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就读盛风高中前,傅嫣就单方面认得阮软了。第一次见面就是在阮家为其举办的初升高升学宴上,那也是她首次参加那么豪华的宴会。
都听别人说阮家多么有钱,积聚的财富是十个傅家也比不上的。这话傅嫣以前不信,认为是那些人嫉妒自己编造的谎言。直到亲身参加了那场宴会,她想继续自欺欺人也做不到。
宴会的高规格就不说了,单是阮家小公主穿的那一身定制彩钻礼服,比她穿搭的衣服、鞋子和饰品加起来还要往后添两个零不止。矜贵、高雅的小公主只要淡淡地站在那儿,就将她衬得跟个丑小鸭似的。
那次宴会后回到家,傅嫣蒙在被子里大哭了一场。撒娇、哭闹的手段都用上了,想让傅清融也为自己办一场初升高的升学宴,并且排场还不能比阮家小。
她清楚的记得那次自己被父亲狠狠斥责了一顿,说她胡闹。傅家若是有那样的财力,早就不会被困在a市了。
这也是傅嫣耿耿于怀,想不明白的地方。阮家那么厉害,怎么就不往大都市扎根,非得留在a市。a市的经济发展这些年越发的快速,可比起繁华、快节奏的帝都还是差了些的。
傅家若是出了a市,就什么都不是。但全国首富的阮家为什么不去更大、更好的城市发展呢?要是a市没有阮家,傅家就是第一大家,那她绝对是最耀眼的大小姐。
梦想是很美的,偏偏撞上了阮软。两人同在盛风中学,获得的待遇却截然不同。
升入高中后,她一直很注意人际交往,对待同学也是毫不吝啬。进口巧克力、品牌的口红、限量版的手提包,说送就送了,眼都没眨过。然而她交到的朋友很少,能够交心的就更少了。
再看阮家的小公主,明明家里那么有钱,都不见她买点贵重的东西送人。没有好处可图,也不晓得为什么有那么多人喜欢她,上赶着想与她结交。零食什么的都往二班送,每次阮软一出现,一个个跟痴汉似的捧脸。
男生这样就算了,好多女生对着另一个同龄女孩子星星眼是怎么回事?!那场面每见一回,傅嫣就怀疑人生一回。久而久之,有阮软在的地方,她都会潜意识避开,以免自己尴尬。
好在阮软不是个高调的人。刻意回避之下,傅嫣倒是少有耳闻这位小公主的事情。就是前阵子听班上同学说阮软生病了,请了长期的病假,语气饱含担忧。
这消息可把傅嫣高兴坏了。核实了不是空穴来风,她立即兴高采烈地又给自己买了两个包包。连走路也轻飘飘的,觉得少了某个人的盛风连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可惜这种令她舒心的日子还没过多久,阮软居然猝不及防就回校了,还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让她遇见。傅嫣脑子嗡嗡的,盯着少女精致的脸庞嗫嚅了下唇,没发出声音。
在那张银行卡被塞回自己的包里,她混沌的意识才慢慢回拢。先前的气焰登时矮了半截,咬着唇委屈道:“我爸爸才不是你说的那种人,他对我很好的!”
“哦,关我什么事?”阮软神情迷惑地看着她,似乎真的不理解她跟自己说这个做什么。
见傅嫣还杵在门口不走,眼眶蓄了泪水,一副被人欺负到无法反抗的柔弱、可怜样。阮软倚在门边饶有兴致地欣赏了一会儿表演,待看够了,慢吞吞开口:“我们要去吃饭了。这位同学,可以麻烦你不要堵住门口吗?”
眼角的泪将落未落,女生梨花带雨的样子本是让人心疼的。奈何在场的唯二两个人都不是怜香惜玉的主,就那样静静地看着,眼神跟望着一只滑稽的猴子没区别。
感觉自己被无声地羞辱了,傅嫣脸上苍白。情绪激动又宣泄不出来,受了大刺激般身子摇摇欲坠起来。在阮软以为她要昏倒在地时,她又跺着脚跌跌撞撞跑出了视线之中。
这心理承受能力不行呀。都还没说什么重话,就崩溃成这样子。阮软啧了声,摇了摇头,深觉对手太弱。但就是这个外表看着无害、柔弱的傅嫣,在原剧情中可是折腾得沈殷名声扫地的。
打着继妹的旗号行各种接近的事,单方面恋慕又怕被人知道。在暗恋被戳穿后,倒打一耙说是沈殷诱使自己的。傅清融就不说了,连李岚都对这个谎言深信不疑。
气急了,抄起手边的板凳就往自己儿子身上砸,下手一点不留情。那一砸折了沈殷一条腿,就算医治了也不能恢复如初,日后走路都有点跛脚。
那时正值高考前一个月,在傅嫣的委屈哭诉下,盛风中学流传着各种流言蜚语。说沈殷不要脸,想攀高枝想疯了,连自己的继妹都生出了心思。成绩再好有什么用,这种人渣就该绝了他的念想,让他永无出头之日。
继兄妹纵然与亲兄妹不同,可在很多人的观念里,也是哥哥与妹妹的关系。若是越了界限,免不了遭到非议与唾骂。在傅嫣的甩锅下,什么骂名都让沈殷背了。她自己倒是出水芙蓉,一身高洁。
顶着巨大的舆论压力,拖着伤残的腿上考场,心志再坚定的人都做不到无动于衷。那次高考沈殷失利了,相较于他自己的真实水平低了不止六七十分,无缘省状元,也没达到心仪学校的调档线。
那是沈殷人生的转折点。在此之前,他是老师眼中的好学生、同学们学习的榜样。在那之后,伴随着他的名字被提及的就只有恶心了。
回想到这些,阮软对傅嫣的感官又差了几分。
放在远处的视线收了回来,她微抬了头去瞧少年的表情,发现对方也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地抠抠手指,她试着问:“我将傅嫣赶走,你会生气吗?”
“不会。”有点惊愕女孩儿会这样问,沈殷回答的语速飞快,想也没想便道:“我跟她没关系。我母亲跟她爸爸再婚了,名义上我们算是继兄妹。但是没什么接触,谈不上感情。”
怕女孩儿想多,还特意解释自己已经从傅家搬出来了。不在一个屋檐下,平常也见不到面的。
诧异少年会一下子跟自己说这么多私密的事。阮软愣了下,随即笑开了:“这样很好。傅家,不适合你。”
当家的傅清融掌控欲过强,锱铢必较。听阮父说,这个人没什么经商的才能,靠着上一辈打拼的根基才走到今天。别看傅家表面强劲,实则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早就在走下坡路了。
做生意不行,教导子女同样失格。一味的纵容,将傅氏兄妹的性子都养歪了。远离傅家的桎梏与那个拎不清的亲妈,对沈殷而言是最好的选择。
“我们去吃饭,食堂现在不挤了。”思绪收拢,阮软主动发出邀请。踏出教室门回头,看到少年还怔在原地,她不由得扑哧一笑:“走呀,看着我难道就能填饱肚子么?我倒是不知道自己这么秀色可餐。”
一番玩笑话让沈殷红了耳朵。他抿着唇走到女孩儿的身边,故意迈小了步子与她并肩。少女的个头只到他的胸膛,小小的一只,侧脸清丽隽秀,卷翘的睫毛一颤一颤的,乖巧又可爱。
没有正式地做过自我介绍,也没有明确地将话摊开,但他们之间就是莫名地契合,哪怕不说话也不会觉得无聊。何况阮软跟只小雀鸟似的,去食堂的路上叽叽喳喳个不停。
把食堂的哪个窗口饭菜好吃,哪个窗口便宜实惠,打菜的阿姨手不抖这些情况捋得一清二楚。那生动娇俏的模样看得沈殷弯唇直笑,觉得在路上慢慢走也挺好的。
以前去食堂他都是三步并作两步走,大长腿迈得又快又急。认为十分钟可以走到的路程,非要磨磨蹭蹭花个二十分钟才到是一件非常不必要且浪费时间的事。如今他的想法有了转变,甚至还嫌弃二十分钟还是太快了,能走半个小时再好不过。
高中的校园就那么大,教学楼与食堂不会离得特别远。沈殷所期盼的半个小时只会存在于梦里,现实是不到十五分钟他们俩就走到了食堂门口。
错开吃饭高峰期,食堂的学生果然少了很多,都不需要拿书包之类的提前占座。阮软与沈殷都去了自选窗口,各自打了两荤一素加一个汤,两份一共才花三十块钱。
刷卡器上30的金额显示出来,阮软先一步刷了自己的饭卡。对上少年不赞同的眼神,她笑了笑:“礼尚往来。你给我买了那么多东西,我请你吃顿食堂怎么了?”
严格来说这是两人第一天见面,送东西的事儿只发生在游戏里。沈殷的心怦怦跳,知道这是女孩儿变相地在向他表明身份。
她真的就是自己养的纸片人!
端着盘子同手同脚跟在少女身后走,寻了个干净的位置坐下,沈殷脑子短暂空白了一瞬,反映在面上泛着傻气。
“吓着了?”阮软出声问,话语间透露出一丝忧虑。
设身处地想,若是她玩的游戏中某个二次元人物忽地就出现于现实,她得吓个半死。少年的表现还算是淡定的,就是略微忪怔而已。
摇摇头,沈殷抿唇:“没。只是觉得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非但没吓着,他心中还隐隐蔓延着欢喜。头一次觉得自己也是被上天眷顾的,不然也不会经历这段说出来都没人信的奇遇。
阮软也大概说了下自己当时的情况,心里还有点遗憾那么大的一座城堡,她都没进去瞧过一眼就出了游戏。主要她中意玫瑰花园,而城堡本身太大,一个人不太敢进。
正胡乱想着,一双筷子伸到她跟前,夹走了红烧狮子头上边点缀的葱花。阮软抬眼,瞧见少年脸上瞬间闪过慌乱,而后强作镇定:“我记得你不吃葱”
在游戏里边,少女就不吃葱。沈殷记在了心头,看到葱花下意识就想挑走。一时间忘了这不是游戏,他的举动就显得突兀,还有些轻佻。
“谢谢你。”阮软惊讶过后,眼里染了笑意:“我的确不爱吃葱。说起来在吃食上面,有些时候我还满挑剔的。”
沈殷默了默,回答得神色认真:“不会,你一点都不挑剔。”
只是不爱吃葱,却爱吃炒得全熟的洋葱。不吃生蒜与蒜末,会吃一点糖蒜。吃小火锅的油碟习惯先放醋,一次放小半碗。不爱吃五香的卤味,拌面要甜辣口的。
通过养成游戏,他还真发现了女孩儿不少的小习惯。这些在他眼里就是一些偏好,跟挑剔扯不上关系。
少年的认真让阮软笑得弯眼。一顿简单的午饭吃得很愉悦,最后的餐盘还是沈殷收拾的,她坐在座位上撑着下巴看他往餐具回收处走的身影。
下午放学沈殷刻意等到阮软起身,才拎起书包往教室门口走。就像是凑巧碰到一块儿,两人一起下了楼。校门外,阮家的司机已经在车前等着了。
看见自家小姐出了校门,迎上前去顺手将书包接了过来。还未近身,穿着西服的司机就已经注意到了阮软身边这位少年。仪表翩翩,气质冷冽,看着跟他们小姐的关系不错。
“小姐,这位是您新认识的朋友吗?”行到车前,司机恭敬有礼地打开后座的车门,随口问了一句。
“嗯。他高三才转到盛风的,上次月考是年级第一,考了七百四十多分呢!”阮软笑着回道,满满的骄傲感扑面而来,仿佛考了这么高分数的是她自己。
“那确实很厉害。”司机诧然片刻,真心实意夸赞。
能在盛风这样升学率极高、竞争也极大的重点中学考到这个分数,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他们小姐成绩也很优异,可考得最好的一次是七百二十多分,那是为数不多的超过季家那位小少爷取得年级第一的一次。
为了表扬小姐,先生买下国外的一座私人岛屿作为了礼物,还送给小姐一串祖母绿玛瑙。在阮家做事的人也跟着沾光,工资涨了百分之三十。
司机想起往事笑了笑,做了个请的姿势。阮软哧溜一下钻进车后座,往里边挪了挪,拍了下自己身旁的位置:“沈殷,你上来。让刘叔载你一程。”
沈殷脚下没有动作,摇着头婉拒:“我住的地方离学校不远,顶多半个小时就能到。”
少年不愿,阮软也不好勉强。降下车窗挥手作别,黑色的小轿车喷着尾气跑远。沈殷站在那看了一会儿,到校门口的人渐少,才单肩挎着书包踩着另一条道走。
而黑色小车穿过条条马路,驶进别墅区。阮软刚下车,等在门口的佣人就主动接过她的书包,放到卧室的书桌前。因为降温,穿的薄款布拖鞋有些凉了,又给她拿了双新的毛绒拖鞋换上。
厨房饭菜的香气飘到客厅,一进门就闻得到。阮软往厨房探了探头,被做饭的李妈发现了。怕被厨房的油烟呛到,笑着将她往外赶的同时,还捏了一块刚切好的金桂盐焗鸡给她解馋。
口味咸香,肉质紧实,带着淡淡的桂花香气。吃了一口完全不顶饿,反而将馋虫勾出来了。
客厅的沙发上,她老爸七扭八歪地在瞧手机微信,时不时发出嘿嘿的笑声,一脸春风荡漾。阮软悄悄走到沙发后,脑袋凑过去瞟了眼手机屏幕。登时捂着自己的腮帮,感觉牙都快酸倒了。
她老爸老妈四十来岁的人了,没有一点中年人的样子。结婚这么长时间,天天都在热恋期。他老爸在外人面前一副精明能干的做派,谁能想到他会在手机上讲土味情话呢?
像什么“你是什么血型,你是我的理想型”“你今天怪怪的,怪漂亮的”……偏偏她妈陶玟还乐意配合。两口子手机微信撩骚得飞起,内容简直腻死人。
最让阮软无语的是,她妈就在家里啊!为什么不当面骚,非得通过微信?难道一个在客厅,一个在卧室,隔了一段距离会让爱意变得更浓厚?
恕阮软小小的脑袋理解不了这些问题,默默地退远了。
过了十来分钟,她那大美人妈妈终于袅袅婀娜地出了卧室,像个高贵的女王似的赏给眼冒红心的阮爸一个香吻。别人眼中冷酷的阮总此时宛如一个痴汉,单膝跪地捧着大美人的左手,虔诚地亲吻了下指尖。
“……”一边的阮软牙更酸了。装作什么都没看到的样子,神色飘忽着转移视线。
在阮家长期做事的佣人见怪不怪,只会乐呵呵地感叹先生与夫人的感情真好。在一起这么多年了,还跟刚恋爱的小年轻一般,成天如胶似漆的。
作为爱的结晶,哪怕阮软尽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还是被陶玟逮着在左右面颊上各亲了一口。淡红的口红印一边一个,看着还挺对称的。
一顿晚饭的功夫,成吨的狗粮向自己砸来。阮软撑得慌,吃完饭就跑回卧室关着门。长长舒出一口气,刷微博歇了半小时。她慢腾腾打开衣帽间,从几十套睡衣中随手拿了件奶牛斑点的,进到浴室洗澡。
洗头洗澡外加把头发吹干,做好这一切差不多晚上七点半。写作业、刷金考卷,不出意外又栽倒在理综上。
参考答案的解答过程都比较简略,阮软有道题看不太明白。想了想,用手机把物理的压轴大题拍了下来,点到微信界面,发送了出去。
一声轻微的震动,沈殷的目光从征文改稿最终版挪开,落到桌角的手机上。细长的手指解锁,小猪佩奇的微信头像旁有个鲜红的2。
一点开,一张图片加载出来,后面还附了条消息:
紧接着收到一个流泪猫猫头的表情包。
这是中午吃饭时,他与阮软加的微信。少女的头像是只抱着胡萝卜啃的粉色小猪,而他的头像早前就换了,是纸片人状态的小姑娘坐在玫瑰花园的秋千上欢笑的样子。
他的手机里还存了很多纸片人的截图,有呼呼大睡的,有鼓着腮帮吃东西的。不过这些他没跟任何人说过,是埋在心里的小秘密。
无意识勾了唇,沈殷将猫猫头的表情包点了收藏。放大最前面那张图片,都没怎么思索,就下笔在草稿纸上飞快写了起来。
约莫三分钟,完整详细的解题步骤跃然纸上。他拍了张照,给女孩儿发了过去。
吃猫的鱼:
一片空白:
一片空白:
吃猫的鱼:
盯着那个中老年表情包看了半晌,沈殷还是点了个收藏。见微信没动静了,他想少女应该不会再发信息过来,于是专心投入修改稿子中。
这篇征文他打磨了七八遍,就是冲着通过国家级筛选去的。再不济,被推举到省级沈殷还是有自信的。
改了最后一个字,他伸了伸懒腰,动身到卫生间洗漱。临睡前翻到了微信那只粉猪,敲了“晚安”两个字过去。还没等过一分钟,对方迅速回了个“好梦”,后面习惯性地跟了两张萌萌的表情包。
一一按了收藏,沈殷这才设好闹钟,把手机压在枕头下。确实如少女所说的那般,做了个朦胧美好的梦。
高三的学习生活紧凑,大多数时候家与学校两点一线。为了奋战高考学生的健康着想,就算是升入高三了,二十分钟的大课间跑操仍然没有取消。
上午第二节课下课后,熟悉的广播声响起,教学楼上的学生像小猪仔似的被赶着下楼梯,拥挤到操场上。
阮软向来不爱运动,将“能躺着绝不坐着,能坐着绝不站着”的原则贯彻得淋漓尽致。围着操场跑一圈是四百米,班级跑操要跑两圈。尽管只有八百米,可光是想想她就觉得累了。
以前她随便找个借口,譬如脚疼、头晕等就能糊弄过去,站在一边休息。但升入高三后,班主任老师不好说话了。一双饱经风霜的眼睛锐利而有神,站在他面前大眼瞪小眼了一阵,阮软还是认命地去跑圈。
她追在班级的尾巴梢慢慢地跑,一圈下来已经撑着腰气喘吁吁。脚上跟灌了铅一样重,眼看着班上同学的身影渐远,阮软喘口气想放弃了。
一道影子逆着光投射下来,鼻间是好闻的薰衣草洗衣液的味道。茫然地偏了头,她看到沈殷握拳在她身边原地跑。
低领毛衣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逆光的下颚线完美漂亮。薄唇微微张开,盯着她的眸光幽深黑亮:“别停下,我陪着你跑。”
脚下不自觉跟着少年的频率迈开,阮软调整了下呼吸,硬着头皮继续跑。另一圈跑完,她想就地坐下的,又被沈殷拉着走了小半圈。待心率恢复正常,她差不多就是条咸鱼了。
“你在这儿等我下。”说完沈殷往小卖部的方位跑去。
操场上的学生三三两两往教学楼走,阮软就在石阶上坐了几分钟。发呆的空隙,一杯热奶茶被塞到她的手上。
迎着女孩儿亮晶晶的目光,沈殷面上有些发烫,别过脸道:“天气冷,喝点热的暖胃。”
“学神,你还是个大大大好人哦。”阮软嘴角上扬个弧度,吸了一口红枣味的热奶茶,顿时满足地叹谓。
被发了好人卡的沈殷愁眉不展。上次回去他就向陆然取了不少的经,知道女孩子夸赞是个好人,代表着拒绝的意思。只是不好意思直说,才用了这种委婉的方式。
可是他做错什么了吗,怎么就被发了好人卡?沈殷百思不得其解,紧绷着脸,神情严肃地纠正:“我不是个好人。”
“?”阮软一头雾水,迷茫地哦了声。咬着吸管偷偷打量了下少年,怎么看也是三好学生的姿态啊。
两个脑回路不在一个频道的人七聊八聊,踩着上课铃进的教室。
又过了好几天,难得有一节体育老师没有生病的体育课。二班的学生撒欢般地奔向操场,脸上的欣喜都快溢出来了。
不同于学生在操场上的热切与欢呼,教师办公室的氛围僵持,温度都快凝到了冰点。
傅清融的助理将鼻梁上的眼镜往上推了推,表面看着镇定自若,其实心里也在感叹他的老板不厚道。
他跑这一趟是为了傅家的继子沈殷而来。上一次是给那少年办理转学手续,这一回则是被交代来处理退学事宜。
不晓得那少年是怎么得罪了傅家,竟闹到傅总亲口吩咐他来为其办理退学。早些天傅总就吩咐下来了,不过助理怕老板只是一时意气,想通了会后悔,也就拖了一段时间。
没想傅总前两天又问起这事,助理只得推脱说这段日子工作太忙,还没来得及。话没说完,那傅总的眼神跟刀子似的刺过来,戳得他如芒在背。这不,今儿他就跑了这一趟。
但事情并没有傅清融想的那样容易。班主任听了助理说的要为沈殷办理退学,瞬时瞪大了眼,不可置信问:“你说谁?”
再次确认是他的得意门生沈殷,刘聪差点没急火攻心背过气去。他气得嘴唇发抖,拖着助理就敲开了盛风中学领导办公室的大门,把事情完完整整叙述了一遍。
盛风中学领导的脸色也从一开始的客气,到现在的面无表情。这位领导还是比刘聪这个班主任知道的事情多些。他晓得沈殷与傅家是什么关系,就是因为门清,才被噎得不想说话。
这么奇葩的后爸以为只有影视剧中才可能出现,哪里想到就在自己的身边?继子不是子,就是个任他摆弄的玩意儿。
别的事情上,这位领导不好发表意见。但事关一个学生的未来,他就不能袖手旁观了。
领导的心思百转千回,婉言拒绝了助理想要帮忙办理退学手续的要求:“高三的学生都快成年了。就算真的要退学,也得问过他本人的意见。不然,我们这边不好出手续的。”
“老刘,你喊个学生去将沈殷叫过来。”领导给刘聪使了个眼色,让助理坐着等一会儿。
刘聪出了门,忘了这节课是体育课,径直就往二班走。刚走进去,瞧见个人背着身子在沈殷的座位上拿手机照什么。他咳嗽了声,看清脸后问:“你在这儿干嘛?”
被吓了一跳的傅泽赶紧收了手机转身,磕磕巴巴回道:“没什么。就是不小心将沈殷同学的书本碰掉了,我给他捡起来整理一下。”
不疑有他,刘聪瞧了眼教室里没人,这才忽然想起来是体育课。欲走又疑惑地看了傅泽一眼:“不是体育课?你怎么在教室?”
“有点不舒服,跟体育老师请假了。”傅泽支支吾吾挤了个理由出来。瞧着班主任离开后,整个人松了口气,手机壳上都是他手心沁出的汗液。
在刘聪去找人的期间,助理也没有干坐着。拿出最专业的谈判素养,他脸上挂起个笑容。从皮包里拿出来一个涨鼓鼓的纸包,推到校领导的面前:“这是我们傅总的一点心意。若事情能成,后续傅总愿意给贵校捐献一栋教学楼。”
不需要打开看,校领导都知道这纸包着的是什么。他面上同样挽起敷衍的笑,将东西又推了回去:“不好意思,学校是教书育人的地方,这恐怕不方便。”
这位领导也是从底层一步步爬上来的。在位这么多年,从未收受过任何不该收的东西,也对所谓“人情社会的交际”感到厌恶。他是个快要退休的人了,一点也不想在最后的一两年里马失前蹄,导致晚节不保。
何况爱才之心,人皆有之。沈殷第一次月考的成绩着实让他惊艳了一把,这样一个人才若不明不白被继父办理了退学,怎么想都觉得可惜。
再者从功利的角度讲,以沈殷这成绩妥妥的高考省状元潜力股。盛风中学许多年没有过高考状元的诞生了,倘若沈殷保持着这个水准,一举摘得桂冠的话,这可是一项极大的荣誉。
对盛风来说是,对他这个领导更是。各种因素交杂,他都不会同意沈殷轻易退学的。
能用的招都用了,却没想到领导是个油盐不进的人。助理没得法,只能坐在办公室等着。这件事算是办砸了,也不知道傅总会不会迁怒。可追究起来,其实也不关他的事情。
傅总的意愿他传达了,也跟领导交涉过。人家不松口,他有什么办法呢?总不能指望着那个无端被卷进退学风波的少年自己同意,用脚趾头想都不可能。除非那少年是个二傻子。
领导办公室一时间安静下来。这时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刘聪总算是到了操场,戴着眼镜瞧了半天,才在一群穿校服的学生中找到沈殷的身影。
顾不得擦掉额头上的汗,他赶紧过去,边小跑还边喊:“沈殷,沈殷。”
有耳尖的二班学生听到了班主任的呼唤,戳了戳正在捡羽毛球的沈殷,又指了指颤着啤酒肚向他奔来的刘聪:“班主任好像在叫你。”
与拿着羽毛球拍的阮软对视了下,沈殷搁下球,朝着班主任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还差了500字,明天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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