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须有的武功？
    本门有这种听起来就很不靠谱的武学吗？
    梁德扫了扫灵魂记忆，把当初常断玄在学校里传给他的内容调出来看了两遍，还是找不到和“莫须有”沾边的东国古拳法。
    啊这，老头子传给我的绝世武功目录原来是删节版吗，怪不得那些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功夫一门都没有！
    成年人梁先生一边开启录课设备一边浮想联翩，武道元神里的副处级处男证张开封面飞来飞去，宛如一只酒醉的蝴蝶。
    “师傅，设备都打开了，各项参数用的你上次的设置。”
    “那就开始吧。”
    常断玄微微颔首，一圈银光从他身周荡开，名为万化虚元的真性晕染外物，将装潢陈旧的杂货店变成了玉砌瑶阶的仙家居所。
    云气缭绕的山石讲坛上，赤劫宗师常断玄盘膝而坐，他手抚长须，拿起玉槌往磬上一敲。
    “亲爱的观众朋友们，我想死你们了！”
    ……
    “都这时候了还想着录课骗钱，什么东西！”
    袁胜天愤愤收回灵觉，一掌拍在床沿，躺在床上的木艺规和连夜高高弹起，空中转体两周半才重新落回床上。
    口吞大剑的连夜经此一摔，背后戳出小半截寒光闪闪的锋刃，随之迸发的剑气将他身下床榻斩成两段后犹自未消，在地上留下一道深不见底的剑痕。
    以躺姿浮在空中的木艺规伸了个懒腰，他反手在剑痕上一抹，将那股断绝生机的锐意纳入武道元神仔细品辨。
    片刻后，他睁开了眼睛。
    “师父，再有一天一夜，这门先天破体截经剑气就成了。
    “我在梦中借了几个学弟刚入学时的虚相给他试斩，只要剑气刺中表皮，截断部分经络，血气流转的速度至少会下降两成，如此一来……”
    “如此一来，当可遏制天生神力的战地疗法，让这小子多上几分胜算。”
    袁胜天接过他的话头道：
    “可老常教给他们的未必是天生神力。
    “万化虚元极善掩藏，虽然这两天他好像是放开了让我看，可我也不敢全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东西。
    “梁德和孙寻桥又乱七八糟不知道在教些什么……我知道，一旦开始疑神疑鬼就是中了老常的圈套，可是……
    “哎！当初和他闯荡空海并肩对敌时有多痛快，现在就有多纠结，若不是被他抢先暗算，我便要借了他的相来和他来斗一斗，让他知道这般滋味是何等滋味！”
    木艺规笑道：“师父你也不用太过操心，反正就算是我们赢了这局，常师叔也未必认账，就当是帮他重振山门，以后用这个由头找机会敲他一笔好了。”
    袁胜天负手叹道：
    “我也知道，让他教你又不准他杀你是在为难他，可我手里只有这两条门路。
    “映雪堂那边是走不通了，再没了东国古拳法的机缘，你要如何去胜青埂峰上那位雷霆纯宗。”
    木艺规奇道：“常师叔这一脉的东国古拳法能胜过雷霆崖？”
    “空海三大古法，哪一家背后没有大能？”
    “老常这一门承继的道统大不简单，说是有登天之梯也不为过。
    “是他自灭满门断了武脉，所以不再能捉住冥冥中的那一缕牵系，但如果你得了真传，以武道传承为凭向上追溯，说不定可以……不过那也只是一星一点的希望罢了。”
    袁胜天再次摇头叹息，两条蓬松白眉绷得像寒天里的雾凇。
    “那这机缘不要也行，师父。”
    木艺规认真道：“一星一点的希望，我自己身上也有。”
    他说着昂首挺胸，给自己比了个大拇指。
    “你……”
    木艺规放下大拇指，“当然啦，能得到是最好，我会尽力而为。
    “师父，我没想过一定要赢，或者说，功成不必在我，我做自己能做的事情，如果我不在了……
    “自有后来人。”
    他灵觉一动，从储物袖扣里拿出了手机。
    “青埂峰人力资源部给我回邮件了。”
    ……
    赤劫宗师武学培优课录制现场。
    小助理梁德双目无神，嘴里按照常断玄给的台本持续复读，把自己学习东国古拳法之后改变人生的励志故事又重播了一遍。
    “自从学了东国古拳法，我整个人明显变高，身体也变壮了，时间也变长了，自信心又回到了我的身边！”
    常断玄嫌道：
    “阿德你怎么一点情绪起伏都没有，我都说了，你要把自己的真心投入到话语中去，要让观众感受到你的热爱。
    “难道东国古拳法没帮你增高增重延时吗？你又没说假话，怎么这么一副信心不足的样子！
    “算了，我们先录另一条音轨，你换用白话来讲一遍！”
    你个骗钱课还要搞成国粤双语？！
    梁德有气无力，“……我练咗之后，个人明显高咗，大只咗，自信心返咗埋嚟，嘿——呀——”
    “时间呢？最重要的那句时间变长呢！你忘了自己过去有多短吗！”常断玄大声喝道。
    梁德满脸无奈，“师傅，你录这种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内容都是虚假宣传的武学培优课，百川海集网站上就没人投诉你要求退款赔钱吗？”
    “当然没有了。”
    常断玄自得道：“为师早就找了水军做铺垫，说真传一句话，假传万卷书，东国古拳法真正的秘诀就藏在那些看似毫无意义的话语里面。
    “那些愿意为知识付费的人里面有不少傻仔，他们对自己的智商有种莫名其妙的自信，觉得别人听不懂是别人自身的问题，只要他们用心钻研，就一定会有收获。
    “我又不用赚所有人的钱，有这些傻仔相信了就行了，阿德，你好好做事，帮为师多发掘几个傻仔，长此以往，说不定本门能搞成搞笑系武学知识付费第一股啊。”
    梁德扶额道：“……那我等下再录一遍，师傅，台词我再斟酌斟酌，要不你先教我那门莫须有的武功吧。”
    常断玄讶异道：“都说是莫须有的武功了，怎么用一个确切的方式教给你呢？阿德，你的悟性有点差啊。”
    梁德的表情瞬间拧成了需要手动恢复的程度，看上去就像刚刚从洗衣机里拿出来的柴犬布偶。
    见到他这副模样，常断玄背后的云雾里传出一声女子的轻笑。
    “怎么还能丑成这个样子，你这个头不能要了，换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