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达平表面放松,但心中无比警惕。
对方的第一个问题是:为什么只有你还活着。
他采取最“笨拙”的办法应对,看土肥原贤二的神情,应该是有一定效果,达到以“以愚胜智”的目标。
可是,第一个问题只是开胃菜。
第二个问题,一定会很致命!
果然,第二个问题立刻来了。
土肥原贤二猛地一拍桌子,厉声喝道:“刺杀失败后,你应该马上返回,为什么到第五天才回来?”
岳达平淡淡道:“蒋光头被刺,是天大的事,所有交通要道封锁,搜查极为严厉,地毯式搜查。我无法外出,躲在一个破砖窑中。整整三天,才躲过搜索。”
封城的严重程度,土肥原贤二肯定清楚。
这个答案,很普通,却留有破绽。
当然,这个破绽是岳达平故意留下的,是一个陷阱式破绽,就看“老土”是不是上当,若是上当,就有洗清嫌疑的希望。
土肥原贤二确实是高手,但还是上当了,他下意识抓住“破绽”,冷笑道:“破砖窑在哪里,马上写出地址,画出地图,不得有丝毫的停顿。”
一名助手立刻将手与笔送到岳达平手上。
岳达平略一思索,挥笔疾书,又写又画,很快就完成。
做为强大的特战间谍,必须有预判能力。
在离开南京之时,他就知道有审讯,而审讯的三大要素是:在某个时间,你在哪里,你做什么!
这三点说不清楚,必死无疑。
他就是利用“审讯三要素”设下陷阱式破绽,令“老土”上当,主动为他洗漱嫌疑。
助手将图纸递到土肥原贤二面前。
土肥原贤二迅速扫了一眼,用极快的语速,像机关枪一样。
“村庄叫什么?”
“黄家庄。”
“砖窑叫什么?”
“黄家窑,废弃已久。”
“旁边的小河叫什么?”
“西河!”
“你呆了几天?”
“三天。”
“吃过什么?”
“打死一只野狗,吃了三天。”
“这么说,砖窑中有狗骨?”
“我离开之前,当然有。”
“难道你不喝水?”
“用树叶接露水喝。”
“难道你不方便?”
“方便过三次!”
“在哪个位置方便?”
“砖窑西北角!”
“里面也有你的鞋印?”
“毫无疑问,假如没有意外!”
双方你来我往,像机关枪一样,根本没有丝毫的停顿。
旁边的助手与冲锋枪手们惊呆了,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审讯场面。
土肥原贤二停下,对一名助手说:“马上电告潜伏人员,带着记录内容前往黄家庄,查看黄家窑,看证据是否吻合。”
助手道:“遵命。”
他带着记录本匆匆而去。
岳达平面不改色,仍然一脸正色,但心中松一口气。
做为一名间谍,一切细节都要考虑清楚,特别是他失踪这几天,不交待的话,肯定过不了关。毫无疑问,他早有准备,早就安排好黄家窑的各种证物。
这些证物,就是“陷阱式破绽”,只要找到证物,他就清白了。
虽然“老土”强大无比,但应该利用的时候,就必须利用。毕竟“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他需要的就是这万分之一的自救机会。
突然,土肥原贤二厉声吼道:“华谷正雄,任务完全失败,所有人都死了,你为什么不自剖,像真正的武道士?”
他抽出短剑,阴鸷、轻蔑的眼光狠狠地盯着“华谷正雄”,一挥手,短剑朝着岳达平飞出去……
岳达平见短剑飞来,躲也不躲,虽然完全能躲得开,可是他非常清楚,一旦他躲避,冲锋枪手马上就会找到借口,朝他扫射。
这是必须经过的一关,只要他一让,就证明他心虚,有鬼!
再者说了,他眼光税利之极,判断力惊人,瞬间看清楚了短剑的来路……
“嗤”,插在他的肩膀上,鲜血直流。
痛,很痛,但他脸不改色,眼睛眨也不眨,但身体却很“诚实”地哆嗦着,颤抖着……
秘书迅速记录着他的神情及肢体动作。
土肥原贤二厉声问:“说,为什么不剖腹自尽。”
岳达平的腰挺得更直,快速地说:“一,我没做错任何事情,完成了组长交给我的任务。二,我受训练二十年,寸功未立,心有不甘。三,我大哥死了,二姐死了,华谷家族只剩下我一人,我死了,家族就断根了。”
土肥原贤二喝道:“任务失败,所有人都死了,你就必须自剖,以证清白。”
岳达平脸色终于变了,变成豁出去的模样:“阁下,这么说的话,你为什么不自剖呢?”
这话非常无礼,相当于古代的臣子对皇帝说“陛下,你是混蛋,你应该自杀”。凡是说这种话的臣子,想不死都难。
可是,岳达平是故意说的,他想狠狠地刺激傲慢无比的土肥原贤二,令他的思维出现罕见的波动,情绪产生些许波澜。
土肥原贤二愕然:“好笑,我为什么要自剖?”
岳达平豁出去一样,冷然道:“这次任务的总指挥是你。刺杀成功,你功劳最大。相反,刺杀失败,你应负全责。难道你只想领功,不想担责,天下哪有这种道理?”
这无疑骂“老土”是小人,自私自利,进一步刺激对方情绪。
土肥原贤二一怔!
他确实非常意外,这个世界,敢骂他、敢鄙视他的人从来没有,就算是天皇,也对他有三分敬意。如今,一位小小的军官,公然让他自剖,骂他是小人,真是稀奇!
岳达平继续道:“如今,把所有罪过推到没做错任何事情特工身上,是否不仗义,是否太小人?以后,谁还敢尽心尽力为你卖命?”
土肥原贤二哈哈大笑:“好,好,从来没有人敢在我面前如此放肆。叫我自剖,居然敢叫我自剖?好大的胆子,谁给你的胆子?”
岳达平缓缓抽出短剑,鲜血喷出,但他眉头都不眨一下,仍然那么淡定从容。
几名冲锋枪手马上将枪口对准他。
岳达平淡淡一笑,倒握剑,让剑尖对准腹部:“将军阁下,你不就是因为爱徒被抓,恼羞成怒,想让我死吗?好,我死就死,只可惜我父亲华谷一郎再也没有人侍奉,华谷家族再也无人继承。”
说这句话,无形中表明他认为华谷一郎还活着。
他将剑举高,作势要向腹部刺去。
赌,他在赌!
赌土肥原贤二不敢逼死一个暂时没有证据的特高课高手。
如果没有证据就将他杀了,特高课士气就会受到重大打击,以后还有谁敢外出执行任务?在执行任务时,别人死了,你还活着就是懦夫,就是耻辱,必须自剖。
特高课成员也是人,一样有血有肉有感情,谁想承受这种耻辱,谁想接受这种命运?
土肥原贤二做为特高课最高领导者,他敢逼华谷正雄去死吗?
何况,他华谷正雄还有一个身份,华谷家族唯一的继承人!
华谷家族在岛国拥有一定的声望,华谷一郎也算是枭雄,恶名远播,逼死他的唯一继承人,合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