美国了,你忍耐一下嘛。”
坐在前面开车的阿伦都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就算被下属嘲笑,他依然还是那副没皮没脸的样子,紧抱着她一直到了飞机起飞前的十分钟才十分艰难地放了手。
剩下这不到半个月的日子没有太难熬,安若的时间被训练填满,弹指一晃,就到了比赛的时间。她提前两天去了美国,先到洛杉矶,再转机去杰克逊,尹飒在机场接到她的时候,抱着她原地转了很久很久,惹得一旁路过的儿童都哈哈大笑。
随团一起出征比赛的还有其他同学老师,顾溪也在列,晚上尹飒请他们到家里吃饭,还主动为他们安排好了酒店。
见识过尹飒的一切,顾溪才算是彻底服了气。他之前还曾自责因为懦弱与守矩,让自己和安若之间渐行渐远,原有的美好也彻底荡然无存,如果不是他一直保持距离,也许就不会让旁人有机可趁。他想得太当然,她那么美好,像他一样倾心的人,怎么会少。
现在看来,哪怕是他一开始就知道这位对手的存在,他也毫无胜算。
只是最近这几天,安若觉得自己有些不对劲。
平时她都是整日无休止地训练,累了就在一旁坐一会儿,下楼买杯奶茶,最近几天却突然变得嗜睡起来,晚上十一点休息,早上八点起床,到了中午一点,就困得几乎瘫倒。
是感冒了?
盛夏八月,热感比风寒更加难受,她睡前冲了两包板蓝根解毒,交代尹飒把空调温度调高才放心睡去。第二天一早她去到餐厅里,看到满桌的海鲜,听尹飒说这是他特意请了上次那家atsuhisa日料餐厅的厨师为她准备的早餐时,却觉得一阵莫名的反胃。
她只说没有胃口,匆匆喝了几口清淡的汤便回了房间收拾东西,尹飒追了上去,看到她满脸煞白,十分担忧:“怎么了?不舒服?”
安若想不出原由,只说:“可能是太紧张了。”
他无奈地笑了,一把抱住她:“傻瓜,又不是第一次比赛,又不是第一次拿金奖,紧张什么。”
“也许是因为,你要来看我比赛。”他买下了贵宾席最好的位子,怕是要把那些真心来欣赏芭蕾艺术的专业人士气得牙痒痒了。
尹飒放开她,捧起她小巧的脸蛋:“给我个机会炫耀你都不行吗,嗯?”
不等她回答,他已经吻了下来。
尹飒为安若安排了中午的飞机去杰克逊,但公司事务繁重,他无法陪同前往。还好后天只是初赛,经过层层筛选,决赛还要等到两个星期之后。
在送她进入机舱之前,他不顾旁人众多,吻了她很久很久。
抵达当地,安若看到这座并不繁华甚至并不漂亮的城市时,露出了些许的讶异。杰克逊是美国最穷州密西西比的首府,大概也算是,世界级芭蕾赛事最破的举办城市了。
决赛那一天,恰好是中国农历七夕节,尹飒答应了他一定会来。
安若没想起来这回事。
因为她被第二天清早起床时一阵恶心的呕吐扰乱了思绪。甚至一直到随团的老师同学都一起坐到了酒店餐厅里,服务生端来菜肴时,她再一次忍不住冲进了卫生间。
顾溪和其他老师都露出了忧虑的神色。他们早就对此次参赛的全球选手做了详细分析,拿下金奖对安若来说,势在必得。
可眼下……
“安若怎么了?”顾溪开口问,“不舒服?”
同住一间房的女同学回答说:“这两天一直这样,昨晚还吃了点药,好像是感冒了。”
几位老师相视一眼,十分担忧,安若回来时见到他们的脸色,不由得惭愧起来:“老师们请放心,我不会有影响的。”
顾溪还是说:“如果实在撑不住,不要勉强。”
也许连安若自己都没有预料到,晚上比赛时,她真的出现了失误。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 67
深夜的街道非常清冷,这座小城市没有什么特别的风景,沿街偶尔还有几座路灯一闪一灭,像极了美剧里诡异事件的前奏。
顾溪一路左顾右盼,挠着头说:“我还想出来找个烤串摊坐坐。”
安若取笑了他:“这里是美国,别说是烤串摊,就连卖地瓜的都不会有。”
路边摊和夜市,可以算是中国特色。
他们一路并肩走着,从顾溪把她从酒店拉出来散步开始,就没再提一句刚才的比赛。他问:“你男朋友这几天都不过来?”
“他工作还很忙,说好了决赛的时候再过来。”安若说着,心头陡然一颤。
她差点就进不了决赛了。
初赛相当于海选,来自全球的选手自行把舞蹈视频发给评委会,只有过了初赛的选手,才有资格来到美国参加剩下的复赛、半决赛和决赛。
初赛对她来说绰绰有余,但刚才比赛时她不知为何突然感到全身乏力,即便她尽力避免了失误,却再也回不到她最佳的状态了。所幸她选择了打她最擅长的感情牌,而抽签顺序靠后,最后勉强入围,实在只能是侥幸。
比赛结束之后,老师们的脸色都不太好看,只有顾溪,依旧温和如玉。
注意到她突然失色,顾溪仿若未觉,很快接话:“他做什么工作的?”
安若轻轻一笑:“做点小生意。”
他知道她当然是谦虚了,也不再细问,只说:“他对你很好啊,看得出来,他很珍惜你。”
“是啊,有时候,我觉得他对我比我对他好太多,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他还是忍不住:“我还以为,你不会喜欢这种类型的人。”
安若又是一笑:“其实感情的事,感觉对了,哪里还管得着什么类型。”
顾溪微微一怔:“也是。”
安若突然主动承认:“对不起,比赛时是我状态不好,这两天我会好好调整,半决赛绝对不会出现这样的状况了。”
他们继续走了一段路,才听到顾溪忽然笑了笑,缓缓道:“这次比赛你选择独舞,又选了这么多具有突破性的曲子,我总觉得你在急于证明什么,或者说想得到什么。我猜,你是想直接签美国的剧院,和你男朋友一起留在美国了吧。”
安若一时失语。他从来都是最了解她的人。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半开玩笑说了句:“还好是独舞啊,像我今晚这样的状态险些进不了决赛,选双人舞不是害了别人。”
独舞的难度,自然是要比双人舞大的。没有舞伴的陪伴与协调,所有的节奏和感情都掌握在自己手里,成与败,也皆由自己一人造就。
“你以前一直无法胜任黑天鹅,因为白天鹅才是你的心性,哪怕是装,你也从来装不出黑天鹅的样子,”顾溪说着,安若渐渐攥紧了手心,“但是上学期期末看完你跳《希尔薇娅》,我真的很惊讶,短短一个多月,是什么让你变得这样脱胎换骨。”
安若抿住唇,不做声,听他继续说了下去:“现在才想起来,你男朋友,好像就是从那个时候出现的。”
“安若,我很为你高兴,你找到了一个能让自己变得更好的人。”
半决赛在一个星期后,安若顺利晋级,然后又是一个星期,终于迎来了决赛。
这一天是8月8日。
尹飒是下午赶到的。安若为他打开酒店房门时,他惊艳地看着她一身华丽的礼服裙与精致的妆容,还来不及一声“哇”,她便跳起来用力地挂住了他的脖子。他先是一怔,随即得意大笑:“怎么了宝贝?这么想我?”
“是啊,”她伏在他肩膀上,乖乖承认,“想得快要死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