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颈锯锹没多做解释,只是苦苦哀求他们去救活女儿。
几人都没要紧事,便一同跟了上去。众人行动速度非常快,泽气和鬼虫的加持让他们在杂乱无章的森林里通行无阻,没过片刻就抵达了山洞。
陈简送了口气,洞穴至少没有垮塌,阴冷的寒风不断从里头灌出,炼虫师们都不由得搓了搓身体,感慨寒冷。
“你把她放在这种地方,太冷了。”玉石象甲皱眉,对这里的环境有很大意见。
“不……你们进去就知道了。”长颈锯锹不再废话,急冲冲地跑进洞穴,后来者立刻跟紧。
发生什么事了?陈简和他的女儿只有一面之缘,那个小孩看上去非常正常、普通,为何不能离开洞穴?
穿过许多洞穴分支,他们总算抵达了洞穴尽头。
陈简发现,上次来这里还比较温暖,这次却没有那种感觉了。攀附在石壁上的植株已显露枯萎之势,分叉的枝枝节节末端都是枯黄,大概是因常年没照射阳光,山体的营养终于是不足以支撑它们的生命,纷纷开始枯竭凋亡了。
在用草铺垫出的床上,躺着一个大汗淋漓的女孩。她面色通红,跟染上风寒没什么两样。
长颈锯锹焦急道:“我来到这里时,她就变成这番模样了。”
赤背蜘蛛走到她身旁,蹲下身,用冰冷的手背触碰女孩的手背、然后是额头。
“很烫。”她转身告诉其他人。
“是这里头太冷了。”玉石象甲说。
“可是……”长颈锯锹语气迟疑,“她冬天都是这么过来的,如今已是春日,怎么寒冷……”
“哪有那么多问题,”他不耐烦道,“先把她带到温暖之处再说。在洞穴里只会越来越冷——你方才说她无法离开洞穴,是怎么回事?”
长颈锯锹面色痛苦,似乎是想起了不好的回忆,战栗的脸颊在变凉,干瘪冻紫的嘴唇不住颤抖。
他说道:“她出生后就是如此,必须要在周围环绕的地方,一旦到开阔之处,就会尖叫昏厥。”
说到尖叫时,他看了眼陈简。陈简像做贼心虚一样,有意回避长颈锯锹的目光。
陈简不知道那天小女孩为何要尖叫,正因为不知道,他才会觉得莫名恐慌。
“可她现在已经昏倒了!”赤背蜘蛛有些生气,“你还把她放在这?”
长颈锯锹犹豫再三,最终下定决心,咬咬牙,双手抱起女儿:“好,我带她出去。”
“如果她害怕开阔,把她放在屋里便是。”赤背蜘蛛说,“何必大费周折弄到这来?我还以为你的女儿是见不得光。”
听到如此辛辣的话语,长颈锯锹非常愤怒,但碍于赤背蜘蛛是来帮助他的,他忍气吞声,一边走出洞穴,一边说道:“因为屋子实在太狭窄了,我宁愿让她在洞穴里长大,也不想让她藏在那种地方。”
赤背蜘蛛耸肩,看上去并不满意长颈锯锹的理由。但她无法理解为人父的想法,因而并为多言。
她对玉石象甲和陈简说道:“无论出去后情况怎样,你俩先到外面搭一间小屋,速度快!”之后再对长颈锯锹道:“你现在这等,等我们把屋子弄好,我叫你过去,如何?”
长颈锯锹点头:“拜托各位了。”
“包在我身上。”玉石象甲毫无怨言,“隐翅虫,我们走吧?”
“好。”
陈简不想在长颈锯锹身边多待,尤其他现在还抱着女儿。他担心小女孩醒来看到自己后又会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叫。
他实在受不了那种事情发生,弄得好像亏欠了女孩什么一样——可他记得很清楚,自己绝没见过她;而且,他也不可能见过。
陈简考虑过一种可能性,就是“他”从前来过虫谷,见到过女孩,两人之间发生过一些不愉快的事。
但这个说法无从成立,穿越确实损失了部分记忆,但样貌、身形都没变。如果他曾经到过虫谷,别人怎会不知?按谷主的性格,肯定也会说。
想到谷主,陈简的心又是紧张一缩。约定的时间已越来越近,他尚且没有头绪,自己怎会死而复生,这件事或许只有当时在身旁的人才知道——温卿筠。
“喂,别站那发呆,把木头都搬开,空出位置!”玉石象甲对陈简喊道。
“哦,好……”
陈简麻木搬动被玉石象甲砍到的一棵棵粗壮大树,这片森林很快就开阔起来。他把木头堆放在一旁,目视苍天大树吱吱作响,光影和躯干同时重重砸向大地,他好像能听到时间在汹涌。
“等下该怎么做?把这些木头立起来?”陈简问。
“赤背蜘蛛,屋子都是她搭的。用蛛丝!”
陈简想起自己房间角落的蛛网。原来都是赤背蜘蛛的杰作。
他用力甩动脑袋。即便谷主告诉他,进入炼狱不过才半年时间,可他体感上还是觉得过去了十多年,和温卿筠相处的时光短暂而遥远,他都快记不清对方的样子了。一个娇羞白皙的姑娘……他们分别后去了哪里?
陈简记得她说过,还是另一个人说过?那个人是谁来着?
他闭上双眼,多年前的画面依稀浮现,那天的太阳出现在视野尽头,橙色的光渲染出“大漠孤烟直”的荒凉氛围,太阳在左边,他们在前面——南方!
陈简想起来了。
温卿筠说过,她和顾全顺要来南疆暂避风头,如果没出意外,他们就在附近。
“怎了,一脸激动。”玉石象甲推了推陈简的肩膀,“赤背蜘蛛把木头连起来,有这么好看吗?”
陈简这才看到,赤背蜘蛛的四肢像蜘蛛腿一样爬在扎根大地的木头上,沾着粘液的丝从她嘴中吐出,她把脑袋贴在木头相接的地方,一丝不苟,很快把一间房子黏了出来。
圆立木柱围城矩形,顶部则用劈成两半的木板作为屋顶,大门同样是一块简陋的木板,一边黏着房体,能旋转开合。
“完成了。”
赤背蜘蛛跳回地面,拍拍手,心满意足地注视自己的杰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