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尧打量着眼前的何知鱼。
    年轻，身上散发的灵韵微弱，几乎与大街上普通人毫无差别。
    这样的人，能怀揣重宝，跑来出手九元丹？
    饶是宋尧不是看人下菜碟之辈，此刻也不免生疑。
    实际上，每年都有大批的人跑来万牵行，想着以次充好、以假冒真，赚上一笔。
    尤其是那些小年轻的，更是胆子大得很。
    宋尧起疑，也是有道理的。
    何知鱼听出宋尧话里的怀疑，点点头，压低声音，故作沙哑，“是我，宋店主是怀疑我的东西不真吗？”
    “不敢！”宋尧顿时一笑，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尊客，请来我书房一叙。”
    不得不说，宋尧绝对是位商道老手。
    他不会因为一些怀疑，就当面让对方拿出东西现场查验。
    那太伤人自尊。
    要真是大客户，生意就黄了。
    就算眼前这年轻人真是骗子，去书房坐一坐，耽搁的也不过是一些功夫。
    一旦赌对，那可就是大生意！
    宋尧拎得很清。
    何知鱼眼看宋尧一瞬间就收敛怀疑，依旧对自己礼遇有加，忍不住暗暗点头。
    谈生意，就得找这样的人才行！
    虽然一开始他是冲宋尧那日的帮忙而来，但是现在看来确实是选对了人。
    何知鱼没有挪动脚步，而是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物，直接递向宋尧。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
    这是何知鱼的道理。
    “宋先生既然对我有怀疑，那不妨先看看这东西，也好打消一下顾虑。”
    宋尧眼神微有异样，看着身前这个瞧不清面目的年轻人，没想到他行事居然如此洒脱。
    无形中平添了对何知鱼的几分好感，宋尧接过何知鱼递过来的东西。
    入手微凉，但多年鉴定经验告诉宋尧，这并不是玉石。
    摊开手掌一看，宋尧发现是个玻璃瓶，普普通通，很常见那种，市面上撑死就值一灵璧。
    这也拿到万牵行来？
    宋尧才冒出这个念头，目光一下子就被玻璃瓶中的东西所吸引。
    玻璃瓶中静静卧着一枚滚圆的丹药，那圆润简直巧夺天工。
    乳白色丹药表面，有着一些奇异的花纹，如有生命一般跃动着光辉，让人目光一下子被禁锢在上面，就连体内的灵息都不觉间被牵引。
    “九元丹！真是九元丹！”
    宋尧双眸瞬间被点燃，心火炽热。
    哪怕没有经过详细检测，只是看了一眼，宋尧都坚信无比，这就是九元丹。
    东西可以作假，丹纹做不得假！
    单凭那些纹路，这东西就无比值钱。
    不，是有价无市！
    旁边伙计眼看店长一下子被人施了定身法一样，也不由得伸着脖子去看店长手里的东西。
    九元丹这种高品丹药自然是漂亮无比，但是修为低微的人，也就看一个漂亮。
    故此伙计受到的冲击，远不如宋尧。
    一眼之后，伙计还有点疑惑。
    何知鱼给他看的，可不是这样的瓶子，什么时候换了玻璃瓶。
    宋尧察觉旁边伙计的目光，手掌一翻，把东西握在手心，咳嗽一声，看向伙计道，“小五，你去后堂跟那位张先生说一声，他的东西我们不要了，请他回吧。”
    宋尧早就不爽张然，眼下九元丹这等灵丹现世，他志在必得。
    什么张然，什么玉灵丹，都玩蛋去吧。
    只要传出消息，他们分店收了枚九元丹，就意味着大医者光顾过，以后医者们不踏破门槛才怪，还怕张然那微末的威胁？
    伙计赶紧点头，匆匆离去。
    宋尧这才以握拳姿态，小心把东西递还给何知鱼。
    “小先生，这东西收好，万不可轻易示人！”宋尧眼神郑重，叮嘱道。
    九元丹，五品以上的丹药，何等金贵！
    这要是让外人知晓，这位客人出门不定被多少人劫杀。
    面对宋尧好意，何知鱼感谢的点点头，拿过东西放进自己的口袋。
    宋尧眼见他如此的随意，都不禁有几分心疼。
    强行收回目光，宋尧疑惑道，“小先生，我有一个问题，不知道方不方便问。”
    “您说？”何知鱼道。
    有话干嘛憋在肚子里呢。
    不方便？
    大不了自己不回答就是了……
    宋尧倒也没有开口就问东西来路，那太不合宜，只道，“为什么如此珍贵的丹药，您要用这么一个粗劣……简陋的玻璃瓶来装呢？”
    后堂那位医者张然，用来装玉灵丹的盒子，最少都要上万灵璧。
    相比之下，这年轻的神秘客人实在太不精心了些。
    “因为我找不到其他的器皿。”何知鱼老老实实道。
    宋尧顿时无语。
    这算是什么理由！
    九元丹都有，找不到合适的瓶子来装！
    宋尧强压心里那种暴殄天物的痛心感，和颜悦色道，“我这里有各种玉匣玉盒，都是上等货色，一会儿我让人取来一件，送予小先生可好。”
    “咱们买卖还没谈成，这不妥吧。”
    白给，何知鱼当然乐意，只是象征性客套一下。
    “就当我们万牵行交您一个朋友。”宋尧笑呵呵道。
    一来，是宋尧实在看不下去了。
    二来，这也是一个巧妙的人情。
    “那好吧。”何知鱼痛快应了。
    “小先生，这边请！”宋尧亲自给何知鱼引路。
    分店后堂。
    张然半杯茶尚未下肚，就听到外面脚步声传来。
    本以为宋尧去而复返，抬眼发现却是伙计，张然顿时懒洋洋问道，“你们宋尧店长呢，他有什么事，还不回来。我的时间，可是金贵的很。”
    伙计一早就看这位大爷心里不爽，却还得笑脸相陪。
    不过眼下揣着分店长逐客令来的，他也是心中舒坦不少。
    “张先生，宋尧店长让我给您捎个话。”伙计笑着站在旁边道。
    张然眼皮一撩，诧异看向伙计，“什么话？”
    伙计看了眼桌面上放着的玉盒，笑道，“您的东西，咱们这儿收不起。您那，请回吧！”
    伙计拖长腔的调子，说不出的讽刺意味。
    “你说什么！”张然心高气傲，让一个小小伙计当着自己的面阴阳怪气，一下大怒，伸手抓住对方脖领子，身上灵气升腾，灼人皮肤。
    伙计被吓了一跳，赶紧解释，“是店长的意思，我们来了一位卖丹药的客人，已经不需要您这件东西了。”
    这话一出，张然惊疑不已，阴沉转眼瞥了眼外面。
    随后，他一把推开伙计，长袖一卷，把玉盒收了，起身往外走。
    张然脸色铁青，浑身散发出煞气。
    “我倒要看看，是谁拿了粗劣丹药来，竟然敢跟我张然抢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