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太后言语之间，对陵君行貌似没有什么仇恨之意，甚至，隐约还带了几分欣慰。
    秦落羽心中稍稍松了口气，但其实还是有点忐忑，“母后，你......会不会怪他？”
    怪他夺了大秦的天下，怪他断送了大秦百年江山。
    李太后叹息：“羽儿，你以为这个大秦国，还是秦家的大秦国？”
    从萧尚言重回大秦朝堂开始，大秦这个天下，早就不姓秦，而是姓萧了。
    皇帝成了虚设，被萧尚言捏在手掌心搓揉摆弄，要东皇帝不敢往西，要南，皇帝不敢往北。
    虽然萧尚言看在秦落羽的份上，对李太后还算稍稍客气一点，但其他人，包括小皇帝在内，萧尚言却没有那么好的耐心。
    这样的皇室，早就没有皇族的尊严，不过苟延残喘而已。
    就算陵国不攻打大秦，假以时日，萧尚言也必定会取而代之。
    与其让这个天下落在萧尚言手里，李太后倒宁愿看到如今的局面。
    至少，秦落羽是陵国的皇后，她生下的孩子，起码还有一半大秦皇族的血脉，他日若是男儿，也算是大秦皇嗣的另一种延续。
    李太后轻声道，“母后非但不怪他，反而......感谢他。”
    总算终结了大秦皇室的噩梦，总算，让萧尚言这等人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她的目光落在秦落羽的腹部，眼里露出由衷的笑容：“听婵娟说，你都怀孕五个月了？”
    秦落羽点头：“其实我早就打算过去看看母后，就是皇上他，他不让我出门......”
    秦落羽都不好意思说，她非但连皇宫都出不去，就是连月歆宫大门现在也难得迈出去。
    李太后慈爱地摸了摸她的脑袋，“皇上不让你出去，是为你好。你现在怀着身孕，这万一出个什么事，可怎么办？你就听皇上的，再忍忍，再忍几个月，就过去啦。”
    秦落羽：“......嗯，我知道的。”
    虽然她不是真正的三公主，但她对李太后很有好感。
    李太后对她的疼爱，会让她想到自己的父母，在李太后面前，她有时真的觉得自己好像还是个孩子一样。
    她拉着李太后的手，“母后，你这次来，会在宫里多住些日子吧？”
    李太后神色有些复杂，“羽儿，其实母后这次来，不是一个人来的......”
    秦落羽有些意外，“还有谁来了？”
    李太后轻轻叹了口气，回头看了眼候在一旁的婵娟，“去把她叫出来吧。”
    婵娟连忙转身进了里厅，没一会儿领着一个人出来。
    秦落羽愣住了：“素菡？”
    这么热的天，秦素菡竟然披着一件披风，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她解开披风时，秦落羽都傻了。
    秦素菡竟然也怀了孕，看肚子，竟是和她的差不多！
    秦素菡神色有些憔悴，眼圈发红，还没走到秦落羽跟前就跪下了：“三姐姐，我求你，救救这孩子。”
    秦落羽吓了一跳，连忙让婵娟扶她起来：“有什么话，你起来说。”
    秦素菡擦着泪坐下了，却只是哽咽不止，泣不成声。
    还是李太后将情况说了一遍，秦落羽才算明白，是怎么回事。
    秦素菡腹中怀的，竟是萧尚言的孩子，月份比她要小一个多月。
    彼时萧尚言接到岑七的密信后，连夜离了栎阳，带着人去边境接秦落羽。
    此后，两国大战，萧尚言直到死都没有再回过栎阳，也根本不知道秦素菡怀了他的孩子。
    陵君行攻陷栎阳城后，对于大秦皇室之人并未有半分冒犯，反而着人保护他们的安全。
    直到前不久，陵君行突然将他们全部下狱，但不过十余天后，又将他们由狱中转到温泉别宫。
    秦素菡不敢让任何人知道她怀了孕。
    因为陵国人恨萧尚言，大秦皇室的人更恨萧尚言。
    若是被大秦皇室的人知道她怀了萧尚言的孩子，很可能这个孩子就保不住了。
    可她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温泉别宫里的其他人早晚会知道她怀孕的事。
    无奈之下，她只能悄悄去求李太后，希望能有机会离开温泉别宫，也算是，给这个孩子一条生路。
    她哭得肝肠欲绝，李太后一时心软，这才带着她来找秦落羽。
    “尚言哥做了很多错事，我知道他对不起三姐姐，害得三姐姐遭了很多罪。可他对三姐姐到底是一番痴情，没有半点假意。”
    秦素菡哭着道，“而今他就这么一点血肉留在世上，我求三姐姐帮我离开温泉别宫，以后我带着这孩子隐姓埋名，我会好好教导这孩子，绝对不会让这孩子和尚言哥一样的。三姐姐，我求你，救救这孩子......”
    秦素菡哭得不可自抑，秦落羽心里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大秦皇室的人，全都被安置在温泉别宫。
    想要离开，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何况秦素菡怀的还是萧尚言的孩子。
    萧尚言当初又是对她下情蛊，又是将她劫走，陵君行估计恨死了萧尚言。
    若是陵君行知道这孩子是萧尚言的，他会放过这个孩子吗？
    秦落羽是真的有些没谱。
    见秦落羽犹豫，秦素菡以为是她不肯帮忙，流着泪又要跪下，被婵娟拉住了。
    李太后叹了口气，道：“羽儿，其实最开始素菡求母后时，母后也犹豫过。可母后后来想啊，萧尚言就是再有罪，这没出世的孩子到底是无辜的，素菡到底和你是姐妹，你要是能帮，就帮帮她吧。”
    秦落羽不是不想帮，而是，不知道能不能帮得了。
    可是李太后和秦素菡都求过来了，她也只能勉为其难，试一试。
    秦落羽让婵娟先送李太后和秦素菡先回原来的宫里歇息，想了想，决定还是去找一趟陵君行。
    这回婵娟知道事情重大，也没敢拦她，陪着她一起去了御书房。
    书房里没人，秦落羽坐下来等时，无意间瞥过桌案上的一封信，不由好奇地拿了起来。
    信封上写着“皇上亲启”四个字，分明是薛玉衡的笔迹。
    薛玉衡都出家了，还跟陵君行有书信来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