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幸福大抵都是相似的。与簇簇恋爱后,韩刑和她相隔百里,异地恋,他是最患得患失的一方。只有放假,才是他最快活的时光,韩刑可以带着她跑遍大江南北。他从未忘记簇簇在木牌上写的话,可他又不想簇簇担心,于是瞒着她着手调查了当年黎冬伊的案件。
卷宗档案上的记载千篇一律,人证物证具在,黎冬伊自己也认了罪。偏偏他是被关在燧狱,若是其他监狱他大可前去探视,燧狱监管森严,没有特殊指示连只苍蝇都放不进去。
那一年的中秋节,他随韩让前去大宁宫赴宴。韩刑见到了总参的二把手,也就是小冕的父亲元瑞麟,当时他也是燧狱背后的监管者之一。韩刑面子里子做足了,恳请元瑞麟放他去见一面黎冬伊。
他没有说自己和簇簇正在相恋的事,而是对元瑞麟撒了谎。他在蕴州的一位好友,父亲曾是黎冬伊手下的官,因为黎冬伊的缘故被明升暗贬调来了蕴州,从此郁结于心,后来实在忍受不住内心煎熬,呈上了当年特大贪污案的一样证物,想证明黎冬伊的清白,为保险起见他将证物留在了蕴州,此行需要去燧狱和黎冬伊见一面。
韩刑这谎,前半段都是真的,证物那段是假的,也根本没有所谓的郁结于心,他好友的父亲不想与黎冬伊的案子再缠上关系,早就带着一家子跟着外派去了国外,真真假假掺和起来,看起来更能唬人。
谁知这一诈,却让他深陷危机。
元瑞麟也是个圆滑的狐狸,没有第一时间答应,“韩子侄有所不知,如今的燧狱的权早就不在我手中了,我只担了个监管的名,元首已经将其全权交由尤晩笙打理了,何况还是见黎冬伊,我这一道批示,怕是都到不了你手里就被驳回了。”
尤晩笙,楼汉的内兄,楼奚遥的亲舅舅。
韩刑皱起眉头。元正推门进来了,老爷子拄着拐杖,冷淡又不好相与的模样,说的话想让韩刑彻底死心,“小子,你进不去燧狱的,别去查黎冬伊的案子,别让你爸爸担心。”
韩刑起先觉得黎冬伊案子有端倪,只是苦于证据太少,无法彻查,现在大宁宫内的权贵都劝他不要趟这趟浑水,心下越发波澜四起。他想起簇簇一家的境况,越是阻他,就越是要给她一个交代。
中都的天,似乎被铜铸的云气笼罩,手一伸,原以为能拨散,却实打实碰上了硬板,叫人笼在里头看不清前路。
没能去燧狱见一面黎冬伊,韩刑暗中蛰伏,没有停止收集证据的步伐。直到他闯进齐怜的小楼,阴差阳错之下撞破了齐怜最大的秘密。
原来前元首有一双儿女,顾思弦和顾思年,在他倒台前夕就已经被黎冬伊送离了中都。这才有了后来他托楼奚昭询问楼璀关于澄船舶的事。黎冬伊虽然报复了前元首,却留了他儿女的性命。
他知道元首得位不正,自己的父亲韩让与元首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可是,将黎冬伊解脱出去的希望,似乎也在那两个孩子身上,一下子就成了无法解决的死局。
黎冬伊做的最绝的地方,就是利用了“金星凌日”的天象迷惑了对手。若是错过了这一次,那么可能一辈子都找不到了。韩刑对比着龙头礁,向东划出了一条笔直的航线,这条线碰巧隔开了澄海各个岛屿,一直延伸到公海,最终的落脚点竟然在R国附近的群岛。怪他领悟的太晚,那时离军演还有五天。
他一直在想要怎么瞒过簇簇,韩刑知道,她盼着自己的父亲能出来,若是此行给了她希望,又怕最后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思前顾后,恰巧楼奚昭的一个电话让他有了借口。楼奚昭说家里为他募到了合适的心脏,这几天准备做手术了,风险参半,与韩刑也算朋友一场,想着手术之前见一面。
此去中都,凶多吉少,等着他的是一场鸿门宴。
心脏手术完全是一个托词,他根本没有找到合适的心脏,楼奚昭骗了他。韩刑的车被人盯上了,围追堵截,纵使有再大的能耐,双拳难敌四手,直到最后,几十辆车把他逼停在死胡同里。
来者不善,韩刑虽有提防,但猜不到楼奚昭,或者说是整个楼家的打算,只能先行与他们去往拂香会所。
楼奚昭,楼奚遥,楼璀……一个个的都正襟危坐等着他来赴宴呢,还有之前他在软红园救下的妓女,也在里面端茶倒酒。
他没有与楼家谈拢,后来还中了迷药,韩刑早在之前给簇簇做了一个麻药戒指,对此类门道了然于胸,假装昏迷,错过了那个与自己长的一模一样的“韩刑”,感觉到自己被抬上了车。这绳子可捆不住他的手脚,费了一番力气,夺了车加紧往澄海赶去。
冥冥中像是有一根绳子牵起了一切,但韩刑无暇顾及,距离金星凌日还有几个小时,时间不等人。楼家的人被他甩开一大截,自己身上的东西被尽数收走,只留下空荡荡的浴袍和拖鞋,还好,船上不缺通讯工具和日用品,他登船后要提前给簇簇报个平安。
韩刑赶上了登船,他提前与韩让的部下说明,保证他的船顺利离开军演区域。前半段都在计划之内,他的船成功行驶到了公海上。
细细回忆着拂香会所里每一个人说的话,韩刑突然想起楼璀说,“韩刑,如果你肯如实相告,我就让尤晩笙给你一道批示,让你光明正大进燧狱和黎冬伊相谈……”
中秋晚宴韩刑与元瑞麟单独见面,也只与他一人说过,要他的批示去燧狱……还有元正!他的脑海里像劈过一道闪电,霎时间一切都明了了。
韩刑叫人往目标地点继续行驶,自己则拿着船上的新手机给簇簇打电话,刚刚按完他烂熟于心的号码,一阵轰然巨响激的整个船只摇晃起来,手机也被震的摔在了地上,窗外泛起滚滚浓烟,甲板上的船员闯进来高声喊到,“韩先生,不好了,船要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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