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承渊眼疾手快地揽住了她轻轻一晃的身体,大手摸着她的脸,拭去她鼻尖上隐隐冒出来的冷汗,“怎么突然出这么多冷汗,什么地方不舒服?”
林海蓝这次没有抗拒他珍而重之的拥抱,把头靠在他肩上,缓了缓躇。
“海蓝?”贺承渊轻拍她的后背。
林海蓝安静了许久,直到心跳渐渐平稳下来才重新支起身子。
刚才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想到过去很久的那一幕时心会突地猛然一蹦,没原因地被吓了一跳,可现在慢慢冷静下来,又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心理作用狸。
也许贺老当时叫得根本就不是什么苏云。
毕竟那时他几近昏迷,口齿模糊,可能是……毓云……呢?
林海蓝感觉自己抓住了关键,没错,贺老最疼爱的是贺承渊的姐姐贺毓云,至今都心心念念着他的女儿,而姐姐和她妈妈的名字里都有个云字。
姐姐去世那会儿也和她现在差不多年纪,贺老想必当时迷迷糊糊地把她看成姐姐了,才会那么拉着她喊姐姐的名字。
不过她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贺老曾经有说起过淑云或者苏云这个名字吗?”
贺承渊眼神中染上一抹厉色,似是对于她从爸改口称贺老让他不满,但也并未多计较,只看着她,道,“没有,怎么会想起把爸和你妈妈联系到一起?”
林海蓝抿唇摇了摇头,“就是觉得他们年纪相距更近,有没可能听说过。”
“安城年纪相近的人没有千万也有百万。”贺承渊似是没有听出这是她临时编的理由,抬手在她肩上捏了捏,“慢慢查,真相总会浮出水面的,现在你先换好衣服,我们去餐厅吃点东西。”
“哦。”林海蓝乖乖应了没有再纠缠在这个话题上。
毕竟她也知道这件二十几年前的事单单是坐在这里和贺承渊讨论也讨论不出什么结果。
手脚麻利地穿好了衣服,正当她在落地镜前整理衣领和衣服下摆时,贺承渊从后面伸出双手,把她夹在衣服里的长发轻轻揽了出来,披在肩上,顺手又用修长的手指将她一边的发丝勾在耳后,每一个动作无不透露着耐心和疼爱。
林海蓝怔怔地站在镜子前。
“好了,我们下去吧。”贺承渊满意地看看镜子里相携站立的两人,很自然地握起她的手,往掌心里包了包,牵着她一起出门。
林海蓝看着自己的手被他紧紧裹着,心中微颤,边跟着他的脚步边抬眼看他,“贺承渊,我之前说过的话……”
而贺承渊只是淡定地按了电梯按钮,在电梯徐徐展开之际,他黑眸沉沉地凝视她,“所谓的互相折磨在我看来是无稽之谈。”
林海蓝喉咙一哽。
又见得他俯下身来,嘴唇几乎碰到她的鼻尖,声音越发低沉,如一汪深潭幽泉,“我说过,我的女人,我可以宠得无法无天。”
这是在告诉她,即便她以后变得多么不可理喻,他也依旧会无原则地娇惯着她吗?
怎么会有这么不讲原则的男人,林海蓝很想笑话他,突然间,眼眶却湿了。
一双薄唇覆在她的眼睛上,悄然吻走她眸中的水汽,就在他的唇移开时,又淡淡地问,“你想好了?”
林海蓝一呆,随即蹙起了秀气的眉毛,“你根本没有给我时间想好不好——”
……
之后,他们一行四人在酒店餐厅用了午餐,又在酒店休息了一下午,直到第二天早上,他们才一起从酒店出发,回玉广县。
上车前,卓樊似乎将一个文件袋交给了贺承渊,林海蓝隐约听到小原的名字,视线不禁往那文件袋上落了落。
但到底也没多问,贺承渊要怎么做自然有他的想法。
离开市区的时候,林海蓝看见街上多了些全副武装,荷枪实弹的te警,有站岗也有巡逻的。
回去的路比来时顺利了许多,只用了六个小时,他们就回到了镇上。
当前方学校的影子慢慢出现,林海蓝放下了支撑着下巴的手臂,回头看了贺承渊一眼。
贺承渊转眸过来,拉过她放在膝盖上的手,放在唇上亲了亲,“是不是累了?嗯?”
“还好。”林海蓝看着他轮廓立体且完美的侧脸,面对她时往往敛去了冷厉的锋芒,于是冷硬的脸部线条也平添了几分柔和。
上午的阳光并不猛烈,照射在雪地上更是折射出泛着白晕的光芒,有一部分落在他的侧身上,衬得他温柔而隽永。
“一直盯着我看干什么?这么好看?”贺承渊唇角弯了弯,手指加了点力道,在林海蓝手上捏了一下。
“才没有。”林海蓝却是一窘,把手缩了回来,双手手指绞在一起,似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再度开口,“承渊,我希望你可以给我一点时间。”
贺承渊脸上的淡笑缓缓隐去,车子正好已经驶到学校门口,他将车停下,解开安全带,尔后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一只手搭在林海蓝身后的椅背上。
林海蓝却是忙解释,“并不是因为我不相信你的解释,我只是对现在的自己有点没自信,虽然你说过可以由着我胡闹,但我却知道,婚姻不能只靠一个人无条件迁就。”
她毫不避讳地直直看着贺承渊,“不需要太久,我希望自己可以好好静下心来想想。”
看着贺承渊臭臭的脸色,她主动伸出手去抱住了他的手,感觉到他的拳头紧绷绷的,她目色柔软,“我想和你一起走得越久越好。”
闻言,贺承渊凛冽的表情松动了几分。
林海蓝说完了刚要下车,蓦地腰身一紧,她惊讶回头,就毫无防备地被封住了口。
唇舌交缠间,他的大手悄无声息地钻入了她的衣服下摆,林海蓝身体猛地一抖,使劲全力才推开他,唇舌分离时,甚至发出啵地一声,让她瞬间红透了脸。
“在学校的时候,你能不能别……”如果他仍旧如此,她根本没法静下心思考,只是这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发现贺承渊又俯身过来,而余光偏又瞥见后视镜里,卓樊的车被这辆车挡了道开不进来,贺青裴已经跳下车走过来,就快走到他们的车边。
“我先进去和他们说一下我们回来了。”林海蓝后仰着身子拉开车门,兔子一样嗖地跳了下去,逃窜而去。
跑进学校,穿过半个操场,一走到宿舍区,迎面就撞见了一大波人正往外走。
“海蓝!回来啦?”打头的男医生先和她打了个招呼,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听说有人捐了镇医院一批医疗设备,到今天上午才搬完呢,我们现在过去,你去不去?一起啊!”
林海蓝笑了笑,尚未回答,只见原本落在后面的一个女医生拨开前面几个男医生,挤了过来。
姚梦凑到林海蓝面前,眨了眨眼,“海蓝,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呀,都去了两天两夜了,住了两晚呐,贺先生带你去干嘛了?”
她像是真的好奇才问的,可这问出来的话怎么听都觉得很暧昧,果然,原先也没怎么多想的其他个别医生听了顿时也纷纷望住林海蓝,眼神较之先前多了些探究之色。
“哎?你这里……”姚梦眼尖,忽然指着她耳朵边的一个淡淡的粉色痕迹惊呼一声,“这不是?”
一时间,所有的眼睛齐刷刷落在那痕迹上。
林海蓝这才脸色微微一变,她虽然看不见,也隐约猜到了耳朵边的会是什么。
“哟,看不出来嘛。”姚梦酸唧唧地撇嘴,“看着这么老实……”
“姚梦,你闭嘴行不行!”周晓云的低喝蓦地从身后传来,看样子是刚刚才出门,就听到了姚梦在这里唧唧歪歪,她挤到前面,白了姚梦一眼,“烦不烦啊你,人家有什么事是不是还得事事和你汇报啊。”
“关我什么事?不要脸的事情又不是我做的!”
“你倒是说说,她做了什么不要脸的事?要不要一起去问问贺先生?”周晓云向来嘴巴毒,“你算什么玩意儿,管东管西,不想呆在这儿你大可以和蒋轶轩一起卷铺盖走人啊,我看你就和他最配!干脆改名叫不三八不舒服斯基好了!”
“你……”姚梦被周晓云气得快哭了。
“我我我,你你你的,刚那么三八,现在话说不出来了?”周晓云又回击了一顿,冲林海蓝扬了扬眉。
姚梦本也不是多坏的女人,战斗力明显不足,气咻咻地转而怒瞪一直没吭声的林海蓝。
林海蓝皱眉,她一向是秉承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虽然内心知道姚梦不过就
是对她嫉妒才唧唧歪歪,可不代表她就愿意受着。
只是刚一张嘴,声音还没发出来呢,她的身后又响起一道不徐不缓的脚步声,伴随着一句“大家聚在这里在说什么好听的事?”一起传来。
“好了好了,大家都是同伴,都别说了。”队长悄然提醒他们。
林海蓝看了眼队长,他是个三十多的内科医生,未婚,对姚梦相当殷勤,听说在安城时就认识姚梦,追了她很久。
可姚梦针对她的时候他不出声,周晓云回击姚梦的时候他也没出声,现在黎尉一来,他就出面调停了,林海蓝就呵呵了。
有些男人,只会嘴上说得好听。
想到贺承渊为她所做得一切,她心中涌起一股无法言说的暖意。
黎尉是安城市长,他们最终还是要回到安城去的,傻子才会得罪他,于是一干人等众口一致地连说没什么事正准备去医院便都赶紧自保着远离这个是非之地了。
姚梦不情不愿地也跟着走了。
周晓云临走前问要不要等林海蓝一起去,黎尉看了林海蓝一眼,又看了周晓云一眼,斯文笑道,“我这里正好有点事要找海蓝,不好意思。”
周晓云虽然对明显高高在上的男神没有非分之想,但不代表她不喜欢好看的脸,被这格外迷人的微笑弄得连忙红着脸摆手,“没不好意思,没不好意思。”
林海蓝囧囧地看着一贯淡定的周晓云被黎尉一个微笑给迷红了脸,不禁笑了出来。
一回眸,恰好对上黎尉的目光,“黎先生,不知道有什么事?”
黎尉却是不紧不慢地伸手掸了掸她袖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蹭到的雪,林海蓝没避开他已经收回手,问道,“靠山寨村尾的葛六你记得吧?”
“记得呀,不就是葛丹的父亲?”林海蓝一怔,“他怎么了?”
“我昨天下了趟村里,他去山上挖草药不小心摔了下来,腿摔断了,有点严重。”
林海蓝啊了一声,“那他现在是在医院里?”
黎尉头痛地摇了摇头,“是就好了,他说当初他的母亲就是去山上摔伤了,连夜用牛车拉着送出山去了医院,结果在手术室就死了,现在死活不肯出山,葛丹是个老实人,没有办法就急得哭,求王县长帮忙,王县长也没办法又来求我。”
“那我……”
“之前我们一起下村的时候,你给葛六按摩过痛风的腿脚,我看他对你似乎格外信任,所以才想着让你下一趟村里,帮着劝说他一下,即便不行,你去了多少也能帮他处理一下腿伤,不至于他用土办法毁了一条腿。”
林海蓝抿唇想了想,没花多少时间就点点头应承下来。
“到时候我陪你一起去。”黎尉又道。
林海蓝一顿,看到他温润的目光下意识开口说不用,他却已适时扯开话题,“对了,昨天忽然有一大批车队开进镇里,据他们说是有人捐助了镇上医院一批医疗设备,全部安装调试完毕之后大约一周后就可以正常运行了,你可以去看看,肯定会高兴的。”
林海蓝的脑中不知为何瞬间闪过的是贺承渊的影子,从商人的角度来说,这种不具名捐助毫无利益可言。
那他又为了什么。
要订购大批医疗设备不是分分钟的事,那是他还在安城的时候就已经……在为她这边的情况做打算了吗?
蓦地想起昨天一起吃饭时,卓樊在贺承渊离开餐桌那几分钟无意中说起的话,贺承渊为了有足够的时间留在这里,不眠不休工作了数夜。
原来,自从她离开,他就一直在为重逢作打算。
“海蓝?”黎尉不知她好好地怎么突然走神,低声叫了她一声,见她仍然没有反应,他温润的眼中闪过一丝微光,高大的身躯不经意地往前倾了倾。
温热的呼吸交缠在一起之际,林海蓝的视线陡然聚焦,看到眼前赫然是黎尉斯文的脸时她惊悚地猛地后退了一步。
然而,黎尉这次没有得体退让,他忽然抬起双手握住了林海蓝的双臂。
林海蓝瞪圆眼睛直盯着他,头皮发麻,“黎先生!”
“小时候你叫我黎尉哥哥。”黎尉逼近一步,低头,鼻尖堪堪擦过她的鼻尖,就在林海
蓝拼命把头往后仰去时,右臂上的手忽然不知何时移到了她的后脑上,硬生生阻断了她后退的动作。
径直亲了上去。
林海蓝的本能反应是没有章法地抬起手想挡开他,头虽然被控制着仍然用力摇摆。
不料,就在她一摆头的当口,视线里就那么闯进一道分外熟悉而挺拔的男性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