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家庄的议事堂,位于学堂的左边,是裴氏家族商议重大事宜的地方。
裴常昊前往议事堂的时候,才想起来今日他也应该要到议事堂去,裴家庄腊月三十祭祖,卯时正式开始,凡裴氏家族子弟,不管是嫡出还是庶出,腊月二十九都要到议事堂去,听清楚家族的安排,参加翌日一大早祭祖的事宜。
偏偏裴常昊没有得到通知,所以没有前往议事堂。
议事堂的门口,族长裴弢府邸的几个下人守着,看见裴常昊快步走过来,其中一人准备上前去开口说话阻拦,被身边的人拉住,众人眼睁睁看着裴常昊进入到议事堂。
“常昊,你怎么来了。。。”
居中而坐裴弢,看见走进来的裴常昊,忍不住开口了。
裴氏家族的长辈,悉数都坐着,裴瑀等晚辈,则是站立在左右两边,嫡出的裴氏家族子弟站在左边,庶出的裴氏家族子弟,则是站立在右边。
裴常昊神色平静,看了看众人,抱拳行礼了。
“裴氏家族子弟裴常昊,拜见族长大人,拜见伯父大人,拜见家族诸位长辈,见过各位堂兄弟。”
裴弢点点头。
“常昊,今日家族议事,凡得到通知的家族子弟,才可以进入议事堂,你且出去等候。”
裴常昊再次对着裴弢抱拳行礼,从容不迫的开口了。
“族长大人,今日是腊月二十九,明日家族要拜祭祖先,按照以往的安排,侄儿应该要得到通知,前往议事堂来聆听家族之安排,以参加明日的祭祖仪式,眼看着时辰已晚,侄儿依旧没有得到通知,所以过来看看,也不知家族在祭祖事宜上面,是不是有其他安排。”
裴弢脸上浮现一丝的怒色,正要开口的时候,坐在右首边的裴滈开口了。
“族长,是我让裴辕告知常昊,家族正在商议明日祭祖的事宜,也是我想着让常昊前往议事堂,我觉得,既然家族做出了有关常昊的决定,那就应该今日明确的告知。。。”
大堂里面细小的议论声瞬间消失。
裴弢看向了裴滈,有些无奈的开口了。
“裴滈兄弟,我知道你反对家族的决定,不过家族做出这个决定,也是为了大局。”
看见裴滈没有继续开口,裴弢看向了裴常昊。
“常昊,家族刚刚做出了决定,明日你参与家族的祭祖仪式,不过不能够进入祠堂拜祭祖先,至于说理由,与你之父亲裴澈有一定的关系,更加主要的是,皇上和朝廷并未就此事做出定论,这令家族无法公开的为裴澈兄弟鸣冤。。。”
裴弢说话的时候,周遭不少人都是频频点头,在他们看来,为了整个的裴家庄,裴常昊遭受一些委屈,应该不算什么事情。
裴弢说完之后,裴常昊的神色依旧平静,他们看了看大堂里面所有人,语气平和的开口。
“族长大人,伯父大人,诸位长辈,各位堂兄弟,此事我有不同的看法。”
“为了父亲,也为了裴氏家族和裴家庄,有些话我必须说出来。”
裴弢点了点头。
“常昊,你有什么想法,尽管说出来就是了,若是你的建议可行,家族会考虑的。”
裴滈看向了裴常昊,也跟着点点头。
“常昊,怎么想的就怎么说,不要有什么顾忌,你的遭遇,我们都清楚,族长也说了,你说的若是有道理,家族一定会考虑的。”
裴常昊轻轻点头,整理了一下衣襟。
“我是裴家庄的子弟,牵涉到父亲大人和裴家庄的事情,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该说的我必须要说出来。”
“所谓父亲大人谋逆之罪,那是原河中节度使王重荣之说法,皇上与朝廷并未下旨予以明确,神策军中尉杨复恭代表皇上朝廷诏令天下,也是讨伐襄王李煴,以及静难节度使王枚,并未波及父亲大人,且二伯父大人专门给皇上和朝廷写去奏折,为父亲大人鸣冤,皇上和朝廷虽未就此事下旨,但也没有首肯父亲大人谋逆之罪。”
“至于说原河中节度使王重荣为什么要加害父亲大人,为什么要强加父亲大人谋逆之罪,此中道理,不言而喻。”
“父亲大人被加之以谋逆之罪,我被迫离开裴家庄,开始颠沛流离的生活,那段时间我想了很多,想到了父亲大人,更是想到了裴氏家族和裴家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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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裴家庄,我突然想明白一个道理,也许是因为我裴氏家族太过于注重名声,故而在父亲大人谋逆之事上面,忍气吞声,孰料这样的做法,更是助长了某些人的嚣张气焰”
“我裴氏家族那是名门望族,历来忠于皇上和朝廷,为了大唐王朝的繁荣兴盛,做出太多的贡献,当然,我裴氏家族也得到了丰厚的回报。”
“现如今,眼红我裴氏家族之人,比比皆是,无非是我裴氏家族底蕴深厚,实力强悍,一般人不敢动手罢了,不过那些暗中觊觎之人,时刻都盯着我裴氏家族,一旦我裴氏家族在某些事情上面示弱,人家必定得寸进尺,逐步的削弱我裴氏家族的力量。”
“族长大人若是认为侄儿危言耸听,侄儿不妨将济源县内发生的事情说出来。”
“聚贤楼本是济源县城内一家酒楼,因为生意兴隆,遭遇到济源县贺县尉觊觎,于是找来了城内的泼皮无赖,意图通过聚贤楼,动摇我裴家庄根基,此事我出面,直接制止贺县尉之做法,且明确态度,聚贤楼绝不会退缩,因为三个挑事的泼皮无赖,承认是贺县尉指使,在铁一般的事实面前,贺县尉退缩了,不敢有进一步的动作。”
“后来,贺县尉死了,据传杀死贺县尉之人是常老三,此人是原河中节度使王重荣麾下牙将常行儒的心腹,与常行儒一道,参与了谋杀王重荣的事宜,也是唯一逃脱惩戒之人。”
“至于说常老三为什么会杀害贺县尉,此事乃是官府追究之事,可奇怪的是,居然有人认定聚贤楼参与了此事,谋害了贺县尉。”
“我得到的消息,若是聚贤楼拿出来一定的钱财,能够摆脱嫌疑,但此事我拒绝了。”
“且不说聚贤楼是不是谋害了贺县尉,说出任何的事情,都需要证据,若是没有证据,凭空怀疑聚贤楼,这样的事情,聚贤楼绝不会认账。”
“因为聚贤楼的背后,就是裴家庄和裴氏家族。”
“我说出这些事情,无非是证明一点,那就是面对任何的事情,若是占据道理,就决不能示弱,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很多时候,我们的容忍与大度,就是他人得寸进尺的理由。”
。。。
大堂里面,同样有不少人点头,其实这些道理众人都明白,只是没有人说出来。
裴弢的神色变得严肃,他看着裴常昊,微微叹了一口气。
“常昊,你说的这些道理,我们都清楚,只是现如今是非常时刻,在某些事情上面略微的避讳一下,对于家族有好处,不过你的确遭受到了委屈,这一点家族很清楚,再说了,你并非是不能够参与祭祖,只是不能够进入祠堂拜祭祖先。”
裴常昊摇摇头。
“族长大人,侄儿正要说到这祭祖的事宜,既然皇上和朝廷都没有确定父亲大人谋逆之罪,裴家庄为什么要退缩,难不成皇上和朝廷都没有认定的事宜,裴家庄就承认了吗,若是这样做了,侄儿以为,必定为家族留下了祸端。”
裴弢再一次的叹气。
“常昊,有些事情你不知道,裴氏家族自然不会自认谋逆之事,家族做出这样的决定,自有其中的理由。”
裴常昊没有退缩,抬头看向裴弢,跟着开口了。
“族长大人,侄儿斗胆了,家族无非是担心河中节度使王重盈,天下人都知道王重盈与王重荣是兄弟,所谓县官不如现管,在父亲大人的事情上面,裴家庄不能够公开顶撞王重盈,免得遭遇到灾祸。”
“侄儿的想法不一样,如此关键时刻,裴家庄需要亮明态度,需要有亮剑的精神。”
“一个优秀的剑客,要敢于亮剑,无论对手有多么强大,哪怕是天下第一,明知不敌,也要亮剑,也要展现大无畏的勇气和魄力。”
“亮剑,未必能赢,不亮剑,必定失败,亮剑不代表有勇无谋,不代表鲁莽,只要敢于亮剑,就能够谋求到机会。”
“侄儿以为,我裴氏家族能够屹立千年,能够被誉为名门望族,必定是有亮剑精神。”
“该要隐忍的时候隐忍,不该隐忍的时候,绝不后退。”
“有关父亲大人的谋逆之罪,家族坚决不承认,坚持自身的认识,就是亮剑。”
。。。
“好,说得好,常昊,想不到你能够说出这等的道理,你真的成熟了。”
裴常昊刚刚说完,裴滈忍不住开口了,他看向了裴弢。
“族长,我以为,常昊说的很有道理,裴氏家族和裴家庄,不能够在如此重大的事情上面让步,皇上和朝廷都没有定论的事宜,王重盈节度使也不可能追究。”
裴瑀等人更是举手为裴常昊鼓掌。
裴弢看向了裴常昊,眼神变得深邃。
“常昊,你说的不错,你能够说出这些话语,我很吃惊,也罢,明日你可以进入祠堂,拜祭裴氏家族的祖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