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我回来了。”
    林长昆勉力笑着，先向老师报道。
    “……忙完了这些事，马上来找我。”
    原本恼怒的雷正宇见他这般模样，不忍发作，黑着脸就飞走了。
    担心等候一天，现在看到弟子回来，他也放下心了。
    “回来就好！”
    钟涛上前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袁添福也走到了他身边，只是点了点头。
    林长昆故作轻松地笑了一下，和二人一起进了屋。
    临时布置出的灵堂里，江珊很是安静地躺着。
    扭曲的脖子已经复位，脸上也化了精致的妆容，看着就像沉睡千年的公主。
    她的父母，已在灵前泣不成声。
    方歆在一旁陪伴着，双眼通红。
    本来江珊父母是要带江珊回家的，但钟涛很是坚持，要送江珊最后一程。
    “如果不是我提出要去历练，她不会死。”
    钟涛沙哑的声音中充满了自责。
    林长昆摇了摇头：“不怪你，是这个世界太危险，有些人已经不是人了。”
    只是一天，他仿佛对世界，对人性，有了更深的了解。
    关于覆灭天选联盟分部，手刃秦少阳的事，他没有跟任何人说。
    解释不清楚的事，不如不说。
    自己知道就可以了。
    “江珊，害死你的人我全都杀了，你可以放心地走了……”
    看着安详沉睡的江珊，林长昆在心中默默说了一句。
    今夜，无人入眠。
    清晨，在淅沥细雨中，众人送江珊走上人生最后一程。
    当烈火吞噬了江珊的那一刻，她父母的哭喊声令天空都为之动容。
    前来送殡的好友多数是巡逻队成员，他们双眼通红，却是紧咬嘴唇，努力不哭成声来。
    这一幕，他们已经经历了太多，只是一直无法习惯。
    “对不起，如果不是我邀请你们去历练，她不会死……”
    江珊父母带走骨灰后，钟涛找到了悲痛欲绝的方歆。
    方歆摇摇头：“不是你的错，不怪你。”
    她整夜未眠，发丝凌乱地搭在脸上，眼眸通红，面色苍白，看着很是憔悴。
    “我喜欢你。”
    钟涛突然沉声告白。
    方歆猛地抬头，眸中满是惊讶。
    钟涛鼓足了勇气，很是认真直视她的眼眸，再次说道：“我喜欢你。”
    “我，我……”
    看着他眼神中透出的热烈，方歆显得有些慌乱，但很快镇定下来，轻声道：“我知道，但现在……不适合说这些。”
    “我知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钟涛点点头，沉声道：“正是因为经历了这件事，我更明白了生命的脆弱……如果没对你说出心意就死了，我会很遗憾。”
    “所以我只是在告诉你，我喜欢你，并不是要求你马上回应我。”
    “我喜欢你，你知道就可以了。”
    他说得极为认真，干净的眼神里满是真诚。
    方歆看着他许久，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谢谢。”
    “嗯，那我先送你回去吧！”
    钟涛也笑了起来。
    “不了，等下我还要和队长他们去江珊家里，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
    方歆微笑婉拒，看向了他身后的林长昆和袁添福：“小昆他们还在等你，你还是先去陪他们吧！”
    钟涛也没有勉强：“好，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不用和我客气。”
    方歆点点头，回到了巡逻队成员中。
    “你的动作真是快得超乎想象。”
    林长昆看着走回来的钟涛，半开玩笑道：“看来我马上要多出个姐夫了。”
    “那是必须的！走，喝酒去！”
    钟涛揽着他们两个的肩膀，强行带到了一间酒吧里。
    因为是白天的缘故，酒吧里没有什么人影，只有他们一桌三人。
    喝了几杯之后，袁添福深吸一口气，对二人宣布了一则消息。
    “我要退学了。”
    林长昆和钟涛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不解。
    “怎么回事？”
    林长昆皱了皱眉头，问道：“考入盘古学院不是一直都是你的梦想吗？现在为什么要放弃？”
    袁添福笑了一下：“那是以前的梦想了。”
    “没加入盘古学院以前，我想的都是只要能考上，我奶奶就会很高兴，而我往后的生活，也会变得好起来。”
    他给自己倒满一杯酒，一饮而尽，又笑了起来：“可是这一段日子下来，我才发现，原来我并不适合盘古学院。”
    林长昆和钟涛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聆听。
    他们都看出来了，袁添福有心事，现在是在对他们倾诉。
    “我到盘古学院的第一天就挨揍了，对于那些人来说，我只是个捡破烂的穷酸小子，就算考上了盘古学院，终究也只是个废物。”
    袁添福自嘲地笑了一下，看了林长昆一眼：“要不是你出现，我现在肯定还在宿舍里挨揍，洗厕所，洗他们的臭袜子。”
    林长昆也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后面跟着你过日子，那是我这辈子最轻松，最快乐的时候，好像性格也变得开朗了不少，这都是你的功劳。”
    袁添福回忆着美好时光，笑得愈发灿烂：“你还带我赚了一百多万，那么多钱，我真是这辈子都没见过。”
    “只是，在经历了昨天的那些以后，我才意识到，修炼者在外人看来的光鲜亮丽，其实都是用命换回来的。”
    他话锋一转，声音也低沉了下来。
    林长昆和钟涛面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说出来不怕你们笑话，昨天挡着那些人的时候，是我这辈子觉得最牛逼的时候。”
    袁添福又喝了一杯，感叹道：“我一直都是个懦弱的人，可是那时候我什么都不想，只想让你们活下来。”
    “可是今天看着江珊的父母，我又忍不住在想，如果昨天我死了，我奶奶能受得住吗？”
    两人没有说话，只是觉得酒越喝越苦了点。
    “成为强大的修炼者，可以光宗耀祖，可以让我奶奶过上好日子……可我不是那块料。”
    袁添福再次自嘲似地笑着了起来：“再说，我不觉得只有成为修炼者才能做到这些，还有其他的路可以走。”
    “所以，我不想再当修炼者了，我不能用命去冒险，我得活着，还得好好活着，才能照顾我奶奶。”
    他冲林长昆举起了酒杯，满含歉意：“别看不起我，我就是个胆小的人！”
    林长昆也举起了酒杯，笑道：“不会，敢不顾别人的眼光，坚持自己的活法，已经很勇敢了！”
    “没错，你是为了照顾老人，没有人能指责你。”
    钟涛也安慰着他。
    袁添福：“谢谢！”
    “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对饮一杯之后，林长昆关心问道。
    袁添福摇摇头：“还没有，不过我现在是高级武徒，还存着你带我赚的那一百万，过日子还是没问题的。”
    钟涛：“没事，要真没有什么打算，来四海商盟工作，涛哥养你！”
    钟涛本是因为林长昆而邀请的袁添福，但经过他昨日舍命断后一事，钟涛对他产生了敬意，真正把他当做了朋友。
    “那不成给你打工的了？”
    林长昆白了他一眼，灵光一现：“阿福，你去找块地，能种花的那种，越大越好，以后你就养蜂好了。”
    “养蜂？”袁添福愣了一下，苦笑道：“我不会啊！”
    “没事！我那群虎刺蜂都是2级凶兽，聪明的很，有一只还能听人话，你只要看好它们，定期收取蜂蜜就行了！”
    林长昆说的正是大黄。
    昨天他走得匆忙，把大黄它们遗落在县区里，是钟涛帮他带回来的。
    还好大黄灵性高，知道钟涛是他的朋友，否则钟涛今天肯定浑身是包。
    而现在，大黄正在系统世界中修养，昨日虎刺蜂死伤众多，但现在也还有两万只左右。
    “蜂蜜？是你卖给我的那种吗？”
    钟涛一听，也来了兴致：“那可是好东西啊！一斤蜂蜜顶三块下品灵石，而且味道还很好，我们商城刚挂出去，就已经卖光了！”
    “一斤蜂蜜等于三块下品灵石？”
    袁添福大感震惊，连忙摇手道：“那不行！这么珍贵的东西，我怎么能要！”
    林长昆笑道：“又不是白给你的！我是拉你合伙做生意，卖出去的钱，我们一人一半，不过日常工作可都要你来做，我不管的啊！”
    “是啊！这笔生意我可是很有兴趣的，你不做我做了啊！”
    钟涛也半开玩笑地帮腔。
    “这……好！”
    他把话说到这份上，袁添福也不矫情：“那既然不能陪你修炼了，那我就帮你赚钱！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好！”
    钟涛一拍桌子，举着酒杯笑道：“袁总，以后你的蜂蜜可得交给我们四海商盟独家销售啊！”
    “这……钟总，咱还是看价钱吧！”
    袁添福难得地开起了玩笑。
    “哈哈！”
    林长昆大笑起来，并没有因为袁添福的退学而伤感。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作为朋友，将他送到一条光明大路之上，比起任何所谓的建议和指点，都要来得珍贵。
    “只是一天，可我们好像都成长了！”
    林长昆看着身边二人，颇为开心。
    三人开怀畅饮，喝了整整一天一夜方才结束。
    第三天，他才收拾好东西，来到了雷正宇的住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