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邓骅在半路拦道见自己王安一点也不觉得意外。他已经从王莽那里知道邓骅也被人举荐出仕,所荐的官职也是当阳长,所以他应该想摸摸王安的情况。自家人知道自家事,王安肚子里的墨水就那么点,抖一抖就没了。这不是背唐诗宋词就会赢得满堂彩的朝代,这是个读诗作赋的朝代,洋洋洒洒就是几百上千。王安很庆幸那天没去赴宴,一个不小心就露馅了。
王安回来之后先去拜见了崔老先生,请他帮忙照看庄子,顺便指点一下阴6。阴6毕竟年轻,又是大族子弟,难免有些差池,希望崔老先生能及时指正。并且向崔老先生保证,他会想办法让夏姑娘踏进崔家大门的,让崔玮重返崔家的。
随后召集众人开个小会,宣布了夫人已经同意二丫和田大郎的婚事,并且把二丫的卖身契还给了她,这意味二丫摆脱贱藉再次成为齐民。众人纷纷向他们二人道喜,然后王安要求要返家的,要去长安的都要把自己的事务交接清楚,不要有疏漏。
众人都散去后,杜诗却又突然返回,他告诉王安自己想先走:“叔孙带的人多行动缓慢,在下离家几年未见父母,想先行一步返回汲县。”
王安在心中盘算,杜诗离家几年,就是为了谋个一官半职,如今自己要到长安去,心中已经不好受,又听到二丫和田大郎结婚,恐怕是难上加难了。疏忽了疏忽了,王安在心里嘀咕,杜诗先行一步也好。王安问道:“事情都交给阴6了?”杜诗点头称是。王安又问:“君公是否还回来?”杜诗没有回答。王安答应让杜诗先行出。
杜诗要走,王安心里不好受,毕竟杜诗帮自己将近一年。王安想要练字把这种负面情绪打掉却没精神,只好出去透透气。收获的日子快到了,庄户都在为秋收做准备。王安找到阴6告诉他杀几头猪,每户二斤,家中六人以上的再加一斤,阴6大概估计了一下,道:“这可要杀三成了。”王安叹道:“君公要回家了,不知道会不会回来,就算为他饯行吧,毕竟在这呆了一年多,要让庄户们知道君公的好,另外每丁每口再二枚五铢钱。”阴6努力的点点头。
王安四处看了看,又现了那名老者的身影,往那边努努嘴:“老人家还是在这转悠?”阴6往那边看看:“庄户上工他就出现,庄户收工他还在,老人家的身体可真好。”你们咋还不去炼丹,四大明之一还在等着你们呢!心里这样想,王安嘴上却道:“老人家,您又出来检查庄稼了。”
老者显得很生气:“老夫不到六十,不要称呼老人家。我们师兄弟三人,我是老大,看病那位行二,炼丹那位行三,当年师傅给我们起名魏伯,魏仲和魏叔,知道如何称呼我们了吧?”
莫非您还想学冯唐活到九十多岁?王安恭敬的叫道:“魏大先生。”
“这还像话,”魏伯捋了捋胡子,“小子,老夫问你,你为何想到要给庄稼治病?”王安心道,自己总不能说今后有很多农药在保护庄稼吧,只得说道:“大先生请看,氾先生说种子泡过肥料长势就好,小子就想人会生病,庄稼也会生病,大夫开药给人治病,那有没有人开药给庄稼治病?凡事总有第一次的。”
魏伯双眼直视王安:“小子,你这话那些儒生可不爱听,他们会说这是君王有错,上天降罪与君王。”
“儒生不就是为了当官吗,孔夫子周游列国为了求官,孟子游说君王为了求官,可惜那些国君很清楚能保住他们的是军队,能抵御匈奴的是军队。儒家可以保家卫国?儒家能让百姓吃饱饭?三皇五帝被百姓记住不是因为他们说了什么而是做了什么。”
跟魏大先生谈论了一番,王安觉得很满意,心情也舒畅了不少。终于可以说说自己的看法了,汉朝儒家并不占统治地位,否则董仲舒也不会过得小心翼翼了。
王安很高兴的返回书房,结果看到夏姑娘和大丫都在书房,大丫道:“夏姑娘有事求郎君,为了避嫌,故而请婢子相陪。”王安点点头,夏姑娘接着道:“在下在王屋山那里当山大王,寨子里有两百多号人,无论我是否能进入崔家,山寨在下是打算放弃了。但是山寨里的叔伯兄弟,姐姐妹妹在下不忍心抛下不管。郎君是要为官的,手底下也需要一些人。”夏姑娘停下来,看着王安,“在下听大丫姑娘说,当阳匪患严重,在下就想为手下谋个出身。”
“此话怎讲?”
夏姑娘道:“当阳匪患严重,郎君上任之后肯定要对付他们,郎君能信得那些当阳官军?这些官军若是能行,当阳的匪患也不至于多年未灭。最了解盗匪的还是盗匪,在下这个寨子也有几十年了,跟附近的盗匪也是连年争斗,可谓经验丰富,一定能帮到郎君。”
“我怎么知道他们是真心归顺我?”
夏姑娘道:“愿意跟我的我带走,愿意吃官粮的交给你,不愿意走的”
王安插话道:“先留下吧,或许将来用得上。”夏姑娘点头称是。
送走夏姑娘,王安才现自己疏忽了很多事。按王莽所说,自己这个当阳长是当定了,但是自己却对那里的情况一无所知;杨雄乃是成都人,好饮茶,可自己还没见过这个时代的茶和茶具。敲门砖已经准备好了,只是还需投其所好。失败啊,真失败,王安揉揉额头,对大丫道:“准备笔墨,给李通李次元写信。”希望李通能在长安准备好东西吧。
魏伯会到住处,把王安说的话又说给了两位师弟听,魏仲听了道:“看来这小子真的不喜欢儒家,可如今读书人都自称儒家弟子,将来岂非要天下大乱?”
魏伯道:“这小子说,儒生最识时务,若是匈奴人得了天下,也会有儒生跳出来为匈奴人歌功颂德,反正只要能让他们做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