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入了冬,医院的正常下班时间也提早了整一个小时,天色离暗下来还有段时间,从医院去棋奕再回家到也没什么不方便,于是林海蓝打了下班卡拿上装着棋盘的袋子就离开了办公室。
一路出来偶尔有认识的同事和她打招呼,当然,其中也不乏有看到她之后小声嘀嘀咕咕的,八卦的内容离不开那些老掉牙的东西沪。
林海蓝听过了也只是一笑了之。
她知道自己要和贺承渊结婚却又推迟婚礼的消息在医院是传开了,不少人大概都只会偷偷笑她算盘落空,可感情这种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只要她和贺承渊在家过得好好的,管别人怎么说呢腹。
经过这一次不算小的误会,她总算是明白了,她只需要经营好那独属一份的感情,便是此生最大的成就。
搭电梯时正好和一个平时关系还不错的同事一起,两个人边说笑着边一起下来。
只是当她和同事一起从楼里出来时,一个身穿米白色羊毛大衣的女人蓦地将视线投射了过来,牢牢地定在了她们这个方向。
“那个……是你朋友?”女同事先看到了她,确定自己并不认识对方于是用胳膊肘碰了碰林海蓝。
林海蓝也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就见对方朝她们这边快步走了过来,而她与其说是女人,不如说是女孩更恰当,弱柳迎风的纤细身躯即使裹在羊毛大衣里,仍然看得出那丝娇弱之态,而她的脸,林海蓝虽然只见过一次,却是很难忘掉的。
因为和她有过交集的人当中,这么“楚楚动人又楚楚可怜”的女孩儿只有这么一个。
这时黎莓已经走到了她面前,一双翦眸一瞬不瞬地盯着林海蓝的脸。
转瞬,不等任何人有所反应,黎莓忽然高高扬起手,直往林海蓝脸上扇去。
这一幕来得太突然,就连站在林海蓝身边的女同事都没反应过来,反倒是林海蓝因为本能地对与黎莓接触有所抗拒和顾虑,在巴掌扇下来那瞬间下意识地躲了一下,但也没完全躲开,黎莓修得尖尖的指甲骤然在她脸上划了一条口子。
“啊!你的脸!流血了!”女同事惊呼着忙拉着她后退了两步,“这谁啊上来就打人,林医生要不要报警?!”
“暂时不用,我这里没事,你先走吧。”林海蓝婉拒了她的好意。
女同事看出她们两人似乎认识,于是也没再坚持让她自己注意点就先走了。
林海蓝这才转过眼皱眉看向黎莓,黎莓却因为没打到她愤怒更甚,竟再次甩手扇过来,这次甚至还用另一只手来抓她的衣服想让她动弹不了任由她打,林海蓝敏捷地一躲,心头的火气也蹭蹭冒了出来,“黎小姐,你是不是疯了!”
黎莓真的就像疯了似得张牙舞爪地一边来抓她的衣服和包,一边胡乱挥舞着巴掌,林海蓝虽然敏捷,也架不住对方疯婆子一样的攻击,虽然脸上没再遭殃,手臂却是被结结实实打了好几下,要不是冬天衣服厚,只怕她的手臂都被打肿了。
“我就算打死你又怎样?!”黎莓打不到她的脸,竟然改用指甲去抓她裸/露在外的皮肤,“知道我爸是谁吗?!就算打死你你也是白死!”
林海蓝绝对没想到以前看到的那个一阵风就能吹跑的柔弱女子实际上是个残暴的女壮士,所有泼妇会用的打架招数她全会用,扇脸指甲挠,以及想来扯她的头发,纵使她比对方还要高还要丰满一点,却是根本阻止不了她的疯狂。
周围看戏的不知何时已经围了一圈,却无一人上前阻止,甚至还有人在叫,“是不是打小三啊,扒她衣服啊!上啊!”
扒你爷爷!
林海蓝从不爆粗口的人也对这些无耻的围观者喷了。
就在林海蓝快招架不住黎莓疯狗一样的攻击时,只见人群外围一个经过的男人忽然脚步一顿,看了过来,随后,他立刻穿过人群大步走来。
黎莓的手腕被一只属于男人的大手一把扣住,那纤细的手骨在他手中几乎能一折既碎。
但显然出手相助的这位是个绅士,他抓住了黎莓的手然后只是轻轻往边上一拨,阻断了两人的肢体接触。
谁知,就这轻轻一拨,刚才还泼妇一样的黎莓就像断了线的风筝,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
林海蓝无心惊讶帮了她的人竟是早上她举手之劳帮了的那位高
tang先生,看着黎莓倒地后哭得梨花带雨的楚楚可怜样,她张口结舌。
现在不论谁来看,倒在地上泫然哭泣的那位才是受害者,而她才是可恶的施暴者。
高先生也是被她的弱不禁风弄得顿了下,无奈地朝林海蓝一笑,刚抓过黎莓的手稍稍握了握。
“这位小姐……”他很绅士地伸手欲扶她起来,不料,黎莓不仅没有理会,反而自己站起来,用那双饱含眼泪的眸子恨恨地盯着林海蓝,“我哥要死了,都怪你,现在我哥就要死了,林海蓝,你会有报应的,为什么不是你去死,为什么我哥要为了你这种人丢了性命……”
林海蓝脸上所有的怒意和无语顷刻间消散无踪,脸色煞白,连牙齿都在打颤,“你说黎尉怎么了?”
“你去死!”黎莓根本不理会她的疑问,瞥见旁边地上掉落着一副棋盘,她想也没想抓起就砸林海蓝身上。
林海蓝脑子里还懵懵的回不过神来,黎莓那一下却是砸在了高启的手臂上,咔嚓一声脆响,围观的人大惊,黎莓也被吓了一跳,眼泪骤止,而这时,高启却斜斜地睨了她一眼。
这一眼,让黎莓浑身的汗毛全都竖了起来,随即,她看到这个绅士儒雅的男人用只有她可以看见的角度做了个口型。
那是一个字。
滚!
等黎莓愤恨地狠狠剜了一眼林海蓝后迫不得已地离开,林海蓝满脑子还是黎尉快死了这五个字。
“如果你是在担心她口中所说的那个人,那我想她是在撒谎。”
林海蓝乍听得高启冒出这么一句话,倏地扭头看他,只是注意力登时被他揉着左手小臂的动作引去了,脸色大变,“高先生,你的手臂……”
高启晃了晃手臂,笑了笑,“多亏这些年在国外比较注重锻炼,看来我的骨质比年纪要年轻啊。”
言下之意是骨头还算结实,并没有受伤。
“可惜了你这副好棋盘。”高启说着,又弯腰把刚才黎莓用来行凶的棋盘捡了起来,原本只裂开了几公分的棋盘因为刚才的大力撞击又裂开了很长一道口子,几乎横贯棋盘的半条对角线。
棋盘右下角有一个淡淡的红色印章,因为年代久远的关系,那印章也越来越模糊,但依旧看得出那是字体极为优雅的四个字——贺华亭印。
是这棋盘的所有者的名字。
高启的指腹若有似无地擦过那四个字,目色阴沉沉的,然后把它还给林海蓝。
看着那条又长又深的裂痕,林海蓝的眉蹙得紧紧的,糟糕了,弄成这样不知道修不修得好,这可是老爷子最珍视的宝贝……
不知道会被老爷子怎么责怪。
把棋盘抱在怀里,林海蓝抬起头,看着高启,“谢谢你出手相助高先生。”
她的眼里透着感激的同时又盛满了忧愁,虽然感谢他的时候是在笑着的,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勉强。
“早上你帮了我一次,这次换我帮你,很公平,何须言谢。”高启优雅地笑着,“不过你的脸和手上都被抓伤了,还是去打一针破伤风针顺便处理下伤口比较好。”
林海蓝却只是摇了摇头,脸色白白地抱着棋盘往外走。
刚才黎莓说了什么?黎尉快死了?是为了救她吗?
“林小姐,如果你是在担心她口中所说的那个人,那我想她是在撒谎。”
高启不紧不慢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林海蓝的身形一顿,刚才他似乎也说过这句话,可他不过一个归国华侨,和黎家又没有交集,怎么会知道黎尉的事,纵使心里如此盘算着,她还是转过身去,“高先生为什么这么说?”
“不瞒你说,我曾经在美国住过几年,因为兴趣稍微和某个朋友学过一些微表情学,只是从那位小姐当时的表情来推断的。”
林海蓝愣了愣。
“不如这样?我刚回国,在这里也没有亲人朋友,如果你的朋友其实并没有什么事那能否请你当导游带我逛逛这座城市?”高启笑起来的时候眼角和唇边都有着岁月的纹路,也许是他的年纪摆在那里,让林海蓝自动将他当成一位长辈,心里更是不希望黎尉出事而本能地希望他的猜测是对的,于是想了想,她点头答应了。
之后,林海蓝回到急诊室,让医生
给她处理了一下伤口,顺便打了支破伤风针。
重新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她不好意思地看了眼旁边的高启,“高先生,其实您不必一直陪着我。”
高启却是坦然笑之,“也许你可以将这理解为西方的绅士风度,如果不是你说你先生要来,我甚至不得不送你到家。”
林海蓝有点囧。
“开个玩笑,其实是看着你,我有点想念我的女儿。”高启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刚才那种带着些玩笑的口吻,而是那种满含怀念的。
“您女儿没陪您一起回来吗?”林海蓝忍不住问。
高启转眼看着她,须臾,他摇了摇头,叹息道,“我和她太久太久没见,可能她早就忘记有我这个爸爸了。”
“怎么会!”林海蓝不由地瞪大眼,“没有人会忘记自己的父母,即便我的妈妈已经离开我快二十年,我的养父也离开我六年了,但我绝对不可能就此忘记他们。”
“所以你还是会想念他们?”
林海蓝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问这么奇怪的问题,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么,但还是认真地点头道,“当然会想,人类是懂得感恩的动物,我的妈妈有对我有养育之恩,我的养父对我有抚育之恩,虽然他们已经离开我了,但这份感情永远也不可能遗忘。”
她说完,又觉得自己太过夸夸其谈,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勾了勾耳边的头发。
暮色西沉,天色渐晚,路灯已经一盏盏亮了起来,林海蓝站在医院门口的一盏路灯下,一低头,没有看见高启深不可测的眼神。
不多久,贺承渊的黑色迈巴/赫出现在视野里,将之停靠在路边后,驾驶座的门打开,贺承渊从车上下来,迈着长腿朝他们走来。
不论看多少次,他淡定走来的模样仍能让她心弦颤动。
“高先生,这就是我先生。”林海蓝嘴角的笑意抛却了那抹忧愁,满满的都是甜蜜。
《为什么时间又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