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好吧？”顾云霏低声问道。
    唐茵强牵出一点笑意：“比以前好很多。”
    若是以前，她得知顾长安又怀上了皇嗣，大约会恨不能把顾长安碎尸万段。而今她明白，她不过是个局外人，她也从来不曾入周恪的眼，她连嫉妒的资格都没有。
    再者，她嫉妒与否，周恪都不会减少对顾长安的喜爱。
    “你要看开点。”
    顾云霏话音刚落，身后就响起熟悉的脚步声。
    她回头看去，正是罗素。
    “我们三人许久没聚过了，要不要去景阳宫聚聚？”罗素提议。
    “你去吧，我想回去歇着。”唐茵给罗素一记软钉子。
    顾云霏一把拉住唐茵：“走吧，不需要太长时间，就当是给我面子。”
    唐茵眸色复杂地看着顾云霏。她以前是看不起顾云霏的，而今她却觉得顾云霏比罗素好太多。
    顾云霏看出唐茵表情有所松动，继续游说，最后还是把唐茵带到了景阳宫。
    罗素是景阳宫的主人，又是妃子，排场自然不一样。
    看到景阳宫内侍候的众多侍从，唐茵心里的滋味别提有多复杂。
    她就知道自己不该来的。
    宫人上好了水果点心，罗素才打开话匣子：“还是在自己这儿自在，方才在翊坤宫感觉自己就像是外人。”
    她一开口，顾云霏就知道罗素的用意为何了，无非是想激起她和唐茵对翊坤宫的怒气罢了。
    “说起来华妃是有福之人，去年才没了一胎，今儿便又怀上了，这也是咱们羡慕不来的。”唐茵吃了一颗葡萄，淡笑说道。
    她这话让罗素有点意外：“我还以为你不喜华妃。”
    “我是不喜欢她。”唐茵在心里补充一句，但她更不喜罗素这个伪善的女人。
    顾云霏吃了一口桂花糕，顿时齿颊留香。她默默地再吃一口，一抬头就见罗素正在看自己：“你这儿的桂花糕风味十足，好吃。”
    “那待会儿带一些回去。”罗素顺势道。
    顾云霏摇头道：“虽然好吃，但吃多了腻味，吃两块就足够了。”
    她此后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却不曾提起顾长安和她有喜一事。
    罗素倒也很配合，再没提起翊坤宫。之后罗素还想留膳，唐茵毫不犹豫拒绝。
    顾云霏见状，附和唐茵的话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下回我再来蹭饭吃。”
    “你如今和茵儿更要好了。”罗素似真似假地道。
    “你这话说的。茵儿同我都是失意人，有共同话题，我和她要好是因为我们都是失意人。如果哪一天你从高位跌下来，就会明白我和茵儿的感受。”顾云霏笑笑：“你有空就去找我玩，我那儿随时欢迎你。”
    罗素应下，送顾云霏和唐茵离开。
    待走出景阳宫，唐茵冷笑道：“也就是你脾性好，还对她笑得出来。”
    她一看到罗素那张虚伪的脸就恶心想吐。
    “你往后别再这么直来直往，以免她怀恨在心，对你下毒手。”顾云霏特意压低声音。
    “我怕她作甚？反正我在这个后宫也没什么留恋，她真要对我下手，反倒让我解脱。”唐茵不以为然。
    顾云霏笑笑，没再就这个问题和唐茵讨论。
    “她叫咱们两个过来，分明是想讨论华妃有喜的事，但你和我都不配合，让她有怒气都没地方出。”唐茵说着说着便笑了。
    本来华妃有喜一事让她不快，但是看到罗素比她更在乎，她突然间觉得顾长安有喜确实是喜事。
    罗素再阴险、再有本事又如何？还不是得不到周恪的宠爱，也没有翻牌子的机会，也就不可能有怀上皇嗣的机会。
    空担了一个淑妃的名头，活该罗素这辈子都没侍寝的机会。
    顾云霏垂眸，敛去眸中的笑意：“也不是不配合，而是被其它话题岔开了。”
    唐茵一拳打在她身上，不禁也笑了：“是了，你怎么看待华妃有喜一事？”
    顾云霏眼角的余光扫一眼心琴的位置。
    余氏希望她除去淳妃，却没叫她除去华妃，心琴应该还不知道淳妃就是华妃。
    “没什么想法。我位份低，她是否有喜，我都对华妃构不成威胁。”顾云霏说着，又提起了罗素：“素素不一样。她是淑妃，身在高位，华妃有喜对她的冲击应该很大吧？”
    唐茵附和道：“所以她才急不可捺地跟我们两个套近乎，指不定还想咱们在前面冲锋，为她除去华妃肚子里那块肉……”
    “你小声点，当心隔墙有耳。今时不同往日，你也看到皇上对华妃和她腹中皇嗣的看重。你这话若是传进皇上耳中，那可是要命的。”顾云霏低声劝道。
    唐茵慢下脚步，她抬头看向壮阔的皇宫建筑，低声呢喃：“当年如果没有进宫，我不知会嫁给怎样的男子，会不会也有了自己的孩子呢？”
    后宅内院也会有不少明争暗斗，但至少不会有一个顾长安夺走所有的恩宠。
    她这辈子都不可能侍寝了，所以也不会拥有自己的孩子。
    顾云霏看着唐茵柔和的侧脸，淡声道：“我从记事起就被母亲亲自培养，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有一天自己会进宫。当然，那还得在天时地利人和的情况下。所以我从来不曾幻想过跟其他男人成亲生子的情景，我只可能进宫侍君。但进宫后的情形，还是跟我在顾府时所想的情况完全不一样。”
    唐茵听得入神，“你也是个可怜人。”
    “可怜？你想错了。我喜欢在宫里的生活，可惜在这里没有我发挥的余地，我总以为自己进宫可以大展拳脚，但皇上不喜我，我也就没有在皇上跟前露面的机会。”
    顾云霏没说的是，她想进宫，是因为她想摆脱余氏对她的掌控。只有进了宫，余氏的手才没办法伸到宫里，再掌控她的人生。
    怪只怪自己不争气，她没能辉煌腾达。
    但在宫里再不如意，她也觉得宫中的生活好，只要不回顾府，没有余氏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她就已经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