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远晴出了咖啡店就沿着街道跑,满心只想着跑快一点,再快一点,逃得远远的,不要被那个人找到,他后悔刚才自己说的那些话,因为他知道那会多么刺庄启瀚的心,很早以前他就知道庄启瀚的心意,庄启瀚是喜欢他的,一个人如果真的喜欢另一个人,那种感觉根本无法掩藏得全无破绽,何况是庄启瀚这样不屑假装的骄傲男人?
可是他现在却在恨着庄启瀚,恨庄启瀚刚才的那些话,庄启瀚也是在刺他的心,一直以来,在遇到庄启瀚之前,他的生活是单调平淡的,而庄启瀚的存在就像是一笔极yan丽的色彩,也许他平时表现得不像庄启瀚那样明显,更是本能的自卑,对庄启瀚的t贴觉得幸福却又觉得自己承受不起,可赵远晴自己清楚,在自己心里,也许世间所有的美好事物,都不及庄启瀚一个人。
脑子里什么都无法再多想下去,赵远晴漫无目的地向前跑着,不知怎的就来到了一条僻静的小巷,他跑得有些快,心脏几乎要炸开,肚子也隐隐有些不舒服,不得不放慢了脚步,不知道是不是跑得缺氧的缘故,还是因为怀孕,脑袋暂时有些昏昏沉沉的,然而就在这时,一股大力陡然将他扯住,赵远晴惊恐地微微张开了嘴,但还没等出声,就被按在了旁边的墙壁上,后背被坚y冰凉的墙面抵住。
赵远晴却顾不得这些,他的注意力全部都被眼前的那个高大身影所占据,对方的脸上是一层平静却叫人感到恐怖的神情,眼角藏着一丝疯狂,那乌沉沉的眸子盯着他,不是庄启瀚还能是谁?
不过,跟先前愤怒到近乎失控的模样截然相反,此刻的庄启瀚冷静得有些诡异,他左手撑在赵远晴一侧,掌心按在冷冰冰的墙上,将赵远晴困住,右手伸出来,状似亲昵地捏住了赵远晴的脸颊,赵远晴一时间骇得几乎僵y,一动也不能动,就看见庄启瀚忽然就粗沉地笑了几声,然后才说道:“真是一张漂亮的脸蛋儿,我见犹怜……”
庄启瀚以一种特别的腔调说着话,看着面色苍白的赵远晴,心里却突然想要下了狠劲儿去毁掉这张漂亮的脸蛋儿,把这美丽的脸毁去了,好叫他再不能让别的男人多看他一眼,如此一来,到时候除了自己以外,还有谁会要他呢?
仿佛看懂了庄启瀚流淌在眼底的y狠意味,赵远晴浑身都僵直了,庄启瀚却又突然笑了起来,他的拇指抚过赵远晴的嘴唇,轻声说道:“我但凡就是铁了心把你怎么样,谁又能拦得住我?我要是强行要你做什么的话,你不愿意又能怎样?能改变什么?晴晴,我就是对你太好了,才纵得你这样对我。”
这全然不留情面的话简直就像是尖利的冰锥子,狠狠刺穿了赵远晴了穴口,这一刻,赵远晴只觉得往日里那个高傲又偶尔有点孩子气、强势又t贴的庄启瀚就像是一个朦朦胧胧的虚影,只存在于自己的幻想当中,而眼前这个冷酷的男人才是真实的,赵远晴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他的喉间挤出一个意义不明的简短音节,突然间就一手去死命掰庄启瀚捏他脸颊的手指,一手胡乱地去推庄启瀚的胸膛,想要挣脱对方的桎梏。
赵远晴不是手无缚j之力的弱女子,可他本来也不是什么强壮的t质,又怀着身孕,只会毫无章法地挣扎反抗,这一切对庄启瀚丝毫不起作用,他依然纹丝不动地牢牢压制住赵远晴,片刻,他骤然发出一声嘶吼,仿佛被激怒了,突然间猛地张口咬住了赵远晴的侧颈,这一下没有容情,咬得赵远晴疼到叫出了声,他却无动于衷,双臂狠狠将赵远晴钳制在怀中,牙齿滑动到了赵远晴的大动脉上,从齿缝间发出模糊不清的笑,带着一股血腥意味,说道:“我早就不该惯着你的,是不是?不然你又怎么能有机会这样践踏我对你的心意……”
“晴晴,我真想就这样一口一口喝光你的血,吃光你的肉,让你再也不能像这样活生生撕扯我的心。”
庄启瀚似笑似恨地低语着,再也克制不了自己的怒意,他的眼睛因为激烈的情绪而变得叫人害怕,他不会告诉赵远晴,这些日子以来他是多么想要见到他,他想他简直想得快疯了,他不能让赵远晴知道这一点,不能让他得意,被他抓住自己的软肋。
但是,庄启瀚也不能再继续欺骗自己,让自己可以假装不在乎,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这一切终究会恢复如常,告诉自己赵远晴一定会后悔,会主动向他低头,自己将取得最终的胜利。
所以,那就抓住这个人吧,哪怕怎样也要抓住赵远晴,是的,被爱着也好,不被爱着也好,这个该死的狠心的小东西,他亏欠着自己,休想一个人撇得g干净净,他会把赵远晴和自己捆绑在一起,纠缠下去,无论是以哪种方式,总之他别想离开自己!
赵远晴浑身发冷,庄启瀚的呼吸喷吐在他颈侧薄薄的皮肤上,仿佛一头野兽在掂量着要从哪里下口,将他吃得骨头都不剩下,庄启瀚这样的表情对他而言是很陌生的,对方分明是生气极了,刚才那眼中都是足以将他焚烧成灰的火焰。
赵远晴感到隐隐的恐惧,为了克制住自己,他死死攥紧了拳头,短短的指甲都快要深深陷进掌心,他想起从前那些美好时光,眼睛不禁一阵刺痛,眼圈儿发热,然而这种软弱的行为又是他此刻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的,可是莫名间,赵远晴又感到如果真被庄启瀚杀死喝血吃肉的话,似乎自己也不是那么抗拒,只要是庄启瀚加诸于自己身上的,或许自己也未必不会心甘情愿。
没错……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
又不是不知道庄启瀚这个人究竟是怎么样的一种个x,为什么要跟他对着来呢?明明自己不是不可以顺着庄启瀚的,只要顺着他,一切就都不会发生……可是那样的话,还是自己吗,那真的还是赵远晴,而不是一个温顺没有思想的宠物吗?
然而,这个念头不但没有让赵远晴好受一些,反而越发感到了难过,庄启瀚怎么能这样对他呢,为什么他就要被庄启瀚这样对待?就因为庄启瀚认为他不够顺从,就因为庄启瀚吃醋,因为庄启瀚的占有欲?
只是因为喜欢一个人,爱一个人,就得承受这些吗?为什么一定要这样?
赵远晴心中一片冰冷,有些说不出话来,也不想再说什么了,不想跟对方争辩,他失魂落魄,也不再挣扎,喃喃道:“如果瀚哥哥你觉得开心的话,那就随便你好了,喝我的血,吃我的肉,随便你吧……”
嘶哑,粗嘎,这简直不像是赵远晴的声音了,可字字句句又显得那样痛苦伤心,瞬间就叫庄启瀚的身体僵硬了一下,他强撑着,优美的双唇紧闭,在狂乱的情绪中找到了那一丝熟悉的感觉,他微微垂下的睫毛半掩住幽沉的眼眸,切齿道:“你最会骗我,总是这样花言巧语……”
刚才有那么一刻,他是真的想要杀了赵远晴的。
这个小东西是他生命中一滴甘甜的蜜糖,也是销骨蚀心的一剂毒药,见血封喉。
庄启瀚全身的细胞都在叫嚣着不要让这个人再牵动自己的喜怒哀乐,可他偏偏不由自主地好像被某种不知名的力量所c控,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从牙缝间y生生挤出来了一句低沉话语:“跟我说,说你以后都会听我的话,再不会做任何让我生气的事情,再不会叫我烦心,只要你说了,我就原谅你,我们就跟以前一样,我会好好对你……”
他那样的在意这个人,所以就忍不住想要完全掌控着对方,把对方的一切都牢牢握在自己的手心里,从头到脚哪怕是一根头发一片指甲,他不能容忍赵远晴脱离自己的掌握,赵远晴就应该乖乖待在他的怀里,就连脑子里想的也应该全部都是他!
瀚哥哥似乎真的失去控制了……
赵远晴迷迷糊糊地想着,但赵远晴觉得眼下自己也是一样的,丝毫不b庄启瀚好多少,他的潜意识告诉他,如果自己现在屈从了庄启瀚的要求,那么有些东西就永远变了,甚至不能弥补,自己将永远失去某些重要的东西。
“……我不能。”
庄启瀚听到被他紧箍在怀里的人如此说着,对方的身体颤抖得像是在寒风中瑟瑟的枯叶,低迷而颓唐,却偏偏吐字清晰地说道:“我不是木偶,不是玩具洋娃娃,我是一个人……我不想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你如果不喜欢的话,可以不要我,但我没有错,我做不到唯唯诺诺,瀚哥哥,你别b我……”
你还要我怎么样呢?我还能怎么样?难道真的要我把自己彻底变成一个温顺听话的乖巧娃娃,你才会满意吗?不要,说什么也不要,既然如此,我还能怎么选择?
想到接下来要说的话,赵远晴顿时心痛如绞,几乎要站立不住,可有些东西总是要坚持的,这世上总有一些东西很重要,尤其在做过奴隶之后,就更看重更珍惜身为一个自由人应该拥有的一切,赵远晴颤抖着去撸手上的戒指,咬着牙,死死忍耐着,不想让自己失态,也不想哭泣,他颤声道:“如果瀚哥哥你受不了我,那么你可以不选我……你给我的东西,我都可以还给你……”
“你敢!”
一声厉喝陡然炸响,赵远晴的话听在正处于盛怒暴躁之下的庄启瀚耳中,无疑是火上浇油,庄启瀚没有让赵远晴把话说完,再多说一个字都不被允许,就见庄启瀚死死一把攥住了赵远晴的手腕,阻止对方撸下那枚戒指。
庄启瀚的力气太大,赵远晴的手腕被攥得生疼,庄启瀚那狼一般的眼睛攫视着赵远晴,仿佛要把人撕碎,满腔的愤恨烧得庄启瀚血液如沸,他的呼吸沉重,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恶狠狠挤出来,变成一丝丝粗粝的哑音,用力低吼道:“想摆脱我?你休想!除非我死了,不然你这辈子都别想跟我划清界限,你永远都是我的人!”
“那你到底要怎么样!”
赵远晴怔怔地看着庄启瀚片刻,突然间就爆发了似的厉声质问,他睁大了眼睛,毫不退缩地对上庄启瀚的目光,他知道自己失态了,不像自己了,但他不在乎,不顾一切地挣扎反抗起来,想要摆脱这令人感到屈辱和痛苦的姿态,但他这时情绪激荡,四肢都软绵绵的,哪里还能用出什么力气?怎么也无法将手腕从庄启瀚那铁钳一般的桎梏中挣脱!
对于赵远晴的反抗,庄启瀚理也不理,任凭对方捶打在自己身上,他紧咬着牙,眼睛通红,仿佛择ren欲噬的猛兽,箍住赵远晴手腕的五指收得越来越紧,庄启瀚英俊的脸上仿佛罩着一层足以将人冻僵的冰冷,可那死死纠结的眉心,那装着深黑色火焰的眼睛,那双只盯着赵远晴的眼睛,却让他隐约像是一个受了极大委屈的孩子。
疼,手腕在疼,心脏也在疼,已经不知道哪个疼得更厉害一些了……
赵远晴终于没有了力气,简直连保持站立的力气也快要失去了,他背靠着墙,身体缓缓下滑,不顾手腕还被庄启瀚抓着,脑子昏昏沉沉地就蹲在了地上,将面孔埋进膝盖。
赵远晴这个模样让庄启瀚稍稍冷静了下来,终于略微恢复了些许理智,然而满腔怒火实在难消,他松开了赵远晴的手腕,细细的雨丝落在赵远晴身上,也落在庄启瀚的身上和脸上,雨水沿着皮肤蜿蜒流下,只有一点点,但整个人却都像是被浸泡在冰水当中一样,冷到了骨子里。
庄启瀚低头看着缩成一团的赵远晴,他想听到赵远晴向他服软,哪怕是辩解也好,随便什么都好,可是对方偏偏却什么话也不说。
一股既无力又愤懑的情绪从心底浮上来,仿佛心脏被用力攥紧一般的难受,令呼吸都觉得有些困难,庄启瀚发现自己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去痛恨过一个人,可他同时也很清楚,这意味着自己的心里是在意着这个人的,这种爱恨交织的情感同时发生在一个人身上,复杂得叫人恨不得将它们连根拔起,然而,这鬼东西偏偏根植于心底,又哪里拔得出来?若是真的要不计后果的铲除,那么剩下的,会不会是满目疮痍?
雨开始下得渐渐大了,这让庄启瀚的情绪终于稍微地平复了一些,他咬了咬牙,就要俯身将赵远晴从地上拎起来,他们之间的账还有的算,赵远晴别想用这种鸵鸟式的做法来逃避问题!
庄启瀚的手抓住了赵远晴的肩,然而就在同时,他就察觉到了赵远晴在发抖,对方的身体在颤栗,被他抓住了肩膀也只是微微一抖,再没有明显的反应,仿佛已经失去了反抗的意志,随便他怎样摆布都好。
“别想装死,今天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别妄想蒙混过关。”庄启瀚冷冰冰地说道,自己明明那样在意这个人,却要以如此冷酷的嘴脸来面对他,自己是喜欢他的,直到现在也一样——都说感情是包容,是温暖,是一切美好的所在,但事实上感情也是自私和脆弱的,所以它很容易让人受伤,以感情的名义去伤害别人,也伤害自己,就像此刻的他们。
“……交代?瀚哥哥你想要什么样的交代?我又能给你什么交代呢……”
庄启瀚等了足有两分钟,才听见赵远晴颤抖的声音从蜷缩的身体里响起,但赵远晴却没动,甚至没有抬头,声音像是被冻住了一样。
赵远晴觉得有些困了,很累,也有些昏昏沉沉的,但又冷得睡不着,只是安静地蜷缩着,腿脚渐渐开始麻木,他任由庄启瀚抓着肩膀,冰凉的脸埋在膝间,低声道:“我能怎么样呢,我现在心里很难受……瀚哥哥,你总是口口声声说喜欢我,可是对我最苛刻的人也是你,你叫我去做我做不到的事情,我不愿意,你就生气,我又有什么办法呢,我只能让你去换一个b我更好、愿意满足你所有要求的人……可你却更不满意,甚至恨不得要杀了我似的。”
话音刚落,赵远晴突然缓缓抬起头,望着庄启瀚,神情悲苦,满是无奈,恰巧有雨水正掉在他的眼睑处,流淌而下,就像是一滴大大的眼泪:“我一直都是想跟你好好在一起的,开开心心地过日子,你也对我说过,我是你喜欢的人,你会好好对我,可是你看,口口声声说喜欢我的你,又是怎么做的呢?”
庄启瀚神色顿时变了,他定定地看着赵远晴,仿佛有什么东西从他的皮肉里刺穿了钻出来,没头没脑的疼,他想冷笑着说你不要狡辩了,可喉咙里却好像有东西塞住了似的,让他说不出来,赵远晴还是仰头静静地看着他,轻声继续道:“瀚哥哥,你见过自己生气时的样子吗?你发脾气的样子好可怕,为什么你就不能试着跟我好好说话呢?你现在扪心自问,上次我说你对我是高高在上的姿态,这话难道说错了么?你理直气壮地要求我按照你的心意去做,可是你自己呢,都做了些什么?”
庄启瀚忽然松开了赵远晴的肩膀,站直了身体,他垂首望着赵远晴,沉默不语,半晌,才哑着嗓子说道:“很好,你是在指责我?”
赵远晴没出声,却摇摇晃晃地扶着墙壁站了起来,他的腿已经麻了,站不稳,也很难受,但他依旧一声不吭。
庄启瀚定定地看了赵远晴片刻,突然冷笑道:“你……”
刚说出一个字,就见赵远晴忽然身子一歪,眼看着就要栽倒,庄启瀚的瞳孔瞬时缩了缩,身体的反应b脑子更快,一把扶住了赵远晴,脱口道:“怎么了?!”
赵远晴低头看着自己的脚,有些无奈地苦笑起来:“腿麻了……”
庄启瀚默然片刻,没有松开扶住赵远晴的手,赵远晴麻得难受,要知道麻可是b疼还难捱,他正想弯腰肉一肉腿,庄启瀚却突然一捞他的膝弯,将他整个人拦腰抱了起来。
赵远晴低低惊呼一声,本能地抓住了庄启瀚的衣服,庄启瀚看他一眼,抿紧嘴角,默然不语,就沿着巷子往前走。
雨水坠落,风也是冰凉的,巷子的尽头,一辆黑色豪车停在那里,有人下车打开了后排的车门,庄启瀚就将赵远晴放了进去,自己也随之进到车内坐好。
车子很快就开动起来,司机和副驾驶座位上的男子如同两尊泥雕木塑,一句话也没有,一路都是沉默,赵远晴蜷缩在舒适的真皮座位上,被雨水打湿的发丝和脸蛋儿让他很不舒服,但他却一动也不想动,甚至已经不怎么在乎接下来等待自己的究竟是什么,旁边就是庄启瀚,然而他无心留意,闭着眼睛,慢慢就神思昏沉,什么都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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