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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不夜城(其二)

    作为一个老兵,铁塔也不得不佩服,燕拙的这番动作流畅有力,带有高深武术所特有的飘逸和技巧,而其重心的变化更是诡谲,似乎一直缠绕在那机器人之上,使其无法甩脱,又能通过贴身减少躲避的难度。
    靠着这种远超凡人的技巧,燕拙才造就了这番轻取敌人的结果。
    至少铁塔知道,如果手上没枪,他也不可能如此轻松地应对这样一个金属的怪物。
    在众人惊叹时,燕拙则在内心兴奋地高喊。
    “奈、奈斯!!”燕拙几乎在灵性中手舞足蹈了起来,“庄哥牛逼啊!”
    “哈,我没有骗你吧!”谢庄则轻笑道,再次补充道,“但还是要感谢你的信任,愿意将这假身的操作接口向我开放。”燕拙抵达沉眠梦境的只有灵性,实际操作的是诡异塑造的伪身,因此,谢庄需要获得操控这伪身的权限,才能控制燕拙做出这一番动作。
    “那是自然的,我不信庄哥,还能信谁啊!”燕拙虽然胆小懦弱,但抱起大腿来也毫不含糊。
    “嗯,如果不是这个世界的灵力运作和超凡规则相当的异常,我也不需要使用这种麻烦的手段,接下来还是一样,正常行动还是交给你,打架的时候叫我!”谢庄简短地说道,将更多地精力放在感知这诡异世界和规则之上。
    “等等,庄哥,这里到底异常在哪儿?”燕拙有些好奇地询问。
    “我之前应该说过,这个三维宇宙泡的规则和现实不同,也与我曾经去过的另一个世界不同,在现实之中,灵力会扩散,会衰减,但依旧能够在空间的任何一处存在,使徒也能够任意地观想神灵获取灵力。”
    谢庄的神识就算具备高维力量,在这个世界也只能扩散到两公里开外,同时,就算利用了《道藏·炼灵》处理这里的能量,也无法将它们转变成稳定储存的灵力。
    “这是因为这个世界存在着网,存在着一张深埋在大海之中,连接着所有梦境岛屿,像是蜂巢一样的无形大网,这世界特殊的规则允许灵力在其间流淌,而不允许灵力出现再其他的地方,这张网的中心,便是观想星界的位置,是所有灵力的源头,是那诡异的核心存在的地方。”
    “那里就是我们的目标?”燕拙补充道。
    “是的,不过,这种现象非常古怪!这种灵力的吞吐量,就算是宙级诡异,也无法持久!它一定采用了非常特殊的方法,不过,先不急,先完成这一次梦境副本。”谢庄说道,“至于那个智能核心的位置,我相信这些怪物体内的芯片应该会帮助到你!”
    “所以,燕兄,既然咱们决定做主线,你有什么想法吗?”铁塔看着在寂静中陷入沉思的燕拙,觉得这一定是个有故事的男人,但现在情况紧急,梦境世界危险重重,他不得不打破着有些沉郁的气氛。
    “嗯……这个嘛……”燕拙终止了沉思,现在谢庄已经基本不回应他了,不过情绪控制机制运作良好,燕拙在经过冷静的思考之后,用力卸下了那已经不再高频运作的合金刀,接着将其猛地砍在了机器人那坚固无比的头颅之上。
    “我想,他的芯片,应该能给我们答案!”用力挥舞着大刀,燕拙衣衫乱舞,头发扬起,虽然目光平静专注,但那粗糙野蛮的动作像是个熟练的连环杀人犯,而且是主修分尸的那种。
    直接把其他四人都看呆了。
    砸了一会,当燕拙总算将那嵌合的纳米外层给砸破,露出了机器人空无一物的大脑时,那个叫花虎的混混才有些尴尬地问道:“燕哥,我修过个人电脑,感觉芯片是不是它胸口伤口里的东西啊!”
    “铛!”
    伴随着不断震动回响的颤音,合金刀砸在了地上,燕拙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冰冷又渗人地盯着花虎。
    “怎么不早……”还没等他开口,他的身体便自动地行动了起来,一个扭腰,却依旧避不开那撕裂般火辣辣的疼痛,紧随其后的是清脆的枪声,在集装箱之间震荡。
    猛地扭头,燕拙看到了那位于集装箱上的怪异人影,它的冒烟的枪口被霓虹照亮,六颗移动着的红眼不停地收集着数据。
    这是个像是大型甲虫一样的机器人,他有完整的圆弧形背甲,四根修长有力,抓着不同武器的手臂,其中两只分别抓着两把手枪,而上下两根则握着两个黑色的短棍。
    机器人那臃肿的身躯被粗壮有力,类似于恐龙的关节撑起,如锤头鲨鱼一样扁平宽大的大脑是完全光滑的圆柱,上面等距地分布着六颗眼睛,足以监视360度的所有情况。
    这一看就不像是一般的战斗机器人,看起来就比地上躺着的这种小怪强上不少!
    但,燕拙相信谢庄的能力,如果只有一个的话,就算是使用这普通人的身躯,庄哥也一定能够赢!
    “报告,发现tl89c36i7尸首,发现目标人类。根据警告ic10086条例,请停止你残害构造体的行为,举起双手,等待拘捕!”
    “切。”燕拙冷哼了一声,在心中呼唤,“庄哥,庄哥,又有怪啦!”
    “我知道!”谢庄应道,此时,“我不是说过了吗,你看到的等于我看到!”
    “那这战斗,不还得靠您吗?”
    “战斗?不,你摸一下那个死去的家伙胸口的芯片试试。”谢庄催促道,“它就是引导。”
    “什么?”燕拙虽然有些怀疑谢庄的说法,但还是乖乖地蹲下去摸了一下那枚芯片。
    “哒哒哒,哒哒哒!”
    密集的枪声炸响,燕拙虽然被操控着后跳翻滚,成功地躲过了这一波连发扫射,但依旧吓得满身冷汗,后怕更是让他被抑制的心跳都快了不少。
    “什、什么?”燕拙有些慌乱地在心中询问,“我摸了,什么都没有感觉到啊!这到底有什么用?难道就是让那个新机器打我吗?”
    “嗯,这就对了。”谢庄平淡地应道。
    “这哪里对了啊!”燕拙语气崩溃,甚至差点喊出了声,只因为就在心思电转的瞬间,那大甲虫已经用更加严厉的声音高喝道:
    “检测到违规的量子接触行为,禁止数据传输意外发生,根据警告ic10001,目标判定为不夜城叛乱者,现开放法条rlf42297条例特殊状态,执行目标抹除!”
    大甲虫头上的电子眼对准了燕拙,利落地张开了中部的双手,摁动了在他手中旋转的两根黑色短棍,顿时激发出了一红一蓝两把嗡鸣着高热的光剑。
    光剑随着他的手部交叉,碰撞出刺耳的爆鸣,下一刻,无数昆虫扇动翅膀的密集噪音,伴随着混乱的狂风,在港口响起,在那大甲虫的身后,涌现出了密密麻麻,成百上千的“甲虫”。
    他们银色的身躯披着或蓝或紫的光纱,巨大的背甲在天际舒张,透明的薄翼高速扇动,近乎无影。
    当那成百上千的机器同时点亮他们手中危险的光剑时,宛如千军万马一般的凶悍气势铺面而来,瞬间夺去了五人的心智。
    “卧……槽!”铁塔愣神,只知道发出这样呆滞的感叹,他心中对于燕拙的质疑同样伴随着绝望抵达了顶峰。
    不会吧,不会吧!难道这一次任务刚刚踏上甲板就结束了?
    这个看起来无比可靠的燕拙,结果是个做事情完全不动脑子的莽夫吗?完了,引出了这么多怪物,就算我们再能打,也不可能打过,这一次的任务完了!可怜我的时间币啊!艹!混蛋!
    其他三个新人菜鸟更是不堪,他们作为蟹城的居民,大部分时间生活在安宁的日常之中,那里见过这等铁与血的杀伐。
    “还愣着干嘛?跑啊!”
    伴着燕拙的大喝,一道人影已经从四人身边窜了过去,而被吓到呆滞,几乎放弃了求生意志的四人,也徒然感到心神清明,紧跟着燕拙同样跑了起来。
    “砰砰砰!”
    “嗡!嚓!”
    无数弹孔在集装箱厚实的铁壁上炸开,无数光弧将集装箱所组成的巷道撕裂,留下了灼热卷曲的焦黑痕迹。
    在羽翼煽动的嗡鸣,和沉重的金属机械在集装箱上砸落的重锤声,还有自己急促的呼吸与心跳声里,四人只是盲目地奔跑着,恐惧地奔跑着,跟着前方那坚定的身影疯狂地逃跑着,感受着自己的体能和呼吸渐进极限,接着不断地超越极限。
    他们挥汗如雨,心神不宁,但在枪林弹雨、爆炸激光之中,却意外没有受到任何的伤痕,甚至在路过靠南的一个大集装箱时,听到了一个宛如救赎一般的女声。
    “这边,快点!”
    就像羊群跟着领头羊奔向悬崖,四人没有任何犹豫,盲目地跟随着燕拙冲进了那集装箱之中,来不及停步地翻滚着,砸进了柔软而充满弹性的硅胶之中。
    “砰!”
    随着一声轻响,集装箱的大门悄无声息地关闭,将一切光隔绝在了黑暗之外。
    “呼,呼,呼,呼……”包括燕拙在内的五个人都急促地呼吸着,听着那集装箱外强烈的呼啸和甲虫机器人们不停破坏与搜寻的声音,吊着的心一直放不下来。
    也就在这时,步遥突然细心地发现,呼吸声只有五道。
    等等,那……
    刚刚招呼他们过来的又是谁?她还在这里吗?到底是人是鬼?
    心中越想越怕,步遥忍不住摸索着向墙边移动过去,向获得背靠实体的安全感,但在这晃动又光滑的硅胶上移动实在不够方便,不一会步遥就撞到了一个人,下意识地说道:
    “啊,不好意思!”
    “没事,不过小心一点,不要摔倒了!”那个人也相当和善地扶住了步遥,用陌生的女声温和地说道。
    “啊!!”步遥忍不住短促地尖叫了一声,接着被身后的人一把捂住了嘴巴。
    她心中惊诧于恐惧不停地迸发,黑暗中的想象让她格外注意那陌生的声音,和身后根本不存在的呼吸声。
    注意到了步遥的不安,那个人放开了挣扎的步遥,打开了食指上暗藏的灯光,下一刻,柔和的黄光充斥了整个宽大的集装箱,众人也得以看到这个陌生人到底是谁。
    这是个穿着厚实战术服,依旧难掩身材姣好的成熟女人,她长得有点像是《生化危机》里的吉尔,有一头棕色的短发和立体的五官,不过她的眼睛与那些机器人一样,都是多层反光的电子眼,白皙的皮肤上分布着一些裸露的排线和接入插口,而她的手指更是翻开了外层,露出了里面功能性的照明灯泡。
    虽然步遥这些汐地的人没有见过什么赛博朋克,但至少这个女人与人高度近似的长相让她们得以松了口气。
    “别怕,我不是你们的敌人,不过,不要大声说话,容易引来那些甲虫的注意。”女人温和地笑着,对众人说道。
    “所以,你到底是谁?”燕拙面容平静,在谢庄地提醒下主动发问,肩负起了小队长的职责。
    “你们可以叫我尼尔。”女人说道,露出了强烈的善意,“我也是人类,曾经更是泰坦工业的一份子,我的旧同事们,虽然时机很不合适,但还是欢迎你们回到不夜城。”
    “你也曾经是人类,那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你的手……”花虎实在太好奇了,他从没见过这样子的人,他的想象也不足以让他想象什么是赛博人,所以他很直接地发问,忘却了本应有的谨慎。
    “哦,我们朋友们,你们知道的,这不过是个赛博义体!”尼尔相当骄傲地抬了抬眉头,说道,“公司的最新科技,而且,这不是那种手臂啊,大腿啊,眼睛啊那种零部件,这是完整的仿生义体,足以让每一个永生的泰坦员工自由地行走在大地之上!”
    似乎打算做一个示范,尼尔打了个响指,只见她身上拟合的极好的身躯开始开裂,露出了下面复杂的芯片,管线和机械结构,将四人吓了一条。
    还是燕拙拉回了话题,问道:“所以,永生云成功了?那为什么,外面变成了这样……”
    “主脑疯了,这个人工智能曲解了机器人三定律,想要杀死每一个人类,而这就是不夜城的现状,甚至身处于永生云之上,也不安全,存在服务器被攻破的风险!面对这样的境遇,也就有了我们。”
    “你们?”
    “对,我们是反抗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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