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玛泰姬。
    凌灵与古一相对而坐，中间摆着茶案，壶中热气腾腾。
    凌灵端着茶杯轻轻摩挲，不时抬眼看看古一。
    至尊法师打开了胸口的阿戈摩托之眼，内里的时间宝石散发着莹莹绿光，她的身躯仿佛在以极高的频率震颤，宛若身处不同时空。
    凌灵已经把一号宇宙古一的想法说出来了，在得知凌灵的来意之后，古一只是稍显诧异，而后便取来了阿戈摩托之眼，眼下她这样的状态已经保持了很久。
    凌灵也不着急。
    古一或许会接受死亡，但应该不是当下，因为斯特兰奇还在过着自己的逍遥日子，这个颇有几分执拗的神经外科医生必须要有一个足够强大的引路人。
    大日凌空，艳阳高照，时值中午。
    古一缓缓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光头上隐约间浮出细密的汗珠。
    她看向凌灵，可凌灵一言不发，只好自己主动道：“我去看了未来。”
    凌灵微微颔首。
    古一：“我看完了几乎每一种结局，结果却惊人地相似。”
    “嗯哼？”
    古一蓦地笑了起来：“我的意思是，无论我何时死亡，都不会影响到宇宙的正常时间线，更不会让某些存在直接闯进来。”
    “多玛姆？”
    “是。”
    “不用担心，我可以帮忙。”
    古一疑惑。
    凌灵：“我不喜欢黑暗，我钟情阳光，热爱自然。”
    这是非常认真的大实话，他连冥界都植树造林了。
    古一未再追问，她慢慢起身走向屋外，凌灵也跟了上去。
    法师们穿行在外，相遇之时都会恭敬地向古一问候，同时也会朝凌灵投来疑惑的目光。
    两人走到图书馆，胖胖的图书馆管理员小王同学严肃的面庞稍稍解冻。
    凌灵想到了自己的护蛋者小王，所以情不自禁露出笑容。
    小王却报以异常冷漠的表情和眼神，其中还夹杂着丝丝警惕和怀疑。
    古一走向山巅，随手打开了一道空间门，门内车水马龙，一派现代景象。
    凌灵跟着走了进去，发现这里是伦敦。
    古一布下镜像空间，两人在其中缓缓踱步，走进了伦敦圣殿。
    从伦敦圣殿的空间门穿梭到香港圣殿，再到纽约圣殿，最后返回卡玛泰姬，凌灵全程默默地陪着，古一也只是安静地走过，眼神淡淡地从一个个房间，一件件物品上掠过。
    再次返回房间后，古一从颈上取下时间宝石递给凌灵。
    凌灵接过，道：“准备好了？”
    古一点了点头。
    凌灵上下打量着她：“我动手，还是你自己来？”
    古一张开双臂：“你来吧。”
    凌灵手中一柄灵剑从上至下迅速衍生，转头看了看四周，他有点犹豫起来。
    “要不换个方式？”
    古一无奈：“决定权在你手中。”
    凌灵收掉灵剑，缓步上前，手掌放到古一的光头上。
    凌灵突然又问：“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没有。”
    “那我动手了？”
    “嗯。”
    “你……”
    古一忍不住了，睁开眼没好气地道：“这是你的风格？”
    凌灵耸了耸肩，“那好，我开始了。”
    古一再次闭眼，凌灵直接动手。
    赤金色的能量泛起，透过手掌丝丝缕缕地渗出，每一寸中都包裹着极其细腻的剑气。
    能量顺利进入古一的身躯，她的眉头微微一皱。
    少顷，她整个人似乎都散发出赤金光芒。
    凌灵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有开口。
    随着他拳头紧握，古一的身躯仿佛一件瓷器，表面瞬间迸发出裂纹，咔嚓一声过后，细纹飞快蔓延，缝隙中闪耀出赤金光泽。
    紧接着，碎片崩解如同一枚枚花瓣缓慢升入天空，而后直接隐没消失。
    躯壳飘散后，一团金中带黑的光芒漂浮在凌灵面前。
    这是古一的灵魂，金色的是她的本质，黑色的属于黑暗维度的多玛姆。
    光团闪烁，化为一个人形虚影。
    古一忽然道：“对了，你知道提前杀了我有什么后果吗？”
    凌灵愣了一秒，“什么意思？”
    古一眉头微动，以怪异的神情说道：“那我觉得你现在可以做好心理准备了。”
    凌灵心头顿觉不妙，他还没来得及问，古一已经轻笑着毫无迟疑地返身冲入天空。
    下一刻。
    蔚蓝的天空中忽然被纯净的白光覆盖，宛如虚空自生的白芒将整个卡玛泰姬笼罩在内，旋即丝丝光线犹如画笔下的线条轻盈流动，很快便勾勒出一个遮天蔽日的庞大身影。
    然而奇怪的是，如此强烈的天象变化之下，卡玛泰姬的法师们却恍若未觉，仍在潜心忙碌着各自的事情。
    凌灵走出房间，看着由白色线条构成的三面巨像，口中不禁喃喃。
    “古一，你骗我……”
    毫无疑问，凌灵被第一宇宙的古一摆了一道。
    他本该想到的，古一是至尊法师，她的魔法来自维山帝，悠长的寿命得益于黑暗维度。
    维山帝是多元宇宙级别的存在，三位一体其中一位便是曾经的至尊法师阿戈摩托，也是时间宝石的第一位拥有者。
    卡玛泰姬可谓是根正苗红的维山帝传承。
    可当前古一的心明显另有所属。
    再说回另一个根本原则，这个宇宙，任何魔法都是需要代价的。
    古一要给维山帝和多玛姆还债，这应是铁律。
    可古一找了个更大的靠山，眼下的行为绝对是不想还了。
    维山帝能同意吗？
    一个古一兴许无所谓，可多元宇宙那么多的古一全部欠债不还呢？未来所有卡玛泰姬法师，或者其他借用维山帝魔法的人也不还了呢？
    所以这个口子不能开。
    大佬也是要恰饭的。
    古一的灵魂已经走了，但她不应该这个时候死，更不应该让维山帝连灵魂都找不到。
    于是这一秒钟，手刃古一的凌灵成了替罪羊。
    三张面庞中两张都紧闭双眼，面对凌灵的脸庞上由白线勾勒而成的眼部睁开，露出背后白茫茫的天空，但凌灵却感应到了近乎实质的目光。
    瞬时，凌灵身周的空间坍塌，锐利的空间碎片直接湮灭，一个突兀的黑洞牵引着凌灵的身躯要将他直接吞噬。
    咻的一声，凤求凰跃出，融合了死亡之眼的剑体盛放着幽幽墨芒，强大的死亡规则在凌灵的操纵中顷刻间弥漫四周，无形的规则在元神之力的影响下化为实质的剑体，四柄乌黑的墨剑稳稳地在凌灵体外占据了四方之位。
    东南西北四面的剑体上自内而外诞生出类似阴刻的纹路。
    凌灵身边的黑洞被死亡规则镇压，空间恢复正常。
    这时，四个方位的黑色剑体中各自冲出白雾，翻滚得雾气搅动不止，而后四声兽吼响彻天际。
    东方青龙、南方朱雀、西方白虎、北方玄武。
    四圣兽的虚影高大百丈，每一头圣兽都稳定地盘踞在各自的方位上，将正中的四方空间镇压得无比稳固。
    四象剑阵，简化版。
    凌灵在第一宇宙布置的二十八星宿大阵其实也是四象大阵的一个变种，每七颗星构筑一位圣兽，四七二十八颗星辰能够组成更加衍生出更加强大的天之四灵。
    但目前以死亡规则凝聚的剑体组成一个简化的四象剑阵也够用了，尤其是用来镇压时空。
    维山帝出手够狠，他所施展的力量在单体宇宙巅峰，游离在多元级别的边缘。
    这既能稳压凌灵一头，又不至于破坏这个单体宇宙的正常运行。
    这等于在永恒的眼皮子底下，在犯罪的边缘来回试探，而且试探得还挺稳。
    虽说漫威宇宙有“大事死永恒，小事死吞星”的传统，可在维山帝这一类多元存在眼中，永恒确实是轻易惹不得的。
    凌灵的剑阵布下后，身前仿佛凭空出现了一面无形的坚固巨盾，维山帝的力量被完全隔绝在外，毫无缝隙可入。
    凌灵站稳身形，脚尖一点，带着四圣兽升入高空，与维山帝的线条脸庞相对。
    “你不会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凌灵的话语宛如黄钟大吕震动苍穹。
    此刻的维山帝当然没有什么表情，不过他也没有回答，只是加大了力量的输出。
    立时，凌灵身边的四圣兽相继爆发出怒吼，竭力抵抗着外力的入侵。
    眼看对方毫无沟通的意向，凌灵也不想浪费唇舌，他双手置于胸口虚合，眉心剑印常亮，狂暴的能量顿时呼啸着在两手中滚荡，赤金光团随着手掌的相互挤压逐渐凝结成一张长方形的金色薄片，其上天然携带着七色暗纹，宛若仙箓。
    凌灵剑指向前，四象剑阵中露出缝隙，维山帝的力量瞬间沿着裂口冲入，直直地朝着凌灵涌来。
    “合！”
    低喝声中，剑阵再次闭合，已经冲入的白光转瞬即至，凌灵却早有准备，将金色仙箓抛出，白光遁入其中仿佛被彻底吸收一般不见踪影。
    剑阵之外，维山帝动作一滞。
    凌灵亦是面色一白，好似直接受到了对方力量的冲击。他平复一息，伸手抓住仙箓，金纸上已然呈现出一个模糊的三面维山帝形象。
    “知道这是什么吗？”
    维山帝仍然不答。
    凌灵嘴角扬起，眉眼轻抬，看起来似乎有些感慨。
    “自从我得到它之后，这个神通的使用次数不超过三次。首先自然是因为用不上；其次是很难准备，这样的仙箓需要耗费极多的元神之力，恢复期很长，而且不能长久存在。如果在正面战斗中临时使用，对方看一眼就该逃了；最后，则是因为它太强，如果不能一击毙命，将消息不慎透露出去，那不用想，势必又是一场血雨腥风。”
    维山帝默默地望着凌灵，三张面孔上的眼睛已经全部睁开。
    “天罡三十六法之一。”
    “曾经一战成名，杀人于无形，后随主人一同销声匿迹，我于茫茫古墟内一截焦黑枯木中所得。”
    “它是咒术，也是禁术！”
    凌灵放开仙箓，任其漂浮在面前，灵光四溢。
    他双手并拢置于身前，瞥了维山帝一眼后，双目直视仙箓，旋即轻轻一拜。
    “钉头七箭！请赐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