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早朝。
文武百官队列齐整,摩拳擦掌等着开始新一天的唇枪舌剑。
可让百官猝不及防的是,今天的早朝一开场,景炎帝不忙着议事,而是叫宦臣宣读旨意,加封永康公主为长公主,同时还将邺州赐为永康长公主的封地。
一时间,朝野哗然。
先不说平白无故给永康公主加封,就说邺州之重,怎么就赐给她做封地了?
百官们的注意力都放在邺州被赐封出去的事上,都没去关注圣旨中有关收回邺州封地的那一块内容。
果然,圣旨才宣读过,便有文臣跳出来大呼不可。
随即附和者众多。
景炎帝早料到会是这样的局面,相比起文武百官们的激动,他可就淡定多了,一句“朕意已决”便把后话都堵死了,无论文武百官们再如何比比叨,反正景炎帝是听不进去。
与此同时,封赏的圣旨也到了公主府。
连眠接旨时说不意外是假的,十五那天宫里吃饭出来和景炎帝在宫道上提了要下邺州的事,但那天最终景炎帝也没有答应她,只说兹事体大。
既然是兹事体大,连眠当然也有分寸,闭口不谈。
没想到过了几天后,景炎帝突然颁下圣旨,愿意将邺州封给她了。
虽然加上了她之前说过的但书,但依然让连眠惊讶。
来宣旨的宦臣完事后,也不逗留,说是赶着回宫里去交差。
连眠按照规矩,给宣旨的宦臣赏了赏钱。
宦臣说着讨巧的话,坦然收下了。
送走宦臣,连眠扫到公主府内的下人们,稍作一想,干脆来了个普天同庆,让管事给全府上下都发赏钱。
亲耳听见能拿赏钱,府内的下人们一个个喜笑颜开,更有大着胆子的直接在连眠走过时说起喜庆话的。
连眠一笑。
加封长公主于公主府来说确实是桩大喜事,所以这份赏钱还发到了于婉儿的手里。
于婉儿手里捏着赏钱,心情却不似公主府的下人们那么欢喜。
早朝在文武百官的不甘心中散场。
景炎帝一走,官员们越发热议。
“姜大人留步!”
姜大人光听声也认得,喊着让他留步的是平时关系不太融洽的池大人。
所以姜大人心下反应就是加快脚步。
可没想到还是被人给追上了。
池大人带着一脸兴味的笑,快步赶到姜大人身旁,与之并肩同行,同时用周遭人都能听见的声音说:“姜大人,没想到这段时日京内流传的事竟是真的啊!”
姜大人暗叫不好。
可池大人显然有备而来,根本不给姜大人反应的时间:“永康公主,哦,如今该称呼长公主了。长公主与您家公子,真的已经和离了?”
“你……”
周遭的官员们暗搓搓的看过来,有些原本还在高谈阔论的,这会儿也已经闭上嘴,全看猴戏一样盯着姜大人瞧。
池大人大嗓门继续道:“我原以为只是空穴来风,毕竟长公主和陛下都不曾亲口提及。可刚才那圣旨中所提,但凡长公主再行婚配,邺州便收回这话,可不就是明摆着说长公主如今已与你姜家无什么关系?”
看戏的官员们立马回想圣旨内容,下一秒,一个个露出恍然神色。
嘿,关注点都放在邺州,竟是没去深思这几句话的内容。
这一下子,紧跟池大人步伐,兴味盎然问三问四的人更多。
“原来如此啊,这么一算,陛下突然加封长公主倒也事出有因了。”某官员意有所指道。
“我就说,陛下怎会突然赐封……”
“我这里倒还有一则消息,据闻姜公子是为了某位罪臣之女才与长公主和离的。姜大人,这可是真?姜公子不会真这么糊涂吧?”
姜大人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姜大人,你我相识也数十载了,你家公子,我怎么也是看着长大的,怎么好端端的,就与长公主和离了呢?”池大人犹嫌不够,又追问起和离的原因。
之前要说姜大人依靠着永康公主高人一等,那现在大家都在同一水平面,也就没什么不敢说的了。
过往那些闲气,眼下不发作,还等什么时候?
姜大人想破口大骂池大人无耻作妖,可一口气梗在喉咙口,使得他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偏偏池大人还不放过他,又追问了不少,一句句话都往姜大人心上扎,气的姜大人整个人都发起颤。
想走,可池大人就跟狗皮膏药、拦路狗一样,甩不掉,又走不掉。
姜大人从没觉得有哪天比今天更叫人愤懑。
“姜大人,你怎么一句话也不说呢?”
“……”
要说景炎帝选的赐封日子也真叫好,今天恰好也是姜敬宗自病假后,第一天回翰林院。
姜敬宗到翰林院时,圣旨的内容差不离已经人尽皆知,更何况这里是翰林院,许多消息总比外面知道的早。
共事的翰林学士们见了姜敬宗,一个个笑意古怪。
姜敬宗敏感的发觉了,可问题是,他不知道缘由。
正当他胡思乱想着周遭人的古怪时,有几名学士上前来,笑吟吟的开口:“姜供奉郎。”
姜敬宗整个人一凛。
按他现在的敏感程度,几乎是别人一开口,姜敬宗就注意到了对方的称呼。
之前,整个翰林院都喊他驸马爷,什么供奉郎,这是什么鬼称呼!
对方却像是不知道姜敬宗心里想法一样,又喊了一遍,然后道:“不知道供奉郎知不知道,今天早朝上可出了件大事哩。”
姜敬宗不知道。
虽然心底有道声音告诉他别问,但姜敬宗还是口快的跟着问出声:“什么事?”
对方就在等姜敬宗接话,当下如愿,一本满意的说:“陛下加封永康公主为永康长公主,并新赐封地邺州。”
姜敬宗怔了下。
“但最玩味的是这道圣旨中还有那么一段话,圣旨上说,如永康长公主今后再行婚配,邺州便要收回。供奉郎,这话我就不太明白了,不知道是不是能请供奉郎解答一二?”说着,对方还有礼数的作了个揖。
姜敬宗僵着脸色还没反应,旁边跟着一道来的学士们却笑出了声。
这一笑,姜敬宗当即跳了起来,横眉冷对看着面前人。
就在对面人以为姜敬宗要吃人时,姜敬宗却甩袖而走,一路往翰林院外走。
刚才说话的学士不由得扬声问:“嗳,你去哪儿?”
可惜姜敬宗已经跑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