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关镇内贵阳街上,兰家大宅。
会客厅里弥漫着淡淡的熏香气息,其间还夹杂着上等茶叶淡雅的芬芳。懂行的人不用尝,仅仅是闻一闻就能知道,江北兰家长房为了会面几个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就把自己家里压箱底的陈年好茶直接给拿出来了。
茶几前围坐着五个人,共计三男两女。待到仔细看时,才发现这五个人不是别人,恰恰是兰丰山夫妇、文视理文王爷、沈翰林的妻子沈夫人和黄家船行的大东家黄掌柜。
要说这几个人有什么不同点,那不明就里的外人自然是看不出来的。不过么,要是兰大少爷在场,他保准会被吓得下巴都掉到地上。
原本,所有五位穿越者不仅仅是兰望,还包含其他四人在内都认为绝对不可能有人能够参透他们在干什么、他们的意图又是什么。即便是有有心人捕捉到了什么端倪,也绝对不会把他们四个或是文佳工坊、黄家船行外加一个破落的清官家庭联系在一起。
但是他们万万想不到:他们在这个位面的家人们早就已经起了疑心,并且有逐步串联起来的倾向。
此时,客厅里仍是一片安静,仿佛世界静止了,或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茶桌前的主客五人神态各异:兰丰山和文王爷全都气定神闲、面无表情,只是一小口一小口地啜饮着茶;兰夫人手里举着一块点心半天都没咬下去一口,面上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沈夫人是自己独自来的,没有家里的男性陪同,不过在这样的场合似乎还能够hold住;黄掌柜则更干脆,直接就是在闭目养神,若不是他右手转着两个玉石转子,旁人怕是会误以为他已经睡着了。
过了好些时候,这尴尬的宁静才被兰夫人打破。
“列位还是要拿个章程出来啊!”她的声音透露着焦急,“这眼看着咱们各自的家里人就这么在外面一直闹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兰夫人,这怎么就需要拿出个章程来呢?”黄掌柜依然是转着玉石转子,眼睛也不睁开,就那样闭着眼睛回话,“我看我们的家里人在外面挺好的嘛!趁着年轻,身体力行地闯荡闯荡,这有什么过错吗?”
这倒真不是黄掌柜太过无理。黄家虽然势大,还垄断了阳关镇一带的航运业务,可是面对手握重兵的江北兰家还是要夹起尾巴小心做人的。但是黄掌柜真的是从内心里觉得今天这个所谓的茶会太过荒谬:家里的同辈或是晚辈在外面打拼,在他这个常年风里雨里来来去去的商人来说简直再正常不过了,有什么好稀奇的?!难不成各个大户人家都让家里的小辈去坐吃山空?
他是真心觉得,来这个茶会纯粹就是浪费时间,耽误了他谈生意。
当然,他的这种心态是建立在兰家不会计较的假设之上的作为一个精明的生意人和一家一房之主,他当然知道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的道理,因此,他知道兰家不会在意他在这个方面的些许轻慢;恰恰相反,他推测:由于兰家家主是武将出身,说不定还会很吃他这一套所谓的“真性情”。
“啊呀黄掌柜,我又没有说不让孩子们出去闯荡!”兰夫人赶忙解释,“我的意思是,不管是子弟也好、夫君也好,咱们的家里人这段日子是不是闹的太过火了?”
文老板抬了抬眼皮:”请问兰夫人,这个‘过火’是怎么个过火法呢?贵公子成天都泡在我们那一亩三分地里,我也没看见他做出什么特别离谱或是出格的事情啊?!“
”各位掌柜有所不知,我们诸位的家人最近都在搞大事!“武兰氏一边拼命解释,一边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自己的丈夫今天他们之所以会邀请这么些个人来开这个会,很大的原因就是因为兰丰山从阳关镇各处得到的一些消息。可是,现在的镇北边将军仍然在气定神闲地喝着茶,完全没有站出来现身说法的打算。
“文老板,我听说前些日子您的工坊出了些许事故,还是犬子帮助您救治的伤员?”
“没错,兰夫人,的确是有这么一回事。”
“他是自幼学医的,行医救人是他的本分,这个就连我们这两个做父母的都不好多说些什么。只是后面发生的事情......”
“哦?兰夫人是有什么消息要告诉我们吗?“
“据说,后来又有暴民试图冲击文王爷的工坊,我家犬子仍然没有袖手旁观,而是帮着您击退了暴徒?”
“这也没错啊?”
’但是问题就出在这里!自从那天之后,犬子就几乎再也没怎么回过家,成天都泡在您的工坊里,和匠人技工们混在一起琢磨这琢磨那!您说,就算他有天大的神通,他也是个只有十一二岁的娃娃啊!文王爷,您劳驾,帮着我们夫妻俩管管他!他才多大啊,还没怎么进过学呢,怎么能这样不着家?!“
就在此时,兰峰山终于沉不住气了。他觉得,有些话还是让他这个家主来说比较合适。
“文王爷,其实我们兰家也有祖训家规,说是族中子弟过了十岁就可以适当出门闯荡接受历练了,这是千真万确的。可是您肯定不知道我这不成器的儿子之后都惹出了什么麻烦、捅了多大的娄子!”
“哦?愿闻其详!”文王爷似乎还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可是那平淡的表情下怎么看怎么像藏着点忍俊不禁的笑意。
“这犬子先是为了给您的工坊出口恶气,跑到了河边的老鹳街上,二话不说就把盘踞在那里的江龙帮帮众杀了个干净!之后,他不知脑中哪根弦搭错了,偏要跑到城外去招惹一家田姓地主,把人家的堡寨拆了、田地都给霸占了!这还不算完,这浑小子还没折腾够,又跑到江南去,把洪家所属的江南镇搞的鸡飞狗跳,还敢跑到赌坊里面去跟人赌身家!不光是赌身家,他这个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竟然还敢凭空污人家姑娘的清誉,让人家用姻缘作赌注!这......这成何体统!!!”
兰丰山是越说越气,脸涨得通红。他原本还为了儿子不仅恢复了正常、而且天赋异禀而感到高兴。可是现在,他似乎觉得事情正在脱离他的掌控,往另一个极端在发展!
他可没有想到自己的宝贝儿子一恢复了行走的能力,就这么能作!
“慢!我说兰大将军啊,您的消息的确是灵通,可是您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
文掌柜脸上的笑意逐渐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