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女子声音滚滚而来,在山谷间回荡,几乎震耳欲聋!
不用想也能知道,来者内力之深厚一定也是登峰造极,举世难寻的。
无崖子怔住道:“这声色.......”
他的话未说罢,李不负已跃了出去。
只见谷间有一个小黑点,神出鬼没一般地朝着此方而来,初时隐隐只观人形,不过几个起落后,李不负便看清楚,那是一个身披红色长袍,风姿绰约的少女。
李不负亦展动身形,迎了上去,他暗暗奇怪,这人模样乍一看,不过是个七、八岁的女童,然而仔细看,又觉得恐怕有十一、二岁。
等到二人接近后,李不负却又觉得她大约有十八、九岁,乃是个妙龄美貌少女。
这少女脸容精致,顾盼生辉,只是身材却嫌小了许多,宛如没有发育成熟一般。
可就在这小小身材的少女的手里,却毫不费力地提着一个矮瘦男子,正是逍遥派的大弟子苏星河。
“哈哈哈哈,我听说师侄你学了无崖子的奇门遁甲之术,善于陷阱布阵,可你这‘天聋地哑谷’却还是任由我来去,看来也不过如此罢!”
这少女口中发出大笑,她的声音似老非老,听来自有一番威严,只全然不是个少女娇嫩之音。
苏星河勉强答道:“弟子学艺不精,有辱师门,还请师伯见谅。”
李不负听了此话,不禁愣了愣,突然想到一人。
——能让苏星河喊一声“师伯”,而且还如此年轻的,除了那位“天山童姥”,好像也没有别人了。
李不负有些欣喜,他心知《天长地久不老长春功》离他已是不远,于是掠上前去,截住二人,作礼道:“见过童姥,在下李不负,在此作客,与无崖.......”
他的话未说完,天山童姥将苏星河“咕噜”丢在地上,身子一突,已一掌横劈而来,直取他腰间要害。
这一掌并非隔空而发,其来势却要比隔空发出的劲力更凶猛许多。
只因隔空发劲,掌力劈空,虽然可越过距离,凌空伤人,然而招式的变化却远远不及手间的掌法。
以这种功夫试探对手,或是对付实力较弱者,自有奇功。
然而对上实力高强的敌手,便是徒耗真力,难以轻易取胜了。
而天山童姥的这一掌击来,乃是暗藏着许多后着。她看似轻描淡写的一掌劈出,掌法中却蕴含着“斧法”、“锤法”、“戟法”、“戈法”等变化,奇之又奇,几乎不能以常理而观。
这一招实是虚中有实,实中有虚,寻常高手恐怕连一招都是接不住的。
所以李不负拔刀!
李不负拔出刀来,快若雷霆,迅捷地一刀削向天山童姥的手腕。
这一刀表面上削的是手腕,其实刀上的变化甚是微妙,竟如风雪漫天,纷纷压下,举轻若重之间,将“巨斧”、“重锤”、“大戟”、“长戈”四样兵器都一齐压制住!
天山童姥凌空变招,她小小的身躯向下一沉,手掌落至下方,一腿却又横扫而去。
她身躯娇小,极为灵活,在空中收力发力,竟然无半点滞碍,
这一腿横扫,不是普通的腿法,她这一招用的虽是“扫堂腿”中的“秋风扫落叶”,然而里面暗含着的却明明白白是一种棍法。
这条“棍”挥得极快,眨眼就到了李不负的左臂间。
天山童姥攻向的这个位置,那是令李不负既不好回刀防守,也不好闪避之处。
李不负只能伸出左掌,以掌为刀,掌缘布满真气,使出“火焰刀”的功夫,竖切向天山童姥的脚踝!
天山童姥竟不再变招,稍稍一进,以小腿硬吃了李不负一记掌刀,却还是踢中了李不负的侧面。
二人互相试探,一沾即收,同时往后退去。
“好刀法!你果然是李不负!”
天山童姥冷笑一声,凌空倒翻,跃至一旁。
此刻,薛慕华从木屋中赶出,去扶住苏星河。
天山童姥瞥了他一眼,并不出声。
而李不负皱着眉头,持刀微微施了一礼,问道:“童姥远在天山,也曾听说过我的名字么?”
天山童姥哈哈一笑,反问道:“你在中原,岂非也听过我的名字?”
李不负心觉是有求于人,因而还是按捺住方才打斗时的不悦,恭维道:“童姥神功盖世,声名远播,我仰慕已久了。”
天山童姥仰天长笑,笑声不断地回荡在山谷中,道:“哈哈哈哈哈哈,你这厮花言巧语,若非我早知你心思,恐怕还被你骗了!”
李不负面色不改,道:“此话怎讲?”
天山童姥道:“我久未在中原现身,你从哪里听得我的消息的?”
李不负正要说话,天山童姥却又道:“是不是从西夏皇太妃李秋水那里知道的?”
李不负眼中闪过一丝惊疑,立即改口道:“李秋水确然与我提过童姥的名号.......”
天山童姥笑吟吟地瞧着李不负,道:“她大概不止告诉你我的名号吧?她是不是还对你说我的功法有弊,要你趁着我散功之时,好来暗袭于我,谋夺我的毕生神功?”
李不负立刻否认道:“此话童姥是听何人所说?简直是信口雌黄,挑拨生间!”
天山童姥道:“你还不承认?”
李不负道:“我绝未答应过李秋水所谓偷袭童姥之事。”
天山童姥忽厉声道:“看来你是不见黄河不死心了。”
“我告诉你,是一位叫作阿紫的姑娘与我亲口讲的,她说你们商量此事的时候,她就站在旁边,你还敢不认么?!”
李不负心头一跳,他不曾料到阿紫竟提前找到“天山童姥”告密,要来害他。
他心念急转,思计百动,突然面露苦色,叹道:“唉,童姥,你是上了阿紫的当了!”
天山童姥仔仔细细地盯着李不负,问道:“你又想玩什么花招?”
李不负道:“那李秋水确实向我说过童姥的功法之弊,然而我却并未答应李秋水所约之事。若我们早已说好,那么就不会有萧峰帮主夜闯西夏皇宫,逼她放人的一战了。”
天山童姥道:“那天晚上,不是她亲自将你们好好送出皇宫的么?”
李不负道:“这也是阿紫告诉你的?这可是大大的谎言了!如果李秋水真的要让我们离开皇宫,怎会调动禁卫军,又专门选了个深夜,明火执仗地送我们走?”
“难道你不觉得这很奇怪?”
天山童姥还在思考时,另一间屋中,无崖子忽然走了出来。
他换了一身月白色的宽袖长袍,以墨黑色的云纹腰带束身,将满头长发披在肩后,穿得虽简单,然而却极有风采。
他施施然走出,身法飘逸,洒脱从容,行走之间,仿佛御风,当真宛如神仙中人一般。
这身衣服想来正是他趁着先前李不负同天山童姥在外纠缠,才临时换好的。
而天山童姥一见到无崖子,眼睛便再也移不开了,道:“无崖子,你果然还在人世!”
无崖子轻答一礼,语声醇厚,道:“师姐,别来无恙?还请移步往内,有清茶半盏相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