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阁老怎么能去呢？
杨大人却又道：“您如果想过去就过去，我就在那边，您又是叫我。”
意思不管你是不是想偷偷过去，他都在那边堵着。
于阶心里都恨死这个姓杨的了。
明知他心里很担心，明知他急得要死，明知道他想偷偷过去，却还在他的耳边说风凉话。
“您自己去吧，孩子不管考得好不好，您都别往心里去，别大嗓门的骂他，越是骂他他心情越不好，下次也发挥不好。”杨大人又道。
人家还没出考场呢就知道人家要有下次？
正午的阳光又烈又猛，空气燥热难当，于阁老的心情和这空气是一样的，他当时就像下轿子去打人。
看看老西儿的大个头，再想想自己是江南人，平复下呼吸没有下去。
他笑着挥手道：“这些话我也送给您。”
看杨大人还要说什么，他直接放下轿帘子叫道：“回内阁。”
谁知道他刚到内阁没多久，下人来回禀，于殿臣真的出事了。
“大公子第一天就跟人打起来了，被人打中了鼻梁，当晚开始就发热，主考官怕担责任不敢跟您说，就想着赶紧降温，所以擅作主张请了大夫来给大公子医治。
今日确实有所缓和，可是大公子的卷子一点也没写。如今眼看瞒不住了，主考官才让人把大公子放回来了。
人现在还起不来床，您看是您回家还是把人直接抬到这边来。”
内阁有阁老办公的地方，当年严宗和小阁老不怎么用，他们外面都办了精美的宅子。
于阁老反其道而行，他在老家大修园林，如今却和儿子住在内阁，除非节假日不然不回家。
于阁老急的站起来：“还愣着干什么，抬到这里来啊，赶紧安排太医。”
家丁匆匆跑下去了。
于阁老想到杨大人的那些诅咒，心里气的不行，却暂时没办法找杨大人报仇，叫着长随道：“把主考官王世玺给我叫来，耽误我孙子入仕途，我到要看看他赔不赔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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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父，小敏，棠棠，你们好靠前啊。”钱谦益步履轻快的从贡院门口出来。
一抬头就看见了家里人。
彪叔指着前方道：“看吧，自己走出来的，没事。”
钱守业瞪了他一眼，看钱锦棠去迎人了，他在原地等着。
等人走过来，他拉着钱谦益的手上下打量，然后欣慰的道：“比别人强，这两天吃苦了吧？”
要说一点不吃苦那是不可能的。
不过钱谦益身子底好，又知道考题和考场的残酷，别人学习的时候他锻炼身体了。
又因为有经验，带了小炉子可以烧水，饭菜都是精心设计过的，吃下肚子里也比较舒服。
就是睡觉的时候困难点，但是他年轻啊。
“还好。”钱谦益道；“祖父，今年的考题是尚书中的话。”
他把题目说了。
钱守业眼睛一亮道：“这道题咱们之前押过，那你和你爹应该考的都不错。”
钱谦益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说完了考题，他才有时间去看康氏，康氏的目光亦步亦趋紧紧跟着他，正在等着他。
他对康氏眨了眨眼睛，康氏羞涩一下，微微出下头。
不管怎么样，她是安心了。
钱守业垫着脚往里面张望：“你爹呢？你爹怎么还不出来？”
钱谦益道：“我怕您担心，先出来一步，我看见爹就在我身后。”
他们正说着，就看见一个脚步轻浮，发丝凌乱的中年人从里面一步一步的走出来，脸色也不好看，远远看着像是尸体成精了。
钱守业心疼的喊道：“是老大，快去。”
彪叔摇头道：“这个得抬回去了。”
说着叫人：“上肩椅。”
下人跑过去，七手八脚把钱泽抬到椅子上，彪叔又给他灌了一口浓浓的热鸡汤，这人过了一会脸色才缓和过来。
钱守业心疼，叫道：“不行你就别说话了，咱们回家。”
钱泽摇头道：“让我说句话，让我说句话。”
钱守业几个人站好了等着。
钱泽忽然喜极而泣道：“我答完了。”
众人：“……”
其实钱泽要说的是考题他会，他答的很好，可是考场太折磨人了，他太累了。
说完这句话，他就直愣愣的躺下去。
钱谦益等人吓得够呛。
彪叔很淡定的探探钱泽的鼻息，然后回头道：“没事，老样子。”
钱守业松口气道：“那就没事，睡着了。”
说完一挥手道：“走，回家。”
钱家人在前面走，他们没有看见，王玉秀带着下人就在他们不远处。
她是来看江公子的。
她眼睛一直盯着钱家人的一举一动，耳朵在听着钱家人说的话。
然后发现，钱谦益考了一场还生龙活虎的，江公子没到门口就被家人抬下来了，都不如年老体衰的钱泽。
可能钱谦益没用心考试，就是去混的吧。
王玉秀越发坚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他肯定考不上。”
她对着前方哼了一声，回头对下人道：“好好伺候江公子，江公子累到这种程度，肯定是要高中的。”
钱泽回家后一直睡。
钱守业让彪叔照顾他，他本来让钱谦益也去休息的，但是贡院刚开门的时候，里面有骚动，他知道是出事了，就问钱谦益经过。
钱谦益暗暗挑眉，心想这应该是个现世报吧？
于殿臣是这场是肯定考不上了，不管谁操作都没用。
“有个憨憨说考官收了于殿臣的好处，在考场闹起来，于大公子脾气不好，就去打人，被人一拳一脚反杀，直接闷在了地上。”
钱守业：“……”
乡试的时候那些衙役维持秩序，这也是他们捞外快的时候。
凡是考生都要给他们孝敬，而且他们会看人下菜碟。
你给少了他们会不断骚扰你不让你安心考试。
给多了就是冤大头。
钱守业也是这么过来的，他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
他叹口气道：“你有时间去看看憨憨侠有什么困难，帮一把。”
因为对方打了于殿臣肯定会挨收拾的。
他们如果这么做就是跟于家作对。
可他们也不怕啊。
钱谦益笑着点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