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桢很快就被路公公拉进了一个叫蒹葭宫的群。
他打开看了一下成员列表,发现大家都有备注,全都是辰颂的员工,没有一个艺人,经纪人自然也不在里面。
想到路助理刚才说的话,接着,李桢又忍不住打开了群内文件。
里面果然全都是初晴,《百里挑一》的每一期单人cut,直播出镜部分录像,包括她那次采访的高清视频……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图片,就连她在年会上唱歌的音频都有,仿佛一个大型粉丝后援群。
因为突然多了一堆关于她的资讯,李桢好一会才回神,在路公公的期待目光下,把那几张六岁初晴和三天王的照片上传。
瞬间激起一片‘这是娘娘小时候吗’‘太可爱了!’‘啊啊啊啊’‘感谢新成员分享’。
‘等等,新成员是谁?’
看到这条消息时,李桢莫名紧张起来,就见路公公自然输入‘是我们董事长。’
原来是陛下。
看到这条消息的所有蒹葭宫众都见怪不怪噢了一声。
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因为秦嬷嬷操作失误掉马,不仅一夜之间击溃上辈子的所有威信,还引起了蒹葭宫内部的惺惺相惜,被他默默归为同类,李桢看着聊天界面一片和乐融融,有一瞬间的茫然。
他忍不住问出了自己心中一直的疑问。
“之前我就看到了‘蒹葭宫秋令营’,蒹葭宫到底是什么?”
——蒹葭宫是您为娘娘特意修筑的宫殿,也是您亲自起的名字,所以这得问您自己了。
路公公面不改色道“我也不清楚,不过我们是同一批的,是所有人里关系最亲近的,干脆沿用了蒹葭宫这个名字。”
原来初晴她爷爷是分批资助的人,每一批的名字还不一样。
李桢恍然。
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说,路公公转移话题,“可惜林小姐还没出山,她画我们宋总画得最好。不然咱们群里的资源会更多。”
娘娘走后,大家只好通过曾经赏赐的东西凭吊她,回忆她的音容笑貌。
后来,画技最好的林才人偷偷画了娘娘的画像,自己在屋中设置香案祭拜,知道的人多了,便都拜托她帮忙画一幅。
韩诩“……”
这些员工居然真的在用追星的方法粉他们的总裁。
韩诩意味不明感慨了一句“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老板这么受欢迎的。”
路公公却认真道“宋总不仅是我们的老板。”
大家来到这个世界后,因为完全不记得为什么会来到这里,都有一定程度的记忆遗失,可能是因为失去过,也因为她的离开让整个后宫变成寒冬,所以在本能里,大家还是会找寻她,确定她还在他们眼前。
就像是下意识追逐日光。
“……宋初晴是这样说的,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郑会长说完,忐忑等待肇姚的回话。
肇姚恨铁不成钢道“当然是同意了。反正最后满不满意都是你的一句话,到时候正好反悔,再拿你的撤资大做文章,说是辰颂压榨剥削艺人,不愿意放人,才导致她的学习退步。”
郑会长担忧说“可是她们那么自信,她的天赋连赵教授都认可了,会不会这个徐轻容真的有本事兼顾学习和工作?”
肇姚“你未必把搞学问看得太简单了,再说,你以为这种事情闹出来以后,是谁来评定,当然是那些正义的网友,我们糊弄他们就行了,谁会管真相怎么样。”
现在很多人心中都有一个鄙视链,娱乐圈是肯定比不上学术界的,谁会相信一个姑娘放弃免费求学的机会,非要在娱乐圈打拼?就算真的信了,那徐轻容爱钱短视的通稿就可以做起来了。
毕竟是盛星的公关总监,肇姚看事情也是从这方面立足的“娱乐圈真真假假,大部分人不过看个乐子,只要把节奏带出来,以前夸辰颂资助山里姑娘圆梦的人,转头就会相信徐轻容被辰颂挟恩图报。到时候就算徐轻容亲自站出来解释,都会被认为是被公司指使。”
挂断电话,郑会长这次直接联系了徐轻容,正好趁着她还没离开上京,约她晚上一起吃饭见个面。
经纪人竟然没有陪着她一起来,席间徐轻容没有说话,只有她的助理陪着自己推杯换盏互相客套,最终敲定了今年二十万的助学金。
郑会长以为这个过高的价格会让对方警惕,结果那个助理眼都不眨就同意了,似乎还有点嫌少。
好像自己根本没有出力,对方就表现得足够贪财,反而显得自己才是被算计的那个。
看着一边的摄影机,郑会长偷偷松了一口气。
至少任务完成了。
想到这里,她心情非常好,将跟前的两位一直送到餐厅门口,见她俩打的回去,好奇问“怎么没见宋总?”
徐轻容淡淡道“她去见一位故人了。”
对初晴来说,单看董太后这张脸,她确实是故人,两个人打过好几次交道了,她还参加过她的“葬礼”。
不过董夫人当然是不知道的。
这位夫人坐在对面打量了她很久,好一会才说“居然是一个人来见我,宋小姐的胆子倒是很大。”
其实也不算是一个人。
而且,相比上辈子手握宿卫直接扣押她的太后,到了现代社会,这位夫人实在没什么好怕的。
初晴看了一眼远处警惕看着这边的迎夏,无奈道“您在电话里说,是为了唐准的事情想和我谈谈,作为一个维权的公司,我为什么不敢来。”
对方露出了和上辈子非常相似的嘲讽笑容。“约你见面,确实和唐准有关系,我那位侄子自从回国就安分小心,他会突然对付我,不就是要给你保驾护航吗。所以我今天是想亲眼看看,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没想到你也就比照片里好看那么一点。”
——长得确实不错,不过也算不上多么不可替代的倾国之色。
一下回忆起当时被捏住下颚的难受,初晴忍不住皱眉。
董夫人很快又冲她慈蔼笑起来“当然,我确实不会对你怎么样,我这个做长辈的,反而要劝你和桢儿在一起,最好早日结婚,学着他父亲私奔最好。”
她这样的贵女变脸极快,能和眉善目说刻薄话,初晴已经习惯了,却还是因为这句话有些意外。
“怎么,很奇怪我会说出这样的话?”
“在我那位侄子的眼里,你比一个馔乾还要贵重。我还要感谢你呢。要不是你,会长怎么可能对他失望?”
初晴没说话。
董夫人没有那么好心解释,非常得意冲她笑了笑,拎着包起身走了。
她一走,迎夏就迫不及待坐过来,担忧叫了一声“娘娘?”
初晴冲她安抚笑了笑,摇头“没什么,就是想到了以前的事情。”
这种虚虚实实的试探虽然要费心去辨别目的,不过至少没有什么大碍。
这么看,还是法治社会好。
当时太后就有底气多了,直接要赐她白绫。
那个时候,他们俩刚刚进京,还没积蓄任何势力,虽然已经提防太后,可架不住她有长辈的位置,更有实际的权势,想要对付他还得担心一下两位皇叔以此逼宫,但是要捏死她这个附属品就根本没有顾忌了。
在那一瞬间,初晴头一次真切感受到,自己是在一个草菅人命的时代。
而在帝陵的三年,他给了她多少平等和宽纵。
最后,也是李桢救了她。
他直接提着剑,在宿卫惊惧的目光下,独自一人,背着光,一步步走进来,停在她的面前。
“皇帝,你是要逼宫吗?”
太后发出难以置信的怒斥后,宿卫才将他俩团团围住了。
佩剑进宫,是对太后权势的蔑视和直接挑衅,恩情和辈分在那里,她一声令下,直接杀了他也没关系。
李桢只是朗声讥讽道“朕怎么敢冒犯太后?”
这三年,他步步小心,日夜勤勉,就是为了进京后不做傀儡,实在不值得为了她落下把柄在太后的手里。
初晴脑子里嗡了一声,正要做点什么,结果还没反应过来,面前的人已经蹲身,拥住了她。
相比帝陵共乘的那些时候,他身上多了属于皇帝的那些御贡衣熏的味道,怀抱依旧很熟悉而且温暖,截然相反的是,和他们约定好在人前那些表演出的表面亲昵不同,他的力气很大,似乎要把她整个按进骨血里一样。
看不到那张清俊的脸,她只能盯着眼前细密的织纹,错愕得根本说不出话。
而他低下头,把气息烫到耳畔。
“别怕。”
然后,李桢将剑横在了他俩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