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白露很干净啊,我喜欢干净的东西。”
穆茗不假思索地答道。
“它帮我救了很多人的命。在我迷失的时候,它又会提醒我,不要沉溺于杀戮。”
穆程听着他的话,打趣地问道:“那你为什么要把白露还给妈妈呢?”
“因为,白露不喜欢我了啊。”
穆茗说着,有些怨艾,就像是一个和自己玩得很好的小伙伴,突然和自己绝交了,难免有些失落的。
“傻小子,白露一直都很喜欢你,我了解它。”
穆程喝着可乐,淡淡地道。
“想听听白露过去的故事吗?”
“想!”
穆茗握着可乐,很是笃定地点了点头。
“白露,是我锻造的第一件魔具。那时候,我才17岁。”
穆程说着,颇有些炫耀的意味。
“17岁就能锻造出高阶顶级魔具吗?”
穆茗有些不敢相信。
“很惊讶吧,根据以往的世界纪录,锻造出高阶魔具的锻造师,最年轻的也超过了二十五岁。”
“家族里的那些长老,每个人都说我是天才,但没有一个人认同我。”
穆程说着,言语间有些落寞。
“因为理念不同吗?”
穆茗大概能明白,能锻造出白露这样独一无二的魔具的人,必定是与众不同的。
“嗯,魔具的力量太过强大,若是不加限制,只会带来灾祸。人们在沉湎于魔具的力量之时,会下意识地忽略,魔具真姿的力量同样是源自于恶魔。”
“自魔具诞生后,杀死的魔法师和普通人的数量每年都在激增。”
“虽说在魔界裂缝的战场上发挥了巨大的作用,但它的危害也是显而易见,魔具的滥用,导致了大量的犯罪事件。”
“我主张对魔具的力量加以限制,不提倡大规模制造杀伤力过强的武器。但那时候穆氏需要资金扩张,我的主张并未得到采纳。”
穆程一边喝着可乐,一边啃着辣鸭脖。
“白露,是我倾诉了数年的感情,在超界状态下锻造出来的。当时的我,远没有铸造出高阶魔具的水准,我也未曾想过自己会成功。”
“可是奇迹发生了……”
穆程喃喃地道,回忆起了十九年前的那个夜晚。
在她因魔力严重透支而晕倒之时,一束微凉的月光撒在了他的脸上。
在昏昏沉沉中睁开眼,她看见了月光下,美轮美奂的刀刃,如凝结了一层白霜。
“白露当时救了我。”
“这是我最满意的作品,倾注来我的思念,我的执着,还有我的祝福……”
“我准备将它,送给我一直敬仰着的兄长。”
穆程说着,双眼微眯,瞅了穆茗一眼。
“也就是你爸爸。”
穆茗闻言,瞪大了眼睛,看着穆程,弱弱地问道:“啊?你是我爸爸的妹妹吗?那,我该怎样称呼您呢?”
“傻小子,连爸爸的妹妹叫姑姑都不知道吗?”
穆程没好气地在他头上敲了一下。
“我真的不知道嘛。”
穆茗揉了揉头,有些委屈。
“但是有些可惜,你爸爸他,杀心太重,这把刀没有认可他。”
穆程叹了叹气,有些遗憾。
“不仅如此,穆氏为白露寻找了很多主人,但没有一个人得到它的认可。”
那可是自己倾注了全部心血准备的礼物,没想到它居然毫无用武之地。
“姑姑,你不会是兄控吧?”
穆茗小心翼翼地问道。
穆程闻言,羞红了脸,有些气恼地在穆茗头上又招呼了一下。
被一个小孩子戳中心事,着实有些丢人的。
因为家庭成长环境原因,从小就是身为兄长的穆文斌在照顾她,对她百般呵护,无微不至。
在父亲身上没能体会到的亲情,由哥哥给了她。
在穆文斌和蓝依订婚的前一夜,她哭得泪雨梨花。
那个一直以来照顾着她的人,就变成了别人的,不会再把所有的爱都给她一个人,说不难过是假的。
“臭小子,紫薰或者伊儿要是有一天嫁人了,你会不会伤心啊?”
穆程突然问道。
“她们嫁人吗?”
穆茗喃喃地道,开始回想起和姐姐们一起的生活。
小船在湖面荡起清波,黑夜点燃了盛世的烟火。
那女孩对他说:“过去有很多人,总是当着我的面说没妈的孩子像颗草。”
他告诉她:“小草不是也很可爱吗?世间草木皆美。”
那个外冷内热的孤独女孩,总是小心翼翼地压抑着自己体内的寒气,不去伤害其他人。
她的善良没有人懂,也没有人在意。
她总是拧不开瓶盖,但为了他,他会不顾形象用上牙齿。
她是一个体能很弱的女孩,但为了带他去看海,也骑着山地自行车走了很长很长的一段路。
高傲的大小姐,曾骂他是个野孩子,还打了他一个耳光,说了好多难听的话。
可在那个满是迷雾的森林里,她也曾说过好听的情话。
“你是我的小狐狸嘛,只要你跟着我,不管你去了哪里,姐姐都会带你回家!”
钢铁的天使降下裁决的时候,她用身体护住了他,被千万利器伤得遍体鳞伤。
她说:“你不是野孩子,我要你。”
被寒毒侵入骨髓的时候,她总是将他拥入怀中,用体温给他取暖,还会在他耳边唱着温暖的歌。
倒在外面孤独无助的时候,只要一个电话,她就立刻到场,背着他回家。
大小姐是伤害过他,可是她对自己的好都是真的。
如果有一天,她们穿上了婚纱,他又该以怎样的身份出席她们的婚礼呢?
伊儿也许会嫁给根本不喜欢的人,新郎不会懂她的善良,只会觉得她是美的,还有些冷。
当伊儿看自己喜欢的书时,他可能会觉得很无聊。
新郎也许会喜欢赛车赌马和俏姑娘,这些也不是伊儿热爱的。
但是在神父的提问之下,她仍要违心说出一句“i do”,然后和新郎戴上指环。
至于大小姐,她曾吻他的脸,吻他的额头,可是以后,她要在婚礼吻另一个人了。
一想到这些,穆茗就觉得无比难过。
要坐视那些本该属于自己的幸福就这样悄悄溜走吗?
“我当然会很伤心了!”
穆茗脱口而出,胸口压抑着,疼得厉害。
“是吧,我当时也很伤心呢,但是又由衷地祝福他,那个女孩子很好,可以把我哥哥照顾得很好,我为他感到高兴。”
“就在他和你妈妈订婚的那一晚,白露诞生了。”
穆程说着,轻轻笑了笑。
她不知道,穆茗对姐姐的感情,和她对穆文斌的感情是不一样的。
“结婚当天,他把白露送给了你妈妈。”
“没想到,这把从未认主过的刀,居然认可了她。”
穆程回忆着,当那把纯白无瑕的刀,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展现锋芒之时,仿佛全世界的光,都汇聚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