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院的窗户被推开, 被雨水打湿的花瓣渗出丝丝缕缕的清香,不甘心般从窗户缝隙里飘了进来。
上官明棠走去窗前,推开窗户, 几片桃花瓣沾染了一丝雨气,穿过窗柩俏皮地飘落在衣衫上。
上官明棠今日着了一身蓝白锦缎长衫,头发被簪子束在脑后, 俊秀的五官显露无疑, 眉眼间的风情带了些邪气, 好似只肖一眼, 那三魂七魄便被撩了去。
上官明棠微抬眼眸,却见废院虚掩的院门被叩开, 奴牙踏过青石板路上的积水, 急匆匆的从回廊下穿行而过。
“你走得这般急切做什么?”上官明棠问她。
奴牙欠了欠身子, 回道:“公子料事如神, 我昨日果真被招进了丞相府。”
上官明棠轻声应着, 唇角却勾着深不可测的笑意,提笔落下,宣纸上已然跃出了一个“懒”字。
奴牙推开房门进来,又看着他道:“公子是想让奴牙治好还是不治好?”
上官明棠看了她一眼,淡漠道:“这是何字?”
奴牙说:“懒,是为慵懒之意。”
上官明棠轻笑一声,眉眼微动。
慵懒之下, 哪会是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那放荡不羁背后似乎是藏着阴狠冷厉,但他至今还未见过,就像那夜天牢里,那双深眸下藏着的凶,是他所惧怕的。
不过终有一天,所有的狠厉终会显露,不过是时间问题。
上官明棠问:“去了一趟丞相府,感受如何?”
奴牙慢慢抬眸,回他:“相府戒备森严不说,那府里总给人一种冷森的孤感,叫人心生胆寒。不论是府里的侍卫还是主人,好像都有一些……”
上官明棠回神:“什么?”
“不知为何,总是有死气沉沉之象。”
上官明棠闻言,顿住手中的笔,抬眉,如墨的眼眸恰对上奴牙看过来的疑惑,他道:“再繁盛之都都有衰败之象,况且他东方黎早已有功高盖主之势,招来皇帝忌惮也是常理,怕就怕在,我们还未开始动作就叫他寻了把柄在手。”
奴牙说:“公子既然忧虑,也是该早做防备。”
“防不防都是要进到丞相府里,我不怕他东方黎,怕他不屑同我们玩而已。”
“那家公子,当如何?”奴牙问。
上官明棠眉眼一抬,冷声道:“叫他在床上躺个十天半月,不妨碍我们下一步的计划就好。”
奴牙点点头,应了声,便转身合拢了房门。
待人走了之后,上官明棠才缓缓放了笔,秀挺的眉紧蹙在一起,胸口也跟着疼痛起来。
内心积压的痛处从心脏蔓延至四肢百骸,他颤抖地撑着身子,呼吸都乱了,再抬眼时,眸光已经染了血色。
当日万春门前那公公的一席话,如今果真应了验,这日后的心酸苦楚都是要承受的,上官明棠双拳紧握,咬着牙恨恨地道了一句,“东方黎,紫荆山家破人亡之债,我要你们东方家血债血偿。”
……
数日后,丞相府。
微风吹过窗台前的几棵青竹,竹叶飘然落地,东方月才刚刚能走动,依在窗台旁瞧着不远处的回廊。
微雨细落,如帘一般从眼前垂下,像是几道亮光,刺得人有些头晕目眩。
这几日躺在床上,他不禁疑惑,明明身子不虚弱,也并非中了什么不治之毒,况且大夫天天过来问诊,又怎会隔了这么多日才稍有好转。
夜羽携了剑从墙外飞身进来,几步跨到东方月窗前。
“如何了?”东方月瞧着他问。
夜羽俯身,回道:“公子,没有查到蛛丝马迹,也并不知晓是谁人为之。”
东方月微微眯了眼眸,质问道:“你查了数日,现在却来告诉我什么都没查到?”
东方月脸色阴沉,停了话,似乎在思虑什么,可再抬眸时,眉眼里却只剩了犀利,东方月语气很冷,“没找到你还回来做甚?”
夜羽忙跪首,缓慢道:“他们处理得太干净,确实没寻到蛛丝马迹,望公子惩罚。”
“这皇城里想要我命的人多了去了,可真正敢下手的也不过那几人。”
东方月冷然的声音再次响起,夜羽抬头看了他一眼,却见东方月神情冷肃,又说道:“淮南王与爹向来政事不和,朝堂纷争想必会有所牵连,但他若是想要杀我那必定会来狠的,不会逗弄我几下就放了,可见并非淮南王所为。”
夜羽倾身过来,眉头微皱,“公子,或许是其他人,譬如……”
“你是想说那四人?”
“是。”
“不可信,他们虽然知晓我的情况却也不敢对我动手,对于他们来说,我还有用处,他们还要仗着与我的关系攀上我爹。不过,”东方月话语一顿,继续说:“我或许能猜到是什么人了,只是还不敢确定。”
夜羽没应话,因他也不知晓东方月话里说的是何意。
思忖了片刻后,东方月才又道:“皇宫里如何了?”
夜羽回他,“安排的人已进了长秋监。”
东方月说:“小玄子这人机灵,不日就该能伺候到御前了,叫他且小心行事,不可暴露自己。”
“公子为何一定要派人在御前盯着,丞相他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如若有何事,相府也不会有太……”
“何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在府里待了这些年,难道话都不会说了?在这里,没有人可以权倾天下,除了皇上。你可知身在高位的身不由己,爹虽然是大虞的丞相,可这大虞真正能说得上话的不是丞相,是黎民百姓,他们的呼声才是最真实的,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百姓们不愿认,那也不是贤明之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