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慌!千万不能慌!肯定还有生路的。”
曾葆华深吸了几口气,扫了一眼周围,突然发现四个羊皮浮囊,脸盆那么大,用麻绳连在一起。只是可能许久未用,气跑了不少,都干瘪不胀,耷拉着趴在河滩石头上。应该是木船上用的“救生设备”,船户慌急之下遗忘在那里了。
曾葆华眼睛一亮,指着那四个浮囊对姚念千金说道:“快,把它们吹胀了,我先去挡住追兵。”
说罢,他把铁枪一晃,大吼一声对着最前面的虎熊勇士冲了过去。对方已经知道曾葆华的厉害,反而向后退了几步,三个虎熊勇士合作了一处,然后成锋矢阵形冲了过来。另外两个虎熊勇士却想绕过去,直奔姚念千金,却被曾葆华把枪一摆,给拦住了。
嘿,小子,你想一对五?真是好胆!
虎熊勇士们被曾葆华气得差点要疯掉。
他们都是皮室军精锐之士,有撕虎裂熊之勇,备受契丹军民敬畏,想不到来了中原,居然被一个毛头小子给鄙视了,他不仅不乖乖束手受死,还想单打独斗对付自己五个人,真是太不拿皮室勇士当盘菜了!
反正前面就是河流,木船又离开了,你们俩是走投无路。既然你想受死,那就等我等好好收拾你。五人对视一眼,暗暗决定到时候各拉一截,连四肢带脑袋,把这家伙活生生撕开,定叫他知道我等的厉害!
曾葆华双腿在打颤,双手握着铁枪,就跟握着孙悟空的金箍棒一般,真的有十万八千斤重。在五位虎熊勇士的围攻下,他左支右绌,就像一只被五头大猫围住,尽情戏耍的老鼠。
姚念千金当时被曾葆华一喝一指,愣了一下,但是看到那四个半瘪的羊皮浮囊,聪慧的她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
冲上前去,抓起这些浮囊,找到气口,费尽全力吹起来,吹得她脸色发白,也才堪堪把一个浮囊吹得五成胀。她顾不得那么多,把气口一扎,又吹起第二个浮囊。
巴可木看到了,急得大叫起来。
虎熊勇士这才明白自己又中计了,连忙分出两人,直奔姚念千金。但是想走却没有那么容易了,曾葆华拿出以命搏命的姿态,拼死挡住去路,死死缠住他们。
虎熊勇士们大吼一声,手里的弯刀舞得更快。曾葆华身上接连吃了几刀,被逼得连连后退。他竭尽全力,把铁枪舞得跟风车一般,继续挡住去路。
五个虎熊勇士手里只有弯刀,无法与铁枪硬拼硬,所以根本近不得身。你近不了身,就是能撕虎裂熊也没办法啊。
但曾葆华知道,自己这样是坚持不了多久。幸好姚念千金已经把四个浮囊都吹得半胀,正往河里推。
他看准时机,大吼一声,手里的铁枪一摇,身子定在那里,然后一拖一甩,整柄铁枪被投了出去。正面那位虎熊勇士愣在那里,不敢相信地看着一杆铁枪从自己前胸插进去,从后背透了出来。
看到同伴被穿成了糖葫芦,其余四位虎熊勇士愣了一下。曾葆华借着机会往回跑,几步跑到河边,跟姚念千金一起,拼命把羊皮浮囊往河中推,然后向前一扑,借着水流,向河中间游去。
四位虎熊勇士回过神来,连忙跟上前。走到河边,河水才到脚踝处,他们却不自由主地停下脚步。看着宽阔的河面,翻滚着白沫的浪花,他们心中骤生起一种对未知事物的畏惧,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曾葆华、姚念千金两人趴在浮囊上,越飘越远。
巴可木看着在浪头里若隐若现的两人,恨恨地说道:“此子狡诈如狐,凶狠如狼,勇猛如虎,苏支梅洛有他做帮手,绝不是好事!我们必须赶紧回去禀报可汗!”
四位虎熊勇士互视一眼,脸上全是沮丧之色。
原本自诩契丹有数的顶尖高手,视中原豪杰为土鸡瓦狗,以为捉拿几个叛逆是手到擒来的事情。结果被一个不过十七八岁的小子打得灰土灰脸的,人没拿到不说,还折了三位同伴好手。以后回去,再也不敢这般自大了!
中原英雄何其多!
这时,从山梁那边传来隐隐的马嘶声,四位虎熊勇士不由脸色一变,“不好!快护着大勃额走!”
到了河中间,曾葆华才感受到这条母亲河与自己学游泳的小河,以及遨游过的漳水截然不同。看上去平缓安静,到了中间你才能感觉到蕴藏在里面的力量。
“你怎么把铁枪都丢掉了?”在姚念千金心里,铁枪这般神兵利器,对于拥有者来说,应该视如性命一般。
“没办法啊,这浮囊只被你吹胀了一半,勉强浮载着我们两人。要是加上那杆四十九斤的铁枪,我们就直接沉河底了。既然如此,不如用它换条命。一件兵器,外物而已。重要的是人。”
曾葆华喘着气说道。刚才逃命加苦战,耗费他太多力气了。
不一会,曾葆华两人终于见识到什么见大河奔流,什么叫暴烈。突然加快的激流,疾迅如万马奔腾,被卷裹的两人如同狂风中的落叶。
一个浪头接着一个浪头,接连不断打在你脸上和身上。周围都是咆哮不休的水流,冲刷着一切。两岸的山梁、树木、房屋,在飞一般地向后闪过,如同坐在一匹不受控制、恣意奔跑的烈马上。
“我们靠岸吧。”姚念千金趴在浮囊最好的位置上,被颠簸得面无人色,加上天寒水冷,哆哆嗦嗦地说道。
曾葆华只是搭着浮囊边上一点,大半截身子泡在河水里,全靠抓住浮囊的两根绳索,才没有被甩掉。
“不行,那伙家伙说不定沿着河岸在追我们。”曾葆华努力从一个浪花里伸出头,刚答了一句话,又被一个浪拍在脸上,灌了满口浑浊的水。
你母亲的!果真是母亲河!曾葆华使劲地吐着水,心里吐槽道。
“那我...我们游去对岸!”
“也不行,这段河道是向西弯曲,奔流...咕咕...你母亲的...呸呸...的河水把我们向东岸甩。我们使劲游,也只能确保不被甩回东岸...咕咕...呸呸...。游到西岸去,太难了。等过了这一段,河道...咕咕...你母亲的...呸呸...变直了,或者向...咕咕...东弯,再游去西岸...咕咕...姑奶奶,我们能不能不说话了,我都灌了一肚子的水了!”
不知道飘了多久,曾葆华感觉到河道似乎变道了,但不是按照他的想法变直或向东弯,而是向西边弯得更曲了。河流变得更急,趴在浮囊上的两人明显感觉到自己被河水向东岸甩去。他们拼命地扑腾了几下,可是于事无补,反倒耗尽了仅存不多的体力。
毁灭吧,赶紧的,太累了!曾葆华已经放下一切了,变成了四大皆空的高人,任由河流将浮囊和两人冲到了东岸的河滩上。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跌跌撞撞地站起来。发现前面的山坎上站满了人,兵甲齐备,旌旗招展,隐隐约约看到一伙人策马向自己跑过来。曾葆华告诉自己,这个时候不能倒下。一旦自己倒下,万一来的是敌人,姚念千金就完蛋了。自己可是个负责任的蓝银!。
曾葆华感觉自己的身子在不停地晃动着,像是疾风中的那根劲草。坚持住!坚持住!我要看清楚到底谁。要是敌人,我们就再回到浮囊上,游到河中间继续逃命。
其实曾葆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他和姚念千金已经没有半点力气做任何事了。这只是一种自我心理安慰。
终于,能够看清楚来人,是熟人啊!老天爷还是给了我三分薄面,没有赶净杀绝!曾葆华转过身来,只来得及对躺在浮囊上的姚念千金挤出半个笑容来,整个身子就像被砍倒的树木,笔直地倒在河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