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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财阀战争 作者:季子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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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6章 这是一场劫难

    姚东京和段西安到东洲花园的时候,才刚刚15点,没过多久,到了傍晚的时候,外头就下起了滂沱大雨。室内湿度也大,潮得很。

    苏佳玲一边准备餐前水果,一边问段西安:“你爸妈什么时候来?”

    段西安用牙签bsp;/>起一块芒果丁,喂到姚东京嘴里去:“快了快了。”他一看表,算了一下又说:“再过半小时差不多了。”

    “那行。”苏佳玲喜滋滋地应了一声,从厨房钻出个头来道,“一会儿给你们做大餐吃,你姨妈的手艺吃过的人都说好!”

    “那是,姨妈你可是苏家的大厨。”段西安拍马屁,姚东京就在一边偷着笑,段西安一见她捂嘴乐着呢,勾起手指就刮了下她的鼻尖,压低声音道:“笑什么。”

    姚东京瞄了一眼厨房里,又将头凑近段西安耳边,轻声夸:“你嘴真甜。”

    段西安乐了,趁人不注意,按住姚东京的后脑勺就亲了她一口,她刚吃了芒果,甜味立马顺着相碰的唇传了过来:“你嘴也甜。”

    两人闹了一会儿,都没发现苏佳玲已经从厨房出来了。

    苏佳玲对小情侣的小打小闹司空见惯了,毕竟是过来人,看见了也假装没看见。她望着窗户上噼里啪啦的雨点儿,啧啧道:“这雨越下越大,一时半会儿停不了。”

    像是想起了什么,苏佳玲指着楼上对段西安道:“西安呐,姨妈今儿特地将你以前那房间打扫了一遍,床单被褥都是新的,不如你和东京晚上就住这儿。”

    段西安和姚东京对视一眼,笑着对苏佳玲道:“姨妈亲自打扫的啊?那肯定干净得跟宾馆似的。我得上去观摩观摩。”

    说着,他便牵着姚东京走上楼去,身后苏佳玲还喊:“顺便把你姨夫叫下来,一整的有道理,过了四月,办喜事儿的人肯定多,到时候别连饭店都订不到。”

    段西安挑着眉,啃了一口坚果:“爸你别光催我呀,我比你还急。可急有什么用啊,我媳妇儿还没点头。”

    说着,他用手肘撞了撞姚东京,姚东京瞥他一眼,小声嘀咕:“都叫媳妇儿了还管我点没点头,你蠢啊。”

    段西安乐得眼睛一亮:“那就是同意了呗?”

    闻言,长辈们各个竖着耳朵,亮着眼睛,就等姚东京发言了。这阵仗弄得她怪不好意思的。

    都是段西安这大嘴。她恨恨地掐了他一把,嘴上也蚊子哼哼似的“嗯”了一声。

    这下长辈们都笑了,连声说那就好办。姚东京被注视得羞了,说了句“我上楼去看看乐乐”就一溜烟儿跑了。

    陈白玉正陪孩子玩玩具,她腿脚不方便,就坐在圆椅子上,乐乐坐在铺了地毯的地板上,手上正开着玩具汽车。

    姚东京见了乐乐就满心欢喜,她跪在毛毯上弯下腰,用食指 />了 />乐乐嫩乎乎的小脸蛋儿。

    “白玉姐,这孩子真可爱。”

    陈白玉微微扬了扬下巴,露出贝齿莞尔:“你自己……也生个。”

    姚东京眼尾一挑,娇羞又甜蜜地望了陈白玉一眼,唇角跟月牙儿似的翘着,顺手又刮了乐乐的脸颊一下:“就怕生不出乐乐这么讨人喜欢的。”

    “哪儿能啊,你看你和西安,你、你们两人……两人都长得好看,生出来的娃娃也……肯定好看。”

    姚东京抿唇笑得更欢,陈白玉就又说:“你俩可生一儿一女。有儿有女才、才圆满。”

    “生儿生女都无所谓啦,而且生孩子哪儿这么随人意,想生儿子就生儿子,想生女儿就生女儿的?”

    陈白玉摆摆手,又向姚东京招了招手,示意她靠近些来。

    “东京,我、我和你讲,我听人、人说,白姚东京和段西安已经和谐过好几次了,但这种私密的活动被一个第三者说出来,还是挺难为情的。

    姚东京怕陈白玉继续说会说出些更叫人脸红的话来,于是她当即便生了想溜的心思。

    眼下的乐乐还全神贯注地开小汽车,姚东京便一把将他抱起,转移话题道:“白玉姐,乐乐老待屋子里也不好,我抱他出去转转。”

    陈白玉也跟着站起来,客气地道:“哪儿能……能让你抱啊,乐乐挺沉的。我、我来吧。”陈白玉的脚不利索,但手还是能扛的。

    姚东京就是想快点溜出去,手上的乐乐沉是沉,但她喜欢,也不在乎自己是不是抱得动了。她知道陈白玉是客气,便大方道:“没事儿白玉姐,乐乐不沉。”

    说罢,她便抱着乐乐出了屋子。陈白玉磨蹭着也跟了出来,她走到楼梯的最上一阶的时候,姚东京已经飞快地下了楼,在楼梯口处掂着乐乐逗他开心了。

    陈白玉见乐乐笑得粉牙龈都露出来了,两只大眼睛挤得弯弯的,脸蛋粉红粉红,跟水蜜桃似的能掐出水来,她心里也痒痒,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来,向着乐乐道:“东京,你过来……来给我也抱抱乐乐。”

    姚东京逗得开心,听了这话便走上前几步,陈白玉的身子都前倾了,两手抬得高高的,想要接过乐乐。

    哪知道姚东京起了逗她的心思,将孩子朝前递了递,又缩了回来,就跟些什么,只好抚 />着苏佳玲的背,轻轻拍着。

    姚东京缩在段西安身后,紧张兮兮地瞪着手术室上方亮着的灯,眼睛都要看花了。

    段西安没回头,但却握住了姚东京的手,热度传了过来,姚东京才不至于被穿堂风冻得瑟瑟发抖。

    苏佳玲哭得断断续续的,苏美凤实在看不下去,担心她再哭下去要晕厥过去,扭头便指挥段西安下楼去买瓶水上来。

    姚东京立马跳出来,自告奋勇地道:“我去!”

    苏美凤看了她一眼,表情复杂,没说话就撇过了头去。

    段西安抓住姚东京的胳膊,蹙了蹙眉:“大晚上的你别乱跑,我去。”

    他刚要走,姚东京就扯住了他的衣角,一张小脸皱成一团,眼睛里含着满满的央求,她小心翼翼地瞟了手术室门前的长辈们一眼,心脏跳得扑通扑通,将声音压到最低:“还是我去吧。”

    说完,她便没给段西安回答的机会,转身便小跑掉了。

    段西安只来得及在她身后喊一句“小心点”。

    段轻鸿从塑料椅上站起来,道:“她这么大个人,出去买个水能出什么事儿。”

    段西安抿抿嘴,辩解道:“她毕竟是女孩子嘛。”

    段轻鸿闻言瞟了他一眼,不怒自威的模样。苏美凤也望过来,眼神里藏了许多情绪,混混沌沌糅杂在一块儿。

    段西安便沉默了,乖乖地坐下等着,搁在膝盖上的拳头却捏得越发的紧。

    *

    姚东京跑了一整条走廊,她穿着高跟鞋,跑在医院的地板上发出蹬蹬蹬的响声。与她擦肩而过的小护士瞪了她一眼,背对着她故意说道:“也不知道走轻点儿,这是医院。”

    姚东京便停了下来,回头去看那小护士,小护士已经快步走远,藏在过道的黑暗里再也看不真切了。

    她泄了气,垂着头慢慢走。一手紧紧拽着单肩包带,一手捏着裙摆。跑了那么长一段路,此刻她还在大口地喘气。

    医院里消毒水儿的味道极浓,仿佛无孔不入,钻入她的心肺,叫她忍不住呛了一口。脑子被这浓重的气味熏得清醒得很,眼前仿佛还在回放陈白玉摔下来的场景,一遍一遍反复不停。

    她猛地甩了甩脑袋,不敢再去多想,再次飞快地跑起来,赶到医院门口的小卖部买了几瓶水,又迅速地飞奔回去。

    路过大厅的时候,她见着了熟人。

    沈孙义和安在音。

    姚东京抬头朝他们头顶一看,指示牌上印着妇产科三个大字。她下意识地朝安在音的肚子看去,视线却被她的脸蛋吸引。

    如果这是真的,这是件喜事儿。可安在音却哭哭啼啼的,黑眼线都被泪晕下来了,挂在眼圈的位置,跟熊猫似的。

    姚东京发誓,她不是刻意去偷听的,只是安在音的声音实在太闹,魔音穿耳似的就窜了过来。

    “为什么呢?我愿意用我的生命保护你,陪伴你渡过难关,可你却一直对我这么无情。为什么呢?他是你的小孩,你一定要这么狠心吗?”

    安在音一边擦眼泪,一边拽着沈孙义的袖子摇晃着。沈孙义背对着姚东京,因此姚东京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见他笔挺的背脊像僵住了似的竖立在那儿,一动不动。

    姚东京的脚步微顿,心下明白几分。可这到底是别人的事,是喜是忧都与她无关。

    她垂着头,捏紧了手里的塑料袋,快速地穿过他们。

    手术室前的景和她离开前没什么区别。

    姚东京下意识地抬头望了望那盏通红的灯,悬着的心再次紧了紧。她将塑料袋里的矿泉水递给苏佳玲,努力扬起一抹笑:“姨妈,您先喝口水吧。”

    苏佳玲虚弱地侧了侧头,流泪的眼粗" />粗" />地扫过姚东京,手里的餐巾纸已经被她捏得皱巴巴湿哒哒的了,她还在用它擦眼泪。

    苏美凤察言观色,淡淡地瞥了姚东京一眼,也没说话。

    姚东京手里捧着矿泉水,尴尬地站着,脸上的笑僵了。

    这时段西安走过来,拎过姚东京手里的袋子,搂着她坐到一旁的塑料椅上。他握着她冰凉的手,心疼地摆在嘴边轻轻哈了口气。

    姚东京望了他一眼,咬着唇不敢说话。

    也不知过去多久,段轻鸿忽地对段西安道:“你俩先回去吧,这儿我们几个老的守着就行。”他低头看了看手机,叹了一声说:“都12点多了,你们回去睡吧。这边有结果了会给你打电话的。”

    姚东京直了直腰,道:“不,还是我和西安在这儿守着吧。你们回去睡。”

    段轻鸿皱了皱眉,没说话。段西安会意,将姚东京牵起来,从善如流地和长辈们道别,拉着姚东京离开了医院。

    坐进车里,姚东京还在冲医院张望。段西安强硬地掰过姚东京的下巴,命令道:“别再看了,再不休息,你黑眼圈都出来了。”

    “白玉姐她……”

    “她会平安。”

    段西安将姚东京带回公寓,两个人无甚交流,连洗漱都免了,直接回了卧室。

    躺在床上许久,却都未入睡。

    姚东京在黑夜里睁着眼,右手摆在唇边,一下一下地轻咬着大拇指指甲,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段西安从她身后搂上来,大掌轻柔地按在她的腹部,声音很低:“不是你的错。”

    姚东京咬唇,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一个音节:“嗯。”

    “睡觉好吗?”

    姚东京点点头,却依旧睁着眼。耳畔是时钟滴滴答答流走的声音,卧室里安静得可怕。

    她开始出现幻听,一声巨响,而后是咕噜咕噜滚落的声音,最后是啪地一声,头颅碎裂的声音。

    她惧怕地闭眼,眼前出现模糊的幻境。她再次睁眼。

    后来她终于睡着了,不过很快醒来。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7点,她的身边是空着的。

    她赤着脚从床上跳下来,在公寓内寻找段西安的身影,却不敢大声呼喊他的名字。从昨晚在医院那会儿开始,她就不太敢大声说话了。

    公寓内早没了段西安的踪影。

    他6点就去了医院,被段轻鸿一个电话催促着去的。

    陈白玉死了。抢救了一夜无效,死了。

    段西安去的时候,苏佳玲哭得大家都很好。姚春风一听,便沉默了,他这个女儿他最了解,心里藏事儿,从不和人分担。

    姚春风便问姚东京能不能联系到段家,姚东京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姚春风就解释说,两家不是约好了在xx饭店里见一面么。

    还有这事。姚春风不说,姚东京都给忘了。

    她给段西安打电话,打了好几个,都通了,但是没人接。于是她发了条短信过去,问他今晚上大家要不要见一面。

    等到姚春风又打电话来催她了,段西安还没回复她短信。

    姚春风和骆金银怕人等着,早早便到了xx饭店。

    姚东京在段西安的公寓里,默默地打扫了一遍屋子,又将金毛和萨摩耶的晚饭准备好,这才迟迟出门。

    等她赶到xx饭店的时候,凉菜已经上了。偌大的圆桌旁,只坐着姚春风和骆金银,二老没交流,一个翘着脚垂头看手机,另一个沉着脸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

    姚东京的手机这时响了,叮咚一声,是段西安的短信。短短三个字:取消了。

    那一刻姚东京有崩溃的感觉。可很快她便克制住,扬起笑脸和二老说明情况,陪着他们回了家。

    二老等了一个多小时,脸色都不好看。一路上骆金银冷嘲热讽的,回了家脸色更难看。

    她先叫阿霞热了饭,在等候的空挡里,一肚子气不泄反涨。

    姚东京站在一旁赔笑脸:“妈妈,你饿了的话我先给你削个苹果?”

    骆金银没说话,姚东京拿了两个苹果便钻进厨房,没过一会儿就端着个小盘子出来了。她很细心地将苹果切成块,摆到二老面前。

    “你们先吃点餐前水果啊,垫垫肚子。”

    姚春风笑了笑,抽了牙签将苹果块儿喂到嘴里,嚼了几口便长长地“嗯”了一声,夸张地说:“真好吃啊,女儿削的苹果就是不一样。”

    骆金银抱着a" />,冷冷地看着,忽地哼了一声:“姚春风,你还真懂得苦中作乐。”

    说着,她又看向姚东京,恨铁不成钢地说道:“那:“早餐都凉了。”

    “正好啊,午餐还热着。”

    段西安走进厨房拿了木筷出来,夹起莲藕尝了一口,又软又粉,入口便化了。他嘴里还没咽干净,又忙不迭夹了几口。

    没过多久,姚东京又从厨房端出一盘橄榄,摆在段西安眼前,笑道:“趁热。”说完,她又钻进厨房里去,窸窸窣窣地动作了一阵,拎出一只装满了餐厨垃圾的袋子,走到防盗门边,放在门角。

    段西安的视线一路追随着她,翘起的嘴角一点一点垮了下去。

    防盗门旁躺着一只黑色行李箱,姚东京搬进来的那着,林三招呼了服务员,又上了新酒。林三将那酒推到段西安眼前,嘿嘿笑着:“干不干?”

    段西安没说话,拎起酒瓶子,打开了就吹。

    眼见一瓶烈酒就要见底,林三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他刚才也就是开个玩笑,哪儿知道段西安来真的。

    宗以文见了,啪地一掌拍到林三脑后:“你添什么乱呢!”

    林三被拍痛了,捂着后脑勺急赤白脸地吼:“你妹!你还真下得去手!艾玛疼死我了!”

    一扭头见段西安还捧着酒瓶仰着头,林三就更急,一把夺下酒瓶,口不择言地道:“不就不能bsp;/>妞儿么,你玩儿命呐!”

    段西安手里一空,眼睛一红,扑腾起来就拽了林三的领子,将他扣到沙发扶手上:“嘴巴干净点儿,信不信我揍你?”

    林三的手被反剪着,疼得嗷嗷直叫。

    宗以文立马当和事老,分开两人后将林三扶起来。

    段西安又坐回原位,开了瓶新的,又是一轮猛灌。

    “段西安,你够了啊,你死了我们不给你收尸。”宗以文弯腰过去,左手握住那瓶酒,阻止段西安没命似的灌。

    “我有分寸。”段西安瞄他一眼,甩开他,我行我素。

    又喝了小半瓶,他才缓缓放下酒瓶,举着手,对着红红绿绿的灯光晃了晃,瓶底的y" />体像被狂风卷起的漩涡,圈圈打转。

    “有话说得好——酒这东西,要么别喝,要么喝醉,半醉不醉,太清醒,不是让人念旧情,就是让人忆旧爱。”

    段西安哼哼着念念有词,仰头对着灯光,迷蒙地闭了闭眼。

    第90章 告别仪式

    陈白玉的葬礼定在4月中旬,地点是y市。

    姚东京提前两着,他垂头看了一眼腕表,自言自语地轻声道:“这个点儿应该补课结束了啊,怎么还没出来?”

    姚东京笑了笑,没再多说些什么,道了别就先行离开。

    到了陈白玉告别式那:“这个点,他应该已经起飞了。”

    “我知道了阿姨。”姚东京微笑,像是说给苏美凤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我会等他的。”

    苏美凤这次侧过头,定定地看着她。

    姚东京报以微笑:“他等我很久了,这回换我等他。不过半年而已,一晃眼就过去了。还不及当初的三分之一。”

    苏美凤哀哀地叹了口气,握住了姚东京的手:“山里头温度低,你去找老杨要件大衣来穿吧。我的大衣,就放在车里。你先拿去披着。”

    苏美凤矮着身子,又重新挪回到原来的座位。

    姚东京没去找老杨,她的手是冰冷冰冷的,可她不觉得冷。

    告别式很快结束了。

    人群涌动,向主人表示哀悼后纷纷离去。

    姚东京坐在位置上没动,她在很多双眼睛里找到苏佳玲的眼。苏佳玲同样看见了她。她走过去,没有多余的话语,深深地鞠了一躬,像一只直角,保持了近一分钟。

    苏美凤将她扶起来的时候,苏佳玲已经不在眼前了。

    “你有下山的车吗?”苏美凤问。

    “哦,我打车回去。”

    “这儿g" />本打不到车。”苏美凤探头朝四周张望了下,忽地朝不远处招了招手,“平安,你过来。你送东京下山好吗?”

    那是姚东京第一次看见陈平安。他和陈白玉长得太像了,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如果不是陈平安的鼻子比陈白玉的更挺些,如果不是他更高壮些,姚东京都要傻乎乎地以为陈白玉还活着了。

    陈平安微微笑了笑,只翘起一边的嘴角,很有柯震东的感觉。不过他全然不像柯震东在《那些年》里饰演的柯景腾一样青涩不懂事,陈平安给人的感觉就是沉着稳重有气场。

    这大概也和他穿的那身黑风衣有关,长至膝盖,风一鼓动,就呼啦啦地飘动,跟旗帜似的。他一米九的个头包裹在里头,不胖不瘦,刚刚好。

    姚东京跟着陈平安出了亭子,陈平安腿长,两大步顶姚东京三小步,没多一会儿他便走到老前面去了。

    姚东京没跟着他的速度走,倒是随在后头慢悠悠地来。陈平安便站在前头等着,不催促,但也没表现得极有耐心。因为姚东京看见他等她的时候,一只脚在拼命地点着土地,这是一个人等待到不耐烦的表现。

    陈平安开的是一辆奔驰,大型的那种,跟运钞车差不多的大小。这种体型的车,行驶在泥土地上倒不费劲,坑坑洼洼的小路,油门一踩,轰地一声就过去了。

    不多时,车便驶到了城里。陈平安沿着护城河一路开,开到没人的空地上才停止下来。

    陈平安淡淡道:“到了。”

    “哦——谢谢。”

    陈平安眼睛一瞥,就瞧见姚东京正低着头在手机上敲来敲去,大概是在和人发短信。他收回目光,一手搭在方向盘上有节拍地敲着,目视姚东京下车。

    等了一会儿,陈平安也从车上走下来,高大的身子挡在姚东京的面前,道:“你怎么还不走?”

    姚东京条件反s" />地后退两步:“我在等人。”

    陈平安了然地点点头,却没回到车上去。他也在那儿站着,双手自然垂下,扭头顺着护城河流看去。

    “我姐是火葬,到时候取了骨灰,就撒进这护城河里。这河绕山,就是那座灵山,到时我姐的魂魄也绕着山,有山神保佑。”

    陈平安在撒谎。苏佳玲这么爱陈白玉,怎么可能忍心将自己宝贝女儿的骨灰撒到y市的护城河里?

    可姚东京信以为真。她震了一下,下意识地朝那条奔腾不息的护城河看去。她不明白陈平安怎么忽地和她说起这个,可听了这,她心里愈发难受。

    鲜活的一条命,就要化作灰粉,泼撒进这湍急的河里,然后立马融进每一滴水里,随着河流一点点分散开,遍布整一条河。

    到时候,这整一条护城河内都蕴藏着陈白玉的生命,她的肢骨,她的血r" />,她的j" />神,她的思想。她会和护城河结为一体,整条河都是她,她就是整条河。

    姚东京惊惧地退了一步,眼神闪烁,拳头不自觉地紧握。

    是她的错,这都是她的错。不是她的过错,陈白玉也不会死。

    陈平安冷漠地望着姚东京,从她闪躲的目光里看进她的灵魂。姚东京觉得自己就像是显微镜下的细菌,被人看得一清二白。

    “我在想,如果时间能倒退,你能穿越回去,还会不会和我姐开那样的玩笑,我姐会不会就能幸免于难。”

    姚东京闭了闭眼,失魂落魄地说:“如果能回去,我一定会猛拉住当时那个愚蠢的自己。我不能……我不会,绝不会再……”

    “可惜时间不能倒退。”

    陈平安凄凉地笑了一声:“姚小姐,你有没有想过一命抵一命?”

    姚东京猛地睁开眼,陈平安正直勾勾地盯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头藏着浓浓的怨恨。她仿佛看见他漆黑的身后背着一把巨大的镰刀,就像所有夺人x" />命的死神一般。

    她再一次闭了闭眼,干巴巴的唇瓣微微嗫嚅,咽了口唾沫,仍不知该说些什么。

    下一秒,她像是被鬼神指引一般,朝那护城河迈了一步,接着,又迈了一步。

    自护城河吹上来腥甜的风,刮擦在姚东京的脸颊上,她轻轻嗅了一口,胃里难受,j" />神却沉醉其中。

    “一命抵一命……”她重复道,忽然呵地嘲笑了一声,微睁开眼,无神地望着河水,“一命抵一命啊……”

    她闭上眼,耳边是猛蹿而过的风声。然后又戛然而止。

    陈平安拽住了她的胳膊,她回头看他,对上了他冷漠又平静的眼。

    他放开手,姚东京恍惚地站稳,就听他轻轻地笑了一声,可那声音里没有暖意。

    “你逗我姐,我姐失足从楼梯上滚了下去。没有人救她。我刚才逗你,你差一点从护城河摔下去。而我救了你。你比她幸运。”

    他抬起双臂,张开手心往两侧一摊,说:“你们两清了。”

    说着,陈平安低着头,扣着手指用指骨揉了揉太阳x" />,再抬头时,眼神清明,望向了姚东京的身后,道:“那是你要等的人?”

    姚东京回头看去,是张慧慧。告别式都结束了她才到,果然是来不及的。

    姚东京拉着张慧慧,向她介绍了陈平安。张慧慧一路跑过来,一张小脸红通通的,听了介绍二话没说,双手合十,立刻微微鞠了一躬。

    她那一头飘逸的长发,像春季的柳丝儿似的摇摇晃晃,乘风飞扬到了陈平安的眼前。陈平安嗅到了洗发水的香味,他的目光在张慧慧脸上多停留了几秒,终究客气地笑笑。

    “这里和市中心还有些距离,不如我再送你们一程?”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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