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您在吗?”
门外是一个年轻却陌生的女声。
林海蓝蓦地回神,忙敛起神思,但也没有挂断电话,只将手机倒扣在枕头上,就起身快步去开了门。
门外的女孩儿顶多二十岁,脸颊是高原特有的红脸蛋,见她怀里抱着两床厚厚的花被子,林海蓝愣了一下,“这是……秣”
“我叫徐雪,是这所小学的低年级班主任,这不,王县长怕您不方便,特意让我过来帮忙。”
徐雪咧嘴笑着,又探头看看宿舍里的小床和一床被子,瞄了眼隔壁的房间,说,“我刚给黎市长送东西,他担心您从东部过来适应不了咱们这儿的天气,怕您晚上冷了睡不好,就让我多给您送两床被子过来,是干净的被子,您放心盖。”
“黎尉?”林海蓝有些惊讶地也瞟了眼隔壁宿舍。
“嗯,是黎市长特意交待的。”徐雪边说边抱着被子进来,放下被子,又拿起上面一件大红花色的棉袄抖了抖,“连衣服我也给您带来了,这是我的棉袄,才穿过一回,虽然不洋气,但是暖和得很,是我妈妈亲手翻的。”
林海蓝看着那件大花棉袄正若有所思,徐雪已经手脚麻利地给她铺起了床,正好听到枕头上的手机又响了起来,直接拿给身后的林海蓝,“医生,您电话。”
“哦,谢谢。”林海蓝回过神来,拿过手机,却直接握在手中垂在身侧,并没有拿起来,只是朝这个性情爽利的女孩儿莞尔一笑,“我看咱们两个也差不多大,要不以后我们直呼名字吧,我可能要在这里呆很久,以后也多多关照了。”
“海蓝姐!”徐雪马上清脆地喊了她一声,笑着说,“你要有事儿就来找我,我住在最里面的宿舍,你坐车累坏了吧?今天就早点睡,那我先走了啊!”
……
送走性情爽朗的徐雪,林海蓝关上门回身走进来的时候,手机已经没有再继续响了,她把手机放到桌上,看着床铺上厚厚的被子,不知怎么的,视线就转向了先前黎尉坚持让她穿上的那件男式外套上。
本想拿去还给他,走都快走到门口,一旋身,她的脚步还是收了回来。
算了,还是白天再拿去还吧。
谁料不知是不是之前没有休息好,又赶飞机又坐车劳累过度的缘故,翌日,林海蓝醒来时才惊觉外头已是日上三竿了。
她抱着外套去敲隔壁的房门,果然毫无反应,想必是他早就出门了。
冬日的太阳照得整个人都暖洋洋的,她一时犯懒,索性就抱着外套顺势沿着这条过道往外面的操场走了过去。
只是才刚走到操场边缘,正巧学校的午休铃声响起,不一会儿,一群大小不一的小孩就哇啦哇啦冲了出来,后面紧跟着的是正是徐雪。
“哎,海蓝姐!你起床啦?正好我们要去吃饭,你饿了不?和我们一起去吧,我让食堂给你炒两个菜。”
林海蓝因为起得够晚还被抓包有点脸热,但还是眯眼笑了笑,“别麻烦了,跟你们一样吃就好。”
两人跟在一群活泼的小娃娃后面到了食堂,说是食堂却也只是一间简陋的屋子,一锅大锅菜,一锅汤水,孩子们却吃得很欢,一个个都大口扒着饭,狼吞虎咽的,仿佛这是世间最美味的东西。
“玉广县很贫穷,能为孩子们做到这种程度实属不易。”身后突然探出一只手摸了摸她的头,“别难受了。”
她哪里看起来像在难受……
这一路过来,她并不是没有看到沿途的民房,要说最好的建筑,当属这座希望小学,可想而知,虽然玉广县穷,但对孩子的教育却是真的尽力了。
于是林海蓝当即就囧了,不着痕迹地把脑袋从那只手下移了出来,囧着脸掀眸看了眼不知何时来到她身后的黎尉,他的身边跟着王县长和郑秘书。
郑秘书看着她的眼神略显诡异,而王县长仍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只是这一次林海蓝总觉得他的笑里别有深意。
尤其是当他的视线落在林海蓝怀里抱着的外套时,那笑就更深了。
“你们感情真好。”王县长感叹地说。
他是不是误会什么了?何况那语气说得她似乎有多离不开黎尉,甚至出门还要贴身带着他的衣物。
林海蓝怔了怔,随即举了举手中的衣服,“我
tang拿出来只是……”
黎尉垂眼认真地倾听她说下去。
“晒晒太阳,杀杀螨虫。”
“……”
这时,徐雪已经打好了两份饭,“海蓝姐,饭打好了!”
林海蓝趁机和黎尉他们打了声招呼,没再多作停留,就溜到了徐雪这边,搬了张木头小凳子坐到她对面。
“我知道你和黎市长肯定没啥关系。”她刚坐下,便见徐雪蓦地凑了过来,偷偷冲她眨了眨眼。
林海蓝就笑了,“你怎么看出来的?”
徐雪忽然很不好意思地傻笑了下,“嘿嘿,我也谈了朋友的。”
爱情是种很奇妙的感觉,不止是你自己,就连旁人也能轻易看出,两人之间是否存在着流动的情愫,就像潺潺溪水,在阳光的折射下发出曼妙的波光。
“海蓝姐,我猜昨天给你打电话的那个人才是你对象,对吧?你们是闹别扭了吗?我看你都不接他电话。”
林海蓝面色如常地抿唇浅浅笑了笑,继而眸色忽然闪了闪,这才想起,即将到来的那场盛大的婚礼……
将会以怎样的局面收场。
照常?只需要将新娘换换?她胡乱想着,笑中带着几分自嘲。
徐雪看她在走神,黑溜溜的眼儿直率地望着她,“姐,你该不会是因为和对象赌气才跑这么老远的地方来吧?”
林海蓝神色一黯,表情却是没什么大的波动,既没点头也没摇头。
徐雪咧开嘴笑,“不过我阿妈说就得吵吵闹闹才算两口子,要是啥都不在意,根本就不愿意和他计较,你说对不?”
“所以姐你要真和你对象吵架了,就说明你心里很在乎他,千万别随随便便放弃了,要不肯定得后悔。”
林海蓝瞧着她一本正经的模样,乐了,“那要不你给我说说你特在乎那人是怎样的?”
徐雪的红脸蛋更红了几分,眨巴着眼看着林海蓝说,“姐,其实我念过大学的,念得师范。其实本来我想念医科的,我二弟没的时候才11岁,从那时起我就特别想当医生,想回来给村子里的人治病,可临到选专业的时候我想了很久很久,最后还是选了师范,因为我想教书,想让更多的娃娃像我一样考上大学,以后我们这儿的大学生多了,就会有各种各样能干的人来帮我们找一条出路。”
也许这就是徐雪从一开始就对她亲近的原因。
明明才二十出头,却已经考虑过如此多,林海蓝心里真的是波涛汹涌。
“我大学开始认识我对象的,他家也穷,念了一年没钱交学费就去当兵了,临走前他跑来找我说要和我结婚,那傻子就送了我一个铜戒指当求婚礼物了。可我不在乎礼物贵重,我只和他说,将来我毕业了肯定得回我们村儿的,要是他觉得行我就等他,他一退伍我就和他结婚。”
“他特别厉害,在部队里很努力,现在已经是副连长了,他说这样到时退伍能在我们当地找个政府里的工作,因为政府里为老百姓办事儿的,我一心想让大家过上好日子,那他就帮着我我一起干。”
徐雪说着掏出自己一支款式老旧的手机,找出张照片给林海蓝看。
照片上的男人穿着军装,五官端正,看起来还很年轻,甚至还带着几分青涩,但不知是经过部队的磨砺还是因为本身意志坚定,他的面容上仿佛带着一种割不断的韧劲。
徐雪看着照片的眼神充满了感情,须臾她抬头望住林海蓝,认真问道,“姐,我这辈子是非他不嫁了,你有没有一个很特别很特别的人,和他在一起就再也不会考虑其他任何人?”
……
安城,厉丰大厦。
秘书室的女秘书一把拉住卓樊的衣袖,无声地指指自己手中握着的电话话筒。
“贺总说过除了贺家人,其余私人电话一律不接,美人你又调皮了?”卓樊身为首席特助,一向和秘书室的姑娘们交道不错,说话也不似平常工作时一本正经。
“半天已经接到五次了。”女秘书苦恼地伸出一只手,五个手指头张开,“甚至有一次是那位老爷子亲自打过来的。”
“哦?”卓樊挑了下眉,继而露出一丝冷笑,“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他冷冷地扫了眼还在通话中的电话,“无论多少次,别让其中任何一通电话进入总裁室!”
看着女秘书愁眉苦脸地坐回去,继续说电话,卓樊抬脚进了总裁室。
目光落在正全神贯注地审阅批示文件的贺承渊身上,卓樊缓步走了过去,“贺总,欧洲那边已经闹大了。”
贺承渊手中的文件翻过一页,淡淡地点了下头。
“欧洲的司法系统一向比我们大陆完善,尤其是北欧,对商业贿赂十分忌讳,也是何家胆子大,先后两次在大型招标会上贿赂参与项目员工,皆竞标成功。光是丑闻引起的舆/论风暴就够他们股票狂跌的了,别说还有司法部门的介入,也许还会追究刑事责任。”
“嗯。”贺承渊反应依旧很平淡。
卓樊的嘴角扯了扯,“这也不怪咱们事情做得绝,说到底,事情都是他们自己干出来的,怨不得别人,更何况,老爷子实在也不算安分。”
贺承渊终于抬头看着他。
“稍稍调查了一些零碎的小事,没想到真的有发现。”卓樊皱着眉头,“从何老爷子当初回来他就在暗地里搞小动作了,当初蓓蓓心脏病发作是因为那个叫晓晨的女老师故意体罚恐吓她所致,据说当时是有人抓住了她虐猫狗和虐待小孩的把柄,才会对蓓蓓做那种事,想吓坏她,可以把照顾不当的责任推到您和少夫人身上,阻止你们领/养/孩子,也许他们认为有了孩子要拆散你们就更难办了。”
“只是他们没料到蓓蓓居然有心脏病……”
不过这样一来,反而更加合了他们的心意,海蓝喜爱蓓蓓,必定会不遗余力地救治她,于是阴差阳错地正好让何老钻了空子,为孙女担下这份请求,让贺承渊和林海蓝立刻欠下他们一个大人情。
“更没想到的是,就连蓓蓓的那些亲人,也都是何老花了大价钱千方百计找到的。”
目的自然也是阻止他们领/养/孩子。
“不得不说,何老真不愧是何老,从最初贺总你和少夫人对他还毫无防备的时候开始,他就已经一步步在设圈套了,环环相扣,真是一步都没走错。”
“不过最近何老恐怕没时间在国内耗着了,何家现在在欧洲面临灭顶之灾,他肯定要回去营救。”
卓樊掀了掀眼,犹豫了下,“不过……何茉和孩子还在国内,已经打过好几个电话来了。”
“还有什么事?”贺承渊却是恍若没有听见最后一句话,不加理会,只掐了掐略显疲惫的眉心。
“贺总,最近几天你的工作量太大了,这样下去我怕你的身体会先吃不消。”卓樊看得很清楚,他的疲惫,终于忍不住出口相劝。
“没事出去吧。”贺承渊作了个简单的手势,复又将注意力投注在文件上。
卓樊顿了顿,知道劝说无用,只能把担心隐了隐,上前一步,把一个文件夹放在桌上,道,“这是之前贺总你吩咐过的事,因为年代过远,线索不好找,目前暂时只找到这些东西,他们还会接着调查。”
“海蓝的身世?”贺承渊伸手拿起。
“是的。”卓樊点头,见上司已经打开文件夹看了起来,他轻步退出总裁室,招手让一个秘书过来,要她去泡一壶参茶,一会儿送到里面去。
他又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真的别怪他们出手狠,当初查到这把柄在手,只不过想制造些混乱让何老不得不离开这里回欧洲去支持大局,不曾想,会晚了一步,反被算计。
索性便将手上所有的东西都抛了出去,至于那边如能趁着这股势头再查到些何氏隐藏得更深的东西,那是他们的本事。
总之,何老让人不好过,那么他们也不想让何氏好过。
夜,静谧。
“承渊。”何茉眼看着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从正门大步走出来,微微扬声叫了他一声。
贺承渊目色平静,无波无澜地径直越过她,走向自己的车。
“承渊,我等了你五个小时。”何茉追上来,表情急急的,“我们谈谈吧。”
“免谈。”贺承渊不曾回头,拿开她的手,打开车门便侧身坐进去,冷峻的俊容上面无表情。
“我只需要十分钟,我真的很想和你谈……”何茉俯身瞧着车窗,姣好的面容
虽然有些憔悴,却丝毫不嫌美丽,然而,她话音未落,黑色迈巴/赫竟就这样,起步,离开,风驰电掣,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看着毫不留情的车影,何茉的拳头不由地握紧,眼里的黯淡却是无论如何掩饰都掩饰不了。
包里的手机响,她自嘲地扯起嘴角无意义地笑了笑,接起电话。
下一瞬,却脸色剧变!
《估算错误,一直到昨天晚上11点下火车,到家12点,行李一放就码字,码到现在累死了,洗澡洗脸碎觉觉,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