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现如今柯王府受了官家冷落,又远在临安,若是想要起复,需得请了人在东京城里,在大内,在官家身边,走动走动。
而广陵侯府,恰恰是最适合的人选。
因着广陵侯府的老夫人,是丹阳郡主府的小郡主。
丹阳郡主是先帝的长辈,广陵侯老夫人便是如今官家的长辈,官家对如今皇室宗亲里的几个长辈,都敬着尊着。
因着广陵侯府在东京城里,官家三不五时还会遣了自己贴身伺候的内监宫人,去了广陵侯府,代为探望广陵侯老夫人。
这一来二去,广陵侯老夫人说什么,官家总还是能够听进去的。
若能够顺顺利利走了广陵侯府的路子,柯王府要想起复,要想重新受到重用,那就容易得多了。
一番权衡思量过后,谢老夫人还是想问问柯王妃,到底想要她如何做?才能帮到柯王府。
“柯王妃若是有什么心里话,便说吧!横竖这里都是我谢家自己人,没有外人。”
谢老夫人又开了口,问了柯王妃何氏道。
听着谢老夫人这么说,柯王妃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开了口,如实回了自己面前的谢老夫人。
只盼得谢老夫人,能够帮了她,帮她和广陵侯府,说下柯小郡主和广陵侯府小侯爷元泰的这桩婚事。
“不瞒老夫人,我心里的确有件要紧之事,准备求了老夫人的。”
柯王妃说着,一副郑重其事的模样,紧接着又道。
“我知道老夫人和东京城里的广陵侯府的老夫人,是自幼就相识的,打算请了老夫人,替我们家明若,说下和广陵侯府小侯爷元泰的婚事。”
怕谢老夫人不相信,柯王妃何氏又给谢老夫人,解释了几句。
“老夫人,前些年我带着明若去了东京城探亲的时候,我家明若远远见了那小侯爷一眼,就喜欢上那小侯爷了,我家明若心中暗许,非小侯爷不嫁。”
“如今到了我家明若议亲的时候,我准备把这桩婚事提出来,想要和广陵侯府,商量商量这桩婚事。但我却是个不认识人的,知道了老夫人和广陵侯老夫人相熟,特地就求过来了,还请谢老夫人不要见怪得好。”
见谢老夫人面上反应淡淡,不起任何波澜。
柯王妃何氏担心面前坐着的谢老夫人,没有被她方才那些话感动,又补了一句。
“老夫人,明若是我的心头肉!我不忍见她嫁了自己不喜之人,还望老夫人能够成全。”
柯王妃一番话罢,又抬起头来,打量了谢老夫人面上的脸色。
见谢老夫人面上,还是风轻云淡,一副看不出喜怒的。
难不成是不愿意答应她,替她去了广陵侯府说媒吗?
正当柯王妃何氏心灰意冷,准备闭口不言的时候,谢老夫人忽然开了口,就道。
“柯王妃所说的,老身都晓得了。既然是王府的小郡主,瞧上了侯府的小侯爷,都是门当户对的人家,想来广陵侯府,也是会答应的。待会我就亲自写了信,遣人亲自送了信,送去了东京城里,交到广陵侯老夫人的手上,老夫人与我是旧相识,由我亲自保媒,想来她该会答应的。”
谢老夫人这么说,屋里坐着的众人,心中不免有些意外。
谢云锦心中原以为,祖母不会答应了柯王妃所求呢。
没成想,祖母竟然答应了柯王妃所求,愿意替她保媒,说下同广陵侯府的这桩婚事。
难不成祖母心里,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
祖母曾和她说过,柯王爷绝非池中之物,柯王府的起复,受到官家重用,是祖母意料之中的事情。
只是如今时机未到,但柯王妃已经求了上门来,见了祖母,莫非祖母想要借机成全了柯王妃?
雪中送炭难,如今柯王府不受重用,又远在临安,若是和京中的广陵侯府,结成儿女亲家,也有了借口,举家搬入京中。
广陵侯府和柯王府结成儿女亲家,因着柯小郡主的关系,说不定在仕途上,也会帮衬着柯王府。
柯王府得了重用,自也有广陵侯府的好处。
这样两全其美的事情,祖母果然成全了。
见谢老夫人终于答应下来,柯王妃何氏喜不自胜,赶忙回了句。
“如此,便多谢老夫人了!待说下和广陵侯府小侯爷的这桩婚事,我一定会带了重礼,前来感谢老夫人的。”
谢老夫人点点头,表示明白。
“柯王妃先别着急着谢我,待事成之后,说下和广陵侯府小侯爷的婚事,柯王妃再来谢我,也不迟。”
“一定一定!”柯王妃笑着回道。
柯王妃话罢,心中一时高兴,也不顾形象,喝了几盏酒下去,接着就醉了。
谢老夫人不放心,吩咐了罗氏,亲自送了柯王妃去了已经备好的客房。
柯王妃今夜宿在前些日子范知州夫人方氏所在的客房,方氏走后,那间客房便空了下来。
东西也算齐全,柯王妃住在里头,正好合适。
左右柯王妃只是暂住一宿,明日一早便要走的,没必要把谢府的正房收拾出来,给柯王妃住吧?
待罗氏亲自送着柯王妃走后,林老夫人也乏了,和谢老夫人说了几句,由白氏搀着,亲自下去歇息了。
一旁隔间里头坐着的谢云嘉谢云熙两个小子,听着小花厅里絮絮叨叨了一阵,早就坐不住了,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溜了出去。
谢老夫人留了谢云锦下来,有几句话,要单独交代了她。
跟着谢老夫人已经里屋,谢老夫人坐在屋里的软榻上,谢云锦跟着坐在了谢老夫人的身旁。
“锦娘,柯王府的起复,是迟早的事情,如今我只不过是帮了他们一把,让他们家和广陵侯府尽早搭上关系,方便日后的起复罢了。这些事情,你娘亲暂时还不知道,祖母只告诉了你一人知道,柯王府,日后是能够帮到咱们家的。”
谢老夫人说着,谢云锦只管听着。
谢老夫人问她的时候,她只点了点头,“嗯”了几声。
祖母做这些,心中自有她自己打算。
既然祖母的心里,还是为着谢家着想的,她还是不插嘴得好。
听着谢老夫人说了半晌,谢云锦已经乏了,奔波劳累了一天,回来的时候,不过睡了半个时辰就起来了,如今睡意又涌了上来。
谢云锦一连打了几个哈欠,揉了揉眼睛。
见谢云锦困了,谢老夫人交代了房嬷嬷几句,让房嬷嬷亲自送着谢云锦回了青萝院。
谢云锦回到青萝院,洗漱之后,就歇下了。
她实在是太累了。
……
寿安堂里,罗氏亲自送着柯王妃去了客房之后,又折了回来。
因着方才出了寿安堂的时候,老夫人身边伺候的红珠,过来告诉了罗氏,说老夫人找罗氏有事,有几句话,想要单独问问罗氏。
罗氏带着谢云锦去了山神庙进香祈福的事情,是瞒着谢老夫人的。
起先谢老夫人并不知情,但问过鸣鹤院里伺候的丫鬟仆妇之后,才知道,夫人带了三姑娘,去了城外的山神庙,进香祈福去了。
夫人还带了三姑娘,见了山神庙的孟真人。
谢老夫人一脸严肃,端坐在屋里的软榻上,背后枕了一个雪青色绣了西番莲纹样的软枕。
“你带着锦娘去了城外的山神庙去做什么?是不是去见了孟真人?”
“锦娘身体里的那邪祟,早在锦娘八岁那年,就已经被法海禅师封印在了锦娘身体里,除非施术者出了什么事,不然锦娘身体里的那道封印,会一直存在的。”
“那孟真人什么道行,你我是清楚的,不过是个半吊子的神棍罢了,哪里能比得上法海禅师?”
谢老夫人一向最为厌恶,旁人背着她行动的。
“可法海禅师这些年身子不好,已经闭关修行了这些年,难不成母亲什么也不知道吗?”
“母亲和金山寺的法海禅师,素来相熟,母亲不会不清楚这些事的。”
“锦娘是我的心头肉,我怕了,我不想再瞧见她那样难过的模样,我情愿受那些痛苦的人是我,不是锦娘,锦娘日后还要出嫁的,若是身体里有那样一只邪祟在,什么样的人家,敢上门来提亲?”
罗氏这么说着,越说越激动,说到后头,几乎是跪了下来,求了谢老夫人。
而谢老夫人,仍旧坐在软榻上,也不看罗氏,面上很是冷漠。
“锦娘是你的心头肉,难不成就不是我的心头肉了?这些年我待锦娘如何,想必你也是看在眼里的,封印在锦娘身体里的那只邪祟,我一定会想办法,请了法海禅师彻底祛除的。”
“这一点你放心,还有一点,锦娘的婚事,素来都是由我做主,你选的那些人家,大多是些碌碌无为的人家,难不成你是想锦娘嫁过去,受了婆母的气?受了小姑夫君的气?”
“我看上了福宁郡主家的小公子陈钺,锦娘的婚事,我自会去张罗地,你下去吧!”
谢老夫人话罢,也不看罗氏。
屋里伺候的元娘子瞧着情况不对,很有眼力见地扶起了跪在谢老夫人身前的罗氏,轻声安慰了几句。
“夫人,三姑娘的婚事,老夫人会替三姑娘谋划着的,如今夫人应该谋划的,该是大公子和二公子的婚事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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