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手下为岳达平包扎伤口。
岳达平一脸平静,十分淡然,似乎将一切都看开了。
土肥原贤二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突然问:“第三个大问题,南云造子为什么会被捕,还这么快?”
岳达平愕然:“我怎么知道?当时,我躲在黄家窑中,对外界一无所知。”
土肥原贤二沉思片刻,做了决定,道:“如果黄家窑没有你说的狗骨、粪便、脚印之类,马上执行军法。若是有,你因为任务失败,也必须接受惩罚,上军事法庭接受审判吧。”
岳达平淡淡道:“到现在这种地步,已经无所谓,是死是活,全看上天的意思。”
土肥原贤二道:“命令,把华谷正雄押下去,关进牢房。”
岳达平缓缓站起来,向土肥原贤二淡淡地鞠躬,随着两名冲锋枪手离开。
突然,他站住了,缓缓回地头来,道:“动机,请问我背叛的动机是什么?”
土肥原贤二不答,玩味地盯着对方。
岳达平道:“我是家族培养二十年的高手,要钱有钱,要地位有地位,要女人有女人,有什么理由背叛?”
土肥原贤二仍然不出声。
岳达平朗声道:“帝国不断取胜,支那不断溃败,我为什么要投靠失败者?”
说罢,他猛然转身离开。
土肥原贤二暗忖:对呀,他背叛的动机是什么?如果是被支那方面抓捕,受刑叛变,还说得过去。
然而,根据内线汇报,对方根本没有被抓。
他身为华谷家少爷,有什么理由背叛?
动机!
他的动机到底是什么?
土肥原贤二手指轻轻地敲击着桌子,眼光落在那张十万美元的不记名本票上,嘴角下意识地抽搐一下。
女助手咳嗽一下,土肥原贤二回过神来。
他问女助手:“记录清楚了吗?”
女助手点点头:“在审问期间,华谷正雄的表情在大多数情况下保持不变,均是一脸正色,但在审讯后面,表情变化了九次,主要有悲怆、不服、心灰意冷、绝望、求活等,结合问话内容,他的表现百分之百正常。”
她停了停,一字一顿地说:“所以,结论是,他说谎!”
土肥原贤二点点头:“不错,没有人能做倒百分之百的正确,若是真的有,只有一种可能,他的演技已达到神通的境界。”
女助手继续说:“刚才说的是神情,现在说他的动作。统计结果是:他摸耳朵三次,揩鼻子一次,脚尖朝向变化四次,屁股移动两次,结合当时问话内容,可以判断,他没有撒谎。”
这就矛盾了。
一个显示说谎,另一个则表现没有说谎,到底哪个正确?
女助手说:“表情能演,肢体动作属于下意识。因此,我倾向于他没有说谎。表情之所以要演,是怕你不相信他。”
土肥原贤二皱起眉头,思忖片刻,抓起十万美元不记名本票,随手放进口袋,道:“他的命运,由黄家窑的证据决定。”
女助手没说什么,内心诧异,按照惯例,“老土”肯定会下命令杀了对方,宁可杀错,绝不放过。
她心中一动,那个家伙用钱买命,暂时成功了!
十万美元,这是一笔巨额财富。
牢房,岳达平仍然十分警惕,威胁暂时离开,但致命之剑仍然悬挂头顶,随时刺下。
在审讯室,他敏锐地注意到女助手在速记,每一次都在他表情动作变化之时,明白对方在“测谎”。
他采取策略,表情百分之百配合问答内容,肢体动作做“另一种”配合,互为相反。
一般来说,表情可以演,肢体动作却是真实的。在审讯策略上,肢体语言最为重要,也最可信。
当然,最重要是“族灭奇计”,还有那十万美元。
他了解“老土”不贪财,听说为人很仗义。
没有钱,是仗义不起来的,并不是贪财的人才需要钱。
既然收了钱,不管是有意识,还是无意识,都得让一步,何况,“老土”是仗义的人。
一天后,土肥原贤二再次提审岳达平,仍然是那个办公室,仍然是那位女助手,仍然是八位冲锋枪手。
岳达平明白,一定是黄家窑的事情有了结果。
土肥原贤二这一回不用眼神威逼了,因为他知道这没有任何效果,何必浪费时间。
同时,其他招式也不用了。
直接干脆,简单粗暴!
“华谷正雄,黄家窑没有你说的证物。”
“不可能。”
“黄家窑,你呆了几天。”
“三天。”
“你说吃了一只野狗,但为什么没有狗骨?”
“要么被老鼠啃了,要么去调查的人眼睛瞎了!”
“你说在砖窑西北角方便,为什么没有粪便!”
“要么被野狗吃了,要么被去调查的人吃了!”
“哼,你说过有鞋印,为什么一只也没有?”
“我相信,就算是现在,鞋印也一定在。除非有无聊的人把鞋印擦了?”
“你说过,躺在黄家窑的石头上睡了三天?”
“抱歉,那里没有石头,断裂的砖头倒是有。”
双方如冲锋枪一般,语速一次比一次快。
女助手见识过了,不在惊讶,只是快速记录着。
最后,土肥原贤二猛拍桌子。
“十万美元的本票去哪里了?”
“我大哥随身携带,他玉碎之后,被支那人收走,下落不明。”
女助手轻笑地捂住嘴巴。
“当真?”
“绝无虚言。”
“华谷正雄,你是硬汉,也是识时务的人。”
“身为间谍,自然要懂得变通。”
“在我面前也变通吗?”
“原则问题不能变,枝末小节无伤大雅。”
他的言下之意,就是十万美元被“老土”拿了,根本无所谓,他不会对外面说的。
土肥原贤二淡淡一笑:“好个无伤大雅,你倒是挺诚实的。说吧,你想得到什么样的判罚?”
岳达平也不客气:“越轻越好,底线是不能伤我性命,我还要继承华谷家产业。”
土肥原贤二暗忖:你全族都死光了,你想不继承家产都不行啊。
他语气再次缓和:“刺杀总统失败,你又不自剖,实在说不过去。这样吧,为了公平,送你上军事法庭。是死是活,由法庭宣判。在上军事法庭之前,你是自由的。”
岳达平淡定地说:“我听将军的。”
他彻底放下心,既然对方送他上军事法庭,就不会让他死。
毕竟他都族灭了,再让他死,那真是太无情了,这让特高课其他人怎么想?
何况,还有十万美元的买命钱!
“来人,送他到军医院治伤。”土肥原贤二大声道。
“多谢将军,我自己去医院吧。”
岳达平站了起来,对着土肥原贤二鞠躬,离开审讯室。
土肥原贤二问女助手:“你认为如何?”
“他的表现完全符合无罪之人。只是符合而已,也有可能是伪装天才。”
土肥原贤二轻轻敲着桌子:“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他无罪,他的家族又因复兴社报复被族灭,无论如何,现在是不能杀他了。”
女助手同意:“是啊,若是族灭了还杀他,特高课人心会散,队伍就不好带了。”
土肥原贤二沉吟一下:“找一个合适的时机,派他去刺杀复兴社a号。若是成功就重用他,若是失败他必死无疑。a号可不是吃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