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嘉佑帝一走,简清也哭不出来了。她的眼泪来得快,去得也快,要是回到后世,凭着这说哭就哭的本事,拿个影后是没有问题的。
陆季亨和唐传礼都看呆了,但谁也不敢说什么,就凭简清这张口就来,连老天爷都配合的本事,若不能一下子弄死,最好,还是不要与之为敌。
陆季亨也是能屈能伸,当日举丧完毕,他就主动搭讪简清,“原是简仵作,久闻大名,如雷贯耳,今日有幸得见,实乃陆某之幸啊!”
简清点头,“陆二爷豁达,须知前一个这般恭维在下的人,如今在牢里了。”
“噗噗!”唐传礼在一旁几乎没有忍住笑,但这种时候谁敢啊?要是笑了,明年的今日,就是他全家老小的忌日了。
唐传礼转换成了咳嗽声。
陆季亨没想到简清会如此不识抬举,他冷笑一声,“简仵作是第一次来京师吧?京师的人和事,简仵作可有什么心得?”
这就不好回答,说好,便有阿臾嫌疑,若说不好,岂不是把京师一杆子打尽了?
“陆二爷,此时可不是有心评论这些的时候。国之大丧,悲痛还来不及,陆家乃勋贵,怎么还有心思管别的闲事?”
简直是诛心之言!
陆季亨只得忍气吞声,若是在这种时候和简清吵起来了,一旦惹得皇帝发怒,那就吃不了兜着走。为了小小一个仵作,闹得自己家破人亡,实在是不太划算。
况且,他兄长刚刚在瘐死,陆家的爵位不知道会落在谁的头上? 陆季亨暂且隐忍不发? 等国丧过去,凭陆家收拾一个小仵作? 简直是轻而易举。
次日? 皇后小殓,停尸之所在坤宁宫。
之后大殓? 简清等人由礼部的人导引,从西华门入宫到思善门外哭灵。
雪下得很厚? 地上积雪甚重? 简清便让赵二弄了一块皮,缝了两个护膝护住双腿,跪在地上。赵二见此,让裁缝店又缝了两个? 托给赵一。赵一趁着无人的时候? 将两个护膝给赵棣,“殿下,是简仵作叫人做了,送给殿下的。”
赵棣挑眉看了赵一一眼,“你想欺我?”
赵一吃了一惊? 这时候要是再改口,肯定死得更快? 他忙道,“殿下那件披风上的黑熊皮? 还是殿下亲自射杀的,上身不到半天? 不是给了简清? 她送殿下一副护膝? 礼尚往来,属下以为这是简仵作懂事之处。”
不管是不是简清送来的,赵棣也不计较了,他接过来看了一眼,皮肯定不是上好的皮,针脚密实,也不像是一个不会针线的人做的,相反,女红还不错。赵棣心存疑虑,将护膝扔给赵一,“你另外再找人做一副,这副送去给娘娘。”
赵棣口中的娘娘当然是指赵棣的生母元妃娘娘了。
赵一应了一声,揣到怀里,便去了元妃的冷宫,找到阿蛮,将护膝给阿蛮,“这些日子,殿下和娘娘天天都要哭灵,恐膝盖受不了。这护膝是个好东西,阿蛮姑姑若是得空,能不能给咱们殿下也做一副?”
“这是简单活计。”阿蛮接过了护膝。
等元妃回宫来,阿蛮将两幅护膝给元妃看,“这副是殿下送来的,这副是我才做了准备给殿下送过去的。”
元妃拿着护膝,“这护膝也不知是哪个爱慕我儿的女子做的。说起来,我儿已到了弱冠之年,可惜我多年冷宫,如今朝中贵女一个不知,如何为我儿择一良妇?”
皇后娘娘薨逝,这个时候肯定不适合提赵棣的婚事。也不过是主仆二人悄悄儿说说罢了。
“娘娘何不等皇后娘娘的丧事过了,将殿下喊进宫里问问?”
“如何问?”
“问殿下有没有喜欢的姑娘,若是有的话,将来请陛下下旨去聘不就好了?”
“这是个法子。”
京城内的寺观的钟声敲响了三万杵,皇后上了尊谥,梓宫七日后发引,先入了孝陵。
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月。这一个月里,简清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直到从城外回来,简清这才离开了送葬回城的大部队,回到了家里,她两条腿已经拖得都走不动了。
“我听我大哥说,皇上身体欠安。”赵二低声对简清道,“若是陛下有个不好,皇太孙继位,我们怎么办?难道你真的要进宫去给皇太孙当伴读?”
简清笑了一下,“先走一步算一步,我想,到不了那一步。如果真到了那一步,我们也不用怕。对了,沈家的案子判得怎么样了?刑部那边有没有动静?”
“没有,这一个月,宫里有事,你说你一个仵作都要进宫随祭,刑部的官员四品以上都入朝了,谁管事啊?”
“沈朴大哥他们在狱中如何了?现在天气这么冷,要关到什么时候去?”
“你之前不是关照过了?谁还敢把他们如何?也是沈家走了大运了,沈朴杀了那么多人,结果这次皇后娘娘薨逝,不久之后,陛下肯定是要大赦天下,沈朴的死刑改为流徙都有可能。”
简清没有说话,她不好评论,内心里,她肯定也不想沈朴被砍头,但沈朴这样的连环杀人犯,若是不能伏法,何以平民愤?
“我把该做的事做了,其他的就只能听天由命了!”简清想了想道,“有时候,说不清大赦天下这种,到底是好还是不好。说起来,绝大多数的人,到了死的时候,都会幡然醒悟,除了那些罪大恶极者,照理说,应当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可是自古以来,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简清哥哥,如果那些坏人不谋财害命,沈朴大哥的父亲不是死在他们那些人的手里,沈朴大哥也不会报仇了。”
沈朴杀的人,绸缎铺的老板,生药铺的老板,云中客栈的老板,隆鑫车行的老板,这些人都是曾经沈家的伙计,在云中客栈老板的带动下,布下圈套让沈当家的钻进去,他们在川蜀伙同土匪头子谋了沈朴父亲的命后,又分了沈家的财产,的确是罪大恶极。
可是,没有任何人能够代替法律对他们做下的恶进行审判,沈朴也没有资格执法,更何况,卢川又何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