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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在原告席上的顾双城停顿了许久,才开口道:“我最终,还是在那张床上,睡着了……”
    “对不起,法官。话筒有问题。”赖伟平举手道。
    韦钟鸣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话筒,也是不发声的,他最终只能挥锤,说:“休庭十分钟。检查设备故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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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程微微瞪了赖伟平一眼,便宜他们了!这时候话筒居然没声音了?他有些不信的拧了两下话筒,又拍了两下,确实没了声音。
    “一定是他们心虚了,在搞鬼!”王程胜券在握的扶着言齐去休息室,顾依然则立刻拿自己的披风给顾双城披上,顾双城推开顾依然的手,“我没事,不用扶。妈妈。”
    这声妈妈叫得有些轻飘,听得顾依然心头一震,“我可怜的女儿……呜呜……”
    女儿没哭,倒是妈妈哭了。那些旁听的人见惯了这种儿童案件中泣不成声的妈妈和爸爸,孩子出了这样的事情,最痛苦的莫过于孩子的父母,而有些孩子由于年纪太小,甚至不大明白自己遭受的肮脏的伤害。不过……多数案件中,疏于照料的父母也变相的给恋|童癖者制造了绝佳的作案机会。
    顾双城站起来,扶着恸哭的顾依然,走到另外一间休息室,她倒了一杯热水给顾依然,静静地望着从顾依然脸颊上滚下来的泪水落在冒着热气的水杯中,jian起了小小的水花。
    “……”顾依然千言万语的望着顾双城,顾双城缓慢的蹲下来,像个惯会粘着母亲的小女儿那样,偎依在她双腿上,她握住顾依然的手,“妈妈,你那时候为什么不陪在我身边?你去了哪儿?妈妈,为什么别人都有爸爸妈妈,我却没有?我只有姑姑……”
    顾依然刚止住的眼泪再次崩然下落,她弯下腰,亲吻了一下顾双城的额头,又将自己的脸贴在顾双城脸颊上,她没有说对不起,只是不停的说着:“双城,妈妈也很爱你。很爱你。很爱你。”
    顾双城鼻翼两侧急促的翕动着,她听着听着就痛苦的闭上眼睛……
    而站在休息室门口的言战,听着顾依然口中的很爱你,她也痛苦的闭上眼睛,她的鼻翼两侧也同样急促的翕动着,她伸出手去要敲门,把这一门之隔内的母女分开,将顾双城紧紧拉入自己的怀中……她的手离门只有半寸,透过这扇门,她好像能看见顾双城就那样乖巧的靠在顾依然身上……一瞬的心疼从心坎上裂开,她立刻缩回手。
    顾双城要的是她的妈妈,不是她。言战后退了一步,连如白也紧跟着后退了一步,“言董,我们去找赖律师吧。”
    言战摇头,“我要去找言齐。”
    话撂下来,言战就深吸一口气,大步走到言齐一干人等所在的休息室,用力挣了两下门把后就推门进去了,她转过头来对连如白说:“我不希望你看到我打人。你等在外面。”
    连如白被噎得不敢说话,他僵在门口,言战看着他,缓慢的锁上言齐休息的门。
    “咔嗒”一声上了双保险。
    三叔公的子女们正围着王律师,提出各式各样的要求,希望王程能够快点磨好利嘴,趁着胜势向言战那一方提出更多的赔偿要求,相比较王律师身旁的闹哄哄,肚子一人坐在一旁的言齐就死寂如灰,直到门被打开,言战走进来,他的眼睛才动了两下,盯向言战——
    言战径自如狂风般走到言齐面前,一拳打在了他的胸口的心脏处!
    “噢!啊!”众人吓了一跳,王程的助理连忙拿起相机,拍了一张被告言战殴打言齐的照片,言战立刻指着那名助理,“我劝你最好放下相机。”
    一句话,再配上她双眼中奔涌的赤红色愤怒,所有人都由惊慌转为震愕。
    那助理拿着相机,也忽然不敢再拍了,王程眨了眨眼睛,言战当着王律师的面,又一脚踹在言齐的肩膀上,言齐从沙发上滚下去,她看向王程,“王律师。你想不想试试,前一秒胜诉,后一秒看着你的当事人言齐先生锒铛入狱?”
    “……你什么意思。”盛怒之下的言战面目骇人,那双通红的眸子里风起云涌的冷刀子,好像是要穿进在场每个人的胸膛。
    “我说得清楚一点好了。言齐这些年都做过些什么,你们比我清楚。”言战看向三叔公的子女们,“光是偷税漏税、非法挪用巨额公款这两项,就够他马上去牢里体验一下生活了。你们是不是想和他一起进去里面体验生活?”
    三叔公的子女们面面相觑,三叔公倒了,他们手上已经再无筹码,言战真要弄死他们,太简单了。
    言战看向王程,她走到桌前,双手按住桌子,说:“王律师,如果你的当事人言齐先生要进去体验很久的监狱生活,那么你的律师费好像就再也拿不回来了。而且我诚挚的跟你保证,你帮他打完官司之后,本城再也不会有人找你打官司,如果你准备好搬家的话,那就继续坐到法庭上指点春秋。”
    “……”趋利避害是王程的人生准则,他松了松领带,还没等他回答,言战就转过身去,又是一脚踢在言齐的腹部。
    “嗯……”言齐疼得双手揪起来,言战蹲下来,礼貌的说:“现在是冬天,躺在地上很冷的。我不开玩笑,这几天我都躺在地上,这个城市的地面是冷血的,没有一点温度。起来吧,站起来,你到底要通过这场官司得到什么,你自己开口和我说。”
    言齐咳嗽了两声,这么多天以来,他都没有开口说话,此时的他,好像声带慢慢活了血,他动了动唇,笑着说:“呵。我要告你。告死你。”
    “你不觉得这十几年以来,你都在千方百计的要弄死我,可是我却越活越好吗?而你……”言战毫无疑问的耸耸肩,哂笑着看向其他人,又拽住言齐的手臂就将他拉起来,两人面对面的站着,四目相对。
    “告诉我。你要通过这场义正言辞的官司,得到什么?”言战冷冰冰的问。
    言齐又笑了,“你这个畜生。她当时才十岁。你怎么下得去手?她还是你的侄女,那时候你天天对着我,对着我这个你嘴上的二哥!难道你就一点愧疚都没有吗?你夜里能睡得下去吗?”
    “我当然睡得香。我夜夜抱着你的亲生女儿顾双城入睡,我怎么可能睡得不好呢?”言战大笑,“她小小的身体那么柔软,啧啧啧,你无法想象,那滋味真是美妙极了。”
    言齐猛地推了一下言战,言战后退了好几步,最终堪堪站稳了,继续快速的说:“就因为她十岁,所以才更美味,我才更喜欢。我没有什么可愧疚的。我,言战,要玩,就要玩你言齐的女儿!!你能拿我怎么样,你这个废物,能拿我怎么样?你只能乖乖的把顾双城送到我的床上去,不是么……”
    “你这个畜生!你这个畜生!你这个畜生!”言齐大吼着抄起椅子来摔向言战,言战笑着侧过头,勉强躲了过去,“你这个畜生!你这个畜生!我要杀了你!”
    言战的眼圈红了一大圈,她咬牙继续道:“我不止碰过她一次,我还碰过她很多次。要不要我详细的说一下,具体每一次,我都玩了哪些步骤?听双城的没意思,听我的,才刺激!!每天夜里,我都会把她脱|光了……”
    “闭嘴!闭嘴!闭嘴!”言齐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短刀,猛得朝言战刺去!
    “别冲动,二爷,别冲动!言齐!不要中了她的计!”立刻两个人抱住作出疯狂砍杀动作的言齐,言齐被压制住,他挣扎着要捅死近在咫尺的言战,他砍得越激动,嘴里嘶哑的仇恨越大声,言战就笑得越开心,她继续说:“小时候的顾双城非常听话,无论我要玩什么,她都会很乖巧的配合……你的女儿啊,她是个小狐狸ji,ng,她迷倒了我,让我夜夜的……不能停止的……去亲吻她嘟起来的小嘴唇,去亲吻她那样好看的眉毛……”
    言战的语速越来越慢,说得也越来越骨,言齐满目通红、气喘如牛的看着她,几欲发疯,他脑子里全是那个光盘里的影像,他恨不得冲过去把这个干出那种龌龊事的言战碎尸万段,他从未觉得自己是个父亲,直到他只能眼睁睁的坐在电脑前,看着自己才十岁的女儿被言战弄脏……他甚至觉得言战侵|犯的不是顾双城,而是他这个父亲的尊严,什么尊严,已经被言战这个畜生践踏的不剩下一丁点儿了。愚蠢的他啊,还一直以为言战是格外照顾双城呢……他觉得自己愚蠢透了,一切就发生在他眼皮子底下。
    “闭嘴!!”言齐嘶吼一声!用力挣脱众人,已经有人把水果刀收起来了,手无寸铁的言齐意识到自己不能就地正法了言战,就苦笑而嘲弄的说:“那个光盘不是我拍的,是言忱在你的卧室里装了监视器,那个光盘就放在给小赋的第二份遗嘱里。你做过什么,他都看得一清二楚。在大哥眼里,你不过就是个变态而已。他是怎么死的,你不是一直不明白吗……哈哈,我是明白了。我要是有你这种罔顾伦常、龌龊无德的妹妹,我也会被你活活气死!!”
    “……”
    “他根本就不相信你,你难道看不出来吗?你不过,不过,不过就是一个帮我们言家打工的!棋子而已。他对你的宠爱和放纵,全都是因为要利用你。你就是他死后留在我们言家的一个傀儡,一个见不得光的傀儡。”不知怎的,言齐说着说着,眼泪就流出来了,他看着脸上依旧带着笑容,好像丝毫没有受到他这些话影响的言战,眼泪就提溜着一颗一颗的从他饱受情|爱摧残后耷拉下来的眼皮里流下来,流着流着,眼泪又从他饱受美色荼毒的双眸里继续流下来,流着流着,眼泪继续从他常年根本不碰文件只碰女人的双手里流出来,流着流着,眼泪直接从他早就被酒色财气腐蚀得坑坑洼洼的心脏里流出来……没多一会儿,言齐就哭成了一个泪人,他歪歪斜斜、体力不支的跪倒在地上,反问言战道:“为什么是她?为什么是她?你要多少小女孩,外头都有,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是双城,为什么偏偏是双城?”
    言战吓坏了似的闭上颤抖的双唇,讥诮的说:“因为她是你的亲生女儿。我,言战,要玩就玩言齐的女儿。你该谢谢我,没有玩死她。”
    言战刚说完,言齐就扑过来,两个人厮打成一团,然而,多年体力耗费太多的言齐压根不堪一击,没打两下,就被言战一脚踹到了墙角,她反扣住他的胳膊,说:“你这辈子都别想赢我,想杀死我?呵,下辈子赶早吧,我现在就给你派个号,让你第一来杀我。”
    言齐低声呜咽,咬得满嘴都是血,他伸手去抓言战,言战又是一脚踢在他肚子上,她又笑着说:“你斗不过我的。言齐。”
    其他人根本不敢再上前cha手,王程看着他们俩那样四目相对,都不禁打了个冷颤,他们哪里像是一对兄妹,根本就像是一对缠斗了几百年的仇人。
    言齐呜咽的声音渐渐小下去,他又开始颤抖着缩在角落里哭泣。
    言战抽了两张抽纸,缓慢了擦拭着双手,她的眼睛在房间里望了一圈,最终定格在王程脸上,王程立刻就要说话,言战连忙抬起手,示意他有话也不要说出来。
    “人人都有言论自由,我们的社会是法治的社会。王律师有什么话,一会儿到庭上再说。我就不打扰了。”言战转过身去,打开门就看见连如白脸上的汗珠,“言董。”
    连如白在门外把动静都听得真真的,尤其是言齐的痛呼,估计庭警一会儿就要过来问话了,他连忙说:“我们走吧。”
    言战望着连如白担忧的脸,又想到自己多少下属都吃过言齐的暗亏,她转过身去,面无表情的望向仍趴在角落里的言齐,说:“你不是想要走法律途径解决问题吗。我现在告诉你,我、就、是、法、律。”
    话落。
    整个休息室都安静下来,谁都没心思再惦记言战该赔多少钱了,大家都想要赶紧撤诉,麻溜的回到自己家温暖的被窝,再也不贪婪的肖想言战手里攥着的那些金山银山了。
    关门。
    言战整了整衣领,拨了拨额间的乱发,她看向岿然不动的连如白,问:“我浑身上下不乱吧?”
    连如白摇摇头。
    言战看向长廊尽头的那个休息室,她一步一步的走到顾双城的休息室。
    这次,她没有犹豫,轻轻的敲了一下门。
    听见敲门声,顾依然擦干眼泪问:“谁啊?”
    “言战。”
    “……”
    “……!”顾双城立刻站起来,她控制不住的走到门口,正要拧开门把时,她又犹豫了。
    这是一扇旧式的毛玻璃门,两人站在门边,都能隐约看清对方的轮廓。
    见着熟悉的轮廓,就像是见着彼此真的站在眼前。
    顾双城的手从门把上滑下去,顾依然连忙走过来,锁住门,扶住顾双城,对言战说:“这里不欢迎你。请你离开。否则,我们立刻叫庭警来。”
    “顾女士。我不会停留太久。我只是要和双城说几句话。能给我们一些时间吗。”言战恳求的问。
    顾依然还没同意,顾双城就点了头,顾依然只好硬着嗓子说:“有话快讲,我们不会开门的。”
    “好的。”言战望向玻璃门的顾双城,“双城,你还好吗?”
    “我很好。”顾双城回答。
    言战点点头,“我帮你揍了你的父亲,他痛得嗷嗷叫。他那时一直忽略你,从来不曾关心你,我知道你那时有多想要他多看你一眼。”
    “谢谢。”
    言战低下头,她深深的抿了一下唇,“这里是老法院,审过很多冤假错案。这里有点冷,你要多穿一点衣服。”
    “我不冷。我一点儿也不冷。”
    “不,你冷。”
    “不,我不冷。我不冷。”
    “……”言战看向玻璃门,“你能打开门吗?让我握一下你的手,这样我就知道,你冷不冷了?”
    “……”顾双城也看向玻璃门,她看了一眼顾依然,顾依然看向顾双城的眼睛,她点点头,便替女儿开了门,但只开了一个小缝。
    当门打开缝隙的一瞬间,言战就咬住唇,脸部有些颤动的把手探进去,她不敢朝里头看,只是用力把手伸进去,她的手碰了一下顾双城的手,顾双城立刻后退,把手别在身后,“妈妈,我不要握她的手。把门合上。把门合上。”
    这一刻忽然哽咽住的顾双城让顾依然心疼至极,她连忙关上门,言战也收回了手。
    两个人都沉默下来,都隐忍着什么。
    “我不要握你的手。我要完成这场审判。”顾双城无比笃定的说。
    “我知道。我知道。我会陪你完成……这个审判。”言战眨了眨被泪水濡shi的双眼,承诺道。
    顾双城也擦擦泪痕,“你不要害怕。只有你和我。和其他人都无关。这是我和你之间的审判。只有我和你。你和我。”
    言战点头,“只有我和你。你和我。的。审判。”
    ☆、211罪与罚 四
    休庭的十分钟弹指即逝。
    言战刚坐下来没多久,就有人敲门进休息室通知道:“电路出现故障。要再休庭半小时。抱歉。”
    进来通知的庭警看了一眼言战,这还是他头一回见到言战本人,不免有些激动。
    “谢谢,我们知道了。”陈祁东站起来道谢,并挡住了庭警观察言战的视线,庭警这才略显尴尬关上门。
    “呼……她真美。就是太瘦了。不化妆也不错呢。”庭警在门口喟叹的嘀咕了一句,另外那个去通知王程的庭警也走过来,他边扣腰上的警棍,边问:“你高兴什么呢?”
    “原来言战这么年轻……我可真没想到。”那位还沉浸在惊喜中庭警意外的说。
    “是啊。不过三十岁吧,这么年轻,又这么成功,可惜啊,这下因为这案子,恐怕得坐牢了。”刚才敲开言齐那头休息室的庭警皱皱眉头,“刚才言齐那头好像是有什么争吵,可是我跑去问,他们都说没事。真是怪了。我看言齐那帮人告言战,不是为了正义,是为了钱。”
    这时候,通知原告顾双城的庭警也走过来,看见两个同事在说话,就说:“哎,看着真是让人寒心,母女俩靠在一起。哎。像这种已经过去很多年的儿童x_i,ng|侵 案件,不少都不了了之了,受害的小朋友长大了,也都不愿意说自己那些经历。今年我们法院不是审了几十宗嘛,都是没什么结果。那些犯罪的,恋|童|癖的,都不是好东西。表面上和言战一个样,道貌岸然。”
    “……”他的两外两个同事异口同声的说:“言战是女的。”
    “去。女的又怎么样。把人家孩子弄成那样,给人家造成多大的伤害啊,是毁了一个人一辈子啊。十岁啊,怎么下得去那个黑手。唉。也不知道这些人怎么想的,都该枪毙。”
    “你这么愤慨干什么?”
    “在法院工作这么久,最看不惯,也最看不起这种人!”那名庭警大步向前走去,后面两个庭警想了想,也颇为认同的跟着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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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祁东靠在门边,沈嘉盛坐在言战身旁,连如白把刚才言战对言齐的“施压”全都说给赖伟平听,赖伟平听得很认真,几乎不眨眼睛。
    直至听完,赖伟平才多少找回了一些言战的感觉,对嘛,这才是言战。刚才法庭上顾双城口中的言战,简直不像是言战,听得人头皮发麻。
    小贾使人给言战买了一杯浓浓的黑咖啡,他觉得言战进来之后沉默的太过可怕。
    “言董。咖啡。小心烫。”小贾说。
    “谢谢。不用了。我想喝点水,我有点口干。”言战说。
    这还是第一次小贾揣测错意思,让他产生了一点错觉,感觉是头一天来言战身边上班一样。他立刻转过身,倒了一杯热水,端到言战面前。
    言战抿了一口,又说了声,“谢谢。”
    沈嘉盛让小贾也给他倒了一杯水,他喝了半杯,指了指天花板,指了指地毯,问言战道:“你真的回到这里了吗?”
    言战看向沈嘉盛,真是怪了,每次魂不附体的时候,通常都是毒舌的沈嘉盛第一个戳破窗户纸,她点点头,“我在这里。”
    “你真的回来了,陪着我们每个人?”沈嘉盛摸了一下言战耳机的碎发,“有灰尘。”
    “是的。我回来了。我就在这里。陪着你们。哦不,是你们陪着我。”
    半小时很快就在时针和分针的奋力竞争下走完了。
    最后一次通知下达,三分钟后开庭。
    言战缓慢的站起来,她伸出手去,“我们能像平时一样么?”
    陈祁东摇头,连如白也摇头,沈嘉盛也轻轻的摇了摇头,“这不是公事。这是你的私事。你和顾双城之间的私事。我们无法参与。”
    小贾知道言战是想要和他们手叠着手,再一起喊一声加油,就像平时那样。
    言战点头,“好。我们出庭吧。”
    迈出第一步的时候,言战觉得双腿都像是灌了铅,第二步、第三步、第四步都很沉重,她加快步伐,在长廊里越走越快,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走了多少步的时候,反而轻快起来,她迅速的进了法庭中,稳稳当当的站在了被告席上。
    言战的出现多少让旁听的那些人有点惊讶,开庭的时候,赖律师不是出示证明说什么言战病重昏迷吗?这会儿怎么又来了?不过看言战的脸色,好像真的是大病过后刚回了点魂,脚步很是虚浮,看来还真是病得不轻。
    有位反恋童人士小声说:“言战还算有诚意,没有顾忌的自己名誉和地位,居然真的就来了。去年那两宗案子里,孩子都死了,x先生和l先生都没出庭,买通了孩子的家属,最后私下和解的。你看她身上穿得衣服,一定是突然醒了,从医院来的。”
    另外一位儿童心理学专家不以为然的说:“她身上穿得又不是病号服,你怎么知道她从医院来?这种人,最会博取同情,说不定待会儿会痛哭流涕,和陪审团说,当时自己太年轻才会做错事,希望陪审团能宽容她。你们等着瞧吧。”
    反恋童人士蹙蹙眉,“其实言战很热心公益的,大体上来说,她算是是个大善人了,比那些整天搞慈善派对的人正派很多。”
    “那又怎么样?能抵消她害了人家顾小姐一辈子的事实吗?要不是她,顾小姐的境遇恐怕比现在更好,你知不知道,儿童时期受到这样的伤害,会影响一个人一辈子,多少孩子毁在像言战那样的人手里?”这位儿童心理专家喟叹的说。
    反恋童人士知趣的闭上嘴,不再道出言战的种种善行。
    陪审团的那群人望着一身绝对素服的言战,更是惊讶非常。言战哪次出现在人多的地方不是盛装出席,就算不是盛装,也该是一套干练的职业装才能衬托出她那紧致脸蛋上的锐气。
    今天呢。
    在听完顾双城口述的故事后,又看到这样活生生不假修饰的言战,就好像是无意间完全再现了那个纯粹的故事里的……那个纯粹的言战。
    一阵冷风从长廊上吹进来,引得法庭拱顶上悬着的黑色帷幔来回浮动,发出低低的沙沙声。
    韦钟鸣法官落座。
    挥槌。
    继续刚才顾双城被打断的回答。
    赖伟平站起来,又问了一遍,“顾小姐,请你简要的描述一下被告人……言战第一次weixie你的整个作案过程,要点是地点,具体时间,作案持续时间?”
    言战微微低下头去。没有看向顾双城。
    而顾双城却微微抬起头,从脚到头的看了一眼言战,她身上仍旧穿着从医院“消失”的那件衣服,鞋子都快踏烂了,浑身臭味。再也不似那个记忆里总是沁着龙舌兰香水味的言战。
    “我。最终还是在那张床上睡着了。言战的床上。言战的卧室里。……那是傍晚吧,我想。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的,我睡得很沉。开始的时候。”顾双城看向被告席上言战的手,“我猜。刚开始她用手抚摸了我的脸。她摸我脸的时候,我就醒了。我没有睁开眼睛,我以为她会像平时那样,把我叫醒。但是她没有。”
    言战扼住双拳,双手轻轻的垂在两侧。
    “我不知道持续的时间有多久,但对我来说,很漫长,很无措。法官大人,我当年才十岁,我只能记得,我不喜欢她解开我的衣服,用那样shi润的,和平时不同的吻来吻我,甚至tian我。”说到这里,顾双城顿了一下,“我躺在那里,像块任人宰割的肥r_ou_。……回答完毕,法官大人。”
    “顾小姐,我的当事人,有没有在作案过程中,对你使用暴力?”赖律师问。
    “如果你的暴力是指殴打、强迫、胁迫、踢打等,那么我的回答是没有。”顾双城一回答完,旁听席就有人发出冷笑声,这类案件里的律师最会用犯罪者并没有使用暴力等残忍手段来伤害小朋友来获得法律上的宽容,在这种问话里,听者不注意就会觉得,她|他其实还算有良心,没有伤害孩子,只是x_i,ng|侵了孩子而已。
    “顾小姐,您在事发后,有没有向您的父母说起这件事?”
    “我没有。因为当时在言家,我唯一能信任,唯一可以依赖的人,是言战。我的父亲在那时一直在寻找新欢吧,我想。”顾双城回答。
    问话一时陷入了僵局,赖伟平知道接下来的问题根本不能问。
    他不能问顾双城现在是否仍和言战保持恋爱关系,因为顾双城可能会否认,就算她不否认,从道德层面来说,也只会有人指摘已经成年并且具有很高社会地位的言战是在利用金钱等东西诱惑目前虽然成年但仍属年青人的顾双城,让其与她保持一种……根本不正常的变态关系……这对言战只有无穷的害,没有益。
    他不能问当时年仅十岁的顾双城为什么不反抗,这根本不是一件成年女人对成年女人的案件。
    他更不能问……赖伟平只好说:“谢谢。法官大人。我问完了。”
    赖伟平刚坐下去,就瞧见一直低着头的言齐抬起头,他面上看不出任何伤口,还像之前那样的坐在那里,只是身形有点歪斜,给人一种勉强支撑的感觉。
    王程捏着手中的证据,又望向站在那里的言战,和坐在一旁的顾双城,他感觉自己是钻进了一个死胡同里,他已经开始后悔自己接了这个案子,他顿了顿,站起来,问言战道:“言战小姐,我的当事人刚才所说的话,你全都同意吗?”
    “是的。我同意。”言战抬起头来,望了王程一眼,这一剐,王程脚下都抖了一下。
    言战和王程眼神交流的时候,顾双城没来由的笑了一下。
    言战立即像被警告了一般,连忙再次低下头去,作出努力忏悔的样子
    王程擦擦头上的汗,即便是要撤诉,也得走个过程,那就随便问几个问题。
    “言战小姐,请你简要的叙述一下你第一次对顾双城进行weixie的过程。”王程问。
    在weixie这两个字从王程嘴巴里蹦出来的当口,赖律师站起来,说:“反对,法官大人。尚无定罪,王律师不能用这两个字来形容我的当事人的行为。”
    “你刚才也是这么问的,赖律师。”王程说。
    “反对无效。继续。”韦钟鸣道。
    赖伟平坐下来,言战回答道:“我记得那天和平常一样。……”
    言战的叙述平直有力,一点儿也不拐弯抹角,坐在旁听席的一些儿童心理学专家都开始窃窃私语了,要知道,这种案子里的这种罪犯,通常的开场白都是,噢,法官大人,我不是有心的,我被魔鬼蒙住了眼睛,我被心头的那股子恶心人的欲求给弄得神志不清了,才干下这样猪狗不如的事情……反恋童人士也终于觉察出这是一起非同寻常的案件,最起码言战的无遮拦口吻绝对是史无前例的。
    “我告诉我自己,如果她不在我的床上,那么我就立刻出国去。”言战看向顾双城,“我会离她远远的,再也不会靠近她。”
    顾双城也听着言战的叙述,在她的叙述里,她像是回到了那一天,那个躺在床上无法动弹的下午,她微微侧过头去,看向被光束照亮的角落。
    看着看着……就看见“小双城”无助的坐在那里,低着头,双手抱紧膝盖,她咬牙切齿的听着言战的叙述,好像是一个随时都会爆发的死火山,整个大厅里好像都弥漫着四处流窜的火山灰。
    “我记得我做过的每个逾矩动作。”当言战发觉顾双城并没有在看她时,言战停下了叙述,顺着顾双城的目光,言战也看向那被光束照亮的角落,看着看着……就看见“小双城”猛地抬头瞪向她!她立刻收回眼神,有些惶惑的说:“……我一直以为她睡着了,她并不知道。回答完毕。”
    儿童心理专家立刻小声说:“看吧,言战和其他那些胆小懦弱的嫌犯一样,潜意识里就念着,她不知道,她不知道……然后心安理得的进行侵害。”
    王程吓了一跳,言战居然实打实的全都说出来了,不带半分招惹同情的渲染,满嘴说得话那可都是呈堂证供。他低下头去,“法官大人,我问完了。我方还有证据,请予以播放。”
    还未刑讯,就已招供。韦钟鸣觉得这场官司除了有言战这个噱头之外,倒是没多大刺激,就连那个光盘证据都用不着放了。
    不过程序还是要走,光盘入瓮,经过言战和顾双城两人口述的整个过程,可以立刻在光盘中找到一个更影像化的终极答案。
    光盘播放中。
    一时有些冷场,无可问询的不仅是王程,赖伟平也没什么可问的了,两名开场还唇枪舌剑的律师这下多少有点觉得松懈。
    言战微微仰起头,当她再次低下头时,只见七□□个“小双城”正拽着她的裤子,哭着喊着问【姑姑,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姑姑,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姑姑,你为什么对我做出这种事?】
    她一下软倒在侧,沈嘉盛连忙扶住她,喊着:“法官大人,请求休庭。”
    有反恋|童人士站起来伸出头去看忽然倒下去的言战,不禁同情的说:“真是带病来受审的,你看她的脸色多苍白。”
    有极端的反恋|童人士冷冷的不屑道:“这还是博取同情的贱招,糟践人家孩子的时候怎么不生病?这时候生病了?自作自受,看她怎么演吧?”
    有陪审团的人见过不少装傻充愣称病的,这还是头一次见到真的体虚到如此地步还来受审的,而且还是像言战这样的名人。
    “没事。不用休庭。我没事。”言战立刻站起来,她揉了两下眼睛,那七□□个“小双城”又不见了,如同幻灭的鬼,你愧它时,它便出来吓你,你念它时,它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顾双城坐在原告席上,就那么望着言战心惊胆颤的惊惧模样,又望着豆大的汗珠从她额间滑下去,jian落在粗糙的地毯上。
    顾双城风雨不动,言战在她面前却渐渐决堤如失去方向的海。
    顾双城不语不动,脸上没有喜怒哀愁,她凉眼观言战的一举一动。
    沈嘉盛搬来椅子,言战勉强坐正身体,她低着头,渐渐就觉得有看不见的黑水从深不见底的黑洞里迅速的涌出来,那黑洞就在这地板的正中央,那黑水就慢慢的涌出来,很快就淹shi了她的脚,那黑水真y冷,她立刻站起来,岂料一站起来,黑水就迅速淹没到了她的膝盖,她连忙看向顾双城的方向,想要提醒她这里很危险!
    一仰首。
    这黑水之上漂满了无数个“小双城”的尸体,她们全都面目狰狞的仰着头,死气沉沉的、一个又一个的从黑洞里浮起来,全都在向她这头漂——言战想要从水中站到椅子上,却手一滑,重重滑落到黑水中,不肖半刻间,整个法院都被黑水淹没了,她伸出双手去呼救,却越陷越深。
    她好不容易从黑水中探出头去呼吸点新鲜空气,就有两双手扯住她的双腿,又再次狠狠将她拉入望不到边际的黑水中!在翻滚的黑水里,她恐惧的看向那个拉住自己双腿的人——是“小双城”,她一个劲儿的把她往那最深最黑最窒息的地方扯去,无论她怎么用力摆脱,“小双城”都在拉着她下沉,下沉,永无止尽的下沉……
    没有了空气。
    意识已经全部失去。
    言战放弃挣扎,她在滚滚的黑水中睁开眼睛,望向遥远的,水面上的光。这时候好像“小双城”游到了她上面,在水里,她也能说话,她问【姑姑,为什么你要对我做那样的事,姑姑,双城不想你对我做那样的事,姑姑,如果我不让你做那样的事,你是不是就不喜欢我了……】言战想要开口,但她说不出话,在她闭上眼睛之前,她缓慢的张开双臂,作出拥抱的姿态来,祈求的望着满脸狰狞和憎恶的“小双城”,希望她能像过去一样,再次回到她的怀中,再一次。。。。。。
    ☆、212罪与罚 五
    整个法院的人都看向坐在被告席上,忽然自己扼住自己的言战,这会儿,从她佝偻着的颤抖的躯体,所有人的都觉得庭审无法进行了,言战显然病得不轻,说话间就要支持不住了。
    正在韦钟鸣打算延后再审的时候,王程站起来道:“法官大人,证据播放完毕,我方要求当庭撤诉。额,警方刚才有鉴证科的工作人员说,这个光盘很有问题,是假的。”
    “……”陪审团不解。
    “……”旁听人士更加不解,人证物证,物证就算微有瑕疵,但言战都基本完全认了,为什么又当庭撤诉,这是要不战而降吗?看王程的神色,也不像是受人胁迫。
    法院里有片刻的僵持,韦钟鸣看向陪审团,恐怕已经有人在纸上拟定言战的数项罪状,准备要给她画个大大的牢了,他又看向旁听席上交头接耳的众人,这场官司还真是雷声大,雨点小,原告都撤诉了,他这个法官也不好端着,落槌,结案,诸人有序退场。
    “走吧。”顾依然拉了一下站在原告席上的顾双城的手,顾双城连忙缩回手,她的目光看向言战,顾依然也看向言战,从这里望去……言战就像是凭空被什么利斧砍断了脖子,她拼命的自己扼住自己的脖子就是为了保住自己的脑袋,让自己的脑袋不搬家……越看,还真是越像,顾依然后背一寒,“行了。双城乖,不要看了,和妈妈回家去,换套衣服,我们回市政厅去吧。你舅舅还在担心呢。”
    身为妈妈的顾依然松了一口大气,能撤诉是最好的,倒不是妈妈不想为年幼的女儿讨个公道,而是女儿大了,这场官司就算是打赢了,名声上,顾双城还是要被言战拖累一辈子,今后哪里还能抬头?
    “言董?言董?你能听见我说话吗?”陈祁东扶着言战从被告席上下来,一触到她的双手才发觉她双手冰冷,整个人绷得死紧。
    “她听不见你说话。”顾双城从原告席上自己走下来,缓步走到言战身旁,趁着所有人一团乱的间隙,她一把揪住言战的衣领,毫不温柔的将她扯过来,两人四目相对,言战渐渐就回了神,她四周围一望,人都散尽了。
    “……”
    顾双城低头望着言战,她笑着指了指法官的位置,“你被当庭,无罪释放了。你再也没有罪了,再也无需为你从前所作所为而倍感羞愧了。来,给我笑一笑。”
    “顾小姐,请你松手。”沈嘉盛要过来夺人,顾双城就指着他的鼻子斥道:“你们是想让我一刀杀死她,给她个痛快!还是经年累月的,每年来一刀,天天给你们的言董作凌迟处理?嗯!!?”
    “这里是法庭。”陈祁东说。
    “是的,这里是法庭。公正严明。所有的罪恶无所遁逃,它们无论多么邪恶强大,都难逃法网的检视。”顾双城笑着低头拿她英挺的鼻尖蹭了蹭言战光滑细嫩的额头,“人们赦免了你的罪,你再也无罪了。你开心吗,言战。”
    言战想要握住她的手,顾双城却指向庭内悬着的那枚司法徽章,“你想要和她在一起,你就和她在一起吧。你喜欢,就和她在一起吧!生生世世!生生世世!一辈子,也别再分开。”
    言战起初是缓慢的摇了一下头,后又剧烈的摇了两下头,她刚要开口,顾双城就脱了手上的戒指,狠狠的扔在地上,“你不敢摘,我摘。”
    “不,……别这样。不要这样。”
    “你应该开心的大笑,你可以和她永远在一起了。你无罪了。言战。”顾双城歪着头,看向思绪已经紊乱,舌头打着结,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反驳的言战,“噢,我忘了,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中的言战,并不屑于和我这个大一号的充气赝品多说一个字。”
    顾双城又看向那枚萦绕着浩然正气的司法徽章,她淡淡的说:“这个世界上的正义都瞎了眼,它们只靠盲人摸象来判定谁有罪谁无罪。言战,你说是吧。”她又看向痛苦的说不出话来的言战,“所以我更要带你来这里。更要让你感受一下五花八门的罪名。我想,这些罪名以后会像一把看不见的屠刀一样悬在你的脖颈上。我想,那会很有趣。你说,那样会有趣吗?”
    言战猛地痛哭出声,吼道:“我说了,你不要这样!我命令你,停止这一切!”
    “等等。你真的觉得,我会高高兴兴祝福你和她一生一世吗?不,我想你弄错了。”顾双城握住言战羸弱的双肩,“你永远也无法逃脱审判,从这一秒开始,你将时刻接受着审判,它们会追着你,一刻不停的追着你,审问你,折磨你,让你看清楚自己和她在一起……是多么的不堪和肮脏。”
    泪水在言战的眼眶里打转,顾双城缓慢的放开她的肩,“我可以开始新的生活了。你我将再无任何半点瓜葛。你喜欢她,就和她在一起吧,永生永世,生死不离。你爱她,就要保护她,呵护她,不要再像当年对我那样,为了任何人、任何事、任何缘由而放弃她,她很依赖你,她比你想象中的更恐惧一个人呆着,如果可以,再也不要那么忙了,陪伴她,让她每次回过头来,都能看见你在看着她。”说着说着,眼泪从言战的眼眶里流下来,顾双城却抑住那细长眸子里沸腾的泪水,纹丝不乱的继续说:“你要深深爱着她,不要让她受到任何伤害,让她永远有机会做个天使,不要给她机会去不得不选择做一个恶魔。”
    听到这里,所有人都明白了,顾双城口中的她,指得就是“小双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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