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本民的用意卢小蓉清楚,她忙跟话说没有时间而且也不喜欢看,这会儿抽空出来是买卫生纸的,因为这两天招待所住的人多,用量特别大。
许礼霞也说不去,里面都是些大老爷们,女的去不像话。
“俺有办法呢,不行的话就弄个专场给你看看。”张本民笑道,“而且想看啥就看啥,包括一些精彩激烈的片子,也可以有。”
“啥精彩激烈的,不看!”许礼霞一皱眉,“现在俺可是代表,一言一行都得注意形象!”
“哎唷,好好好,许代表,恭喜你找到了感觉,咱们当代表的就应该有这样的情怀和觉悟,要时刻有着为共产主义而献身的冲动和决心!”
“你就甭笑话俺了,好不容易当回代表,那不得正儿八经的呀。”
“没笑话呢,俺说的可都是实话,下午签到那会,代表证一拿,俺就觉得神圣了、高尚了!”
“嗌,是的,还真是有你说的那种感觉呢!”许礼霞连连点头。
“好喽,不聊了,俺得赶紧去放映厅找孙余粮去,给他送点好吃的。”张本民边走边道,“今晚呐,就这样了啊!”
这话是说给卢小蓉听的,晚上不会再找她了。
卢小蓉悄悄一点头,便回招待所去。许礼霞也跟着一起走,说要早点休息,养足精神明天好开大会。
像许礼霞这样劲头十足、新鲜感爆棚的,都是第一次当选代表的人,尤其是进入礼堂坐下,大会宣布开始的时候,国歌一响,那头皮顿时就麻了,感觉就跟灵魂出窍一样。
那些老代表们看起来是稀松平常的,就像肚子不饿但到了饭点也得端饭碗一样,实在是提不起兴趣,但也要规规矩矩地走个过场。好不容易熬到上午散会,立刻回乡大院,先到招待所洗洗脸歇一歇,然后就去食堂吃饭,吃孬吃好也无所谓。
不过今年有点特别,食堂的饭菜一吃,老代表们也皱起了眉头,实在是太难以下咽,要么咸得要命、要么酸得掉牙、要么辣的冒火。
一时间,食堂大厅里乱哄哄一片,都说免费的饭菜也饭菜,就不能好好做么?实在不行就交伙食费,没钱管不起饭明说就得了嘛。
这可是很难堪的事,乡大院的脸面有点挂不住。宋广田作为政办主任,自然要出面及时解决大家反映的问题,下午开会前,他去食堂找负责人陈广来。
来到厨房,宋广田惊呆了,一个字,就是“脏”!案板上的油灰厚厚一层,天天在上面切菜剁肉,能卫生么?地上更不用说了,湿漉漉的,黑泥油子都打出了浆,烂菜叶、鱼鳞片、鸡毛还有烟屁股,撂得满地都是。
“日他娘的!”宋广田实在忍不住骂了起来,“日他娘的陈广来,没良心的东西,把大院里的人当猪养了么!整改,一定要整改,不过关的话,就甭他娘的再干了!算了,整改也不要了,直接开除!”
骂着骂着,宋广田想呕,他想把以前在食堂吃的饭都给吐出来,实在是太恶心了。
陈广来是何来头,敢在乡大院的食堂里这么搞?其实也没啥,他只不过是赵德柱的司机而已。
赵德柱没调走的时候,提前安排了他,让他负责食堂经营,按照正式工作人员的标准发工资。后来赵德柱离开了屏坝,陈广来的工资就降了下来,只按临时工的标准发放工资。这么一来,陈广来不乐意了,耍横撒泼发狠,结果工资又涨了上去。再后来,宋广田成了政办的主任,在一次人员调整中,把陈广来的工资又砍了下去。这一次,陈广来没闹腾,大家还以为他没了脾气,现在才明白,原来他个狗日在糟蹋厨房、虐待就餐的人出气。
宋广田离开食堂就找吕建保,把情况说了。吕建保听了怒拍桌子,说开除,两会开完就开除!
要开除陈广来,没那么简单。
下午散会后,陈广来就满脸通红地来到宋广田办公室。他带着一身酒气,满脸通红,两手叉着腰,然后抬手一指,道:“宋广田,你要开除俺?告诉你,那是没门儿的事儿!俺可丑话说在前头,谁把俺开除了,俺就赖着谁,天天去他家闹腾,要是碰在气头上,干脆就把他全家都搞了!”
“陈广来你干啥!”宋广田很生气,“你是在威胁俺么?信不信俺让派出所来把你带走?!”
“信,非常信,不过那没啥用!派出所把俺带走,难道就不放了?只要俺出来,就豁出去这条命跟你宋广田斗!而且俺还先不拿你下手,要先搞掉你的家人!信不信,俺就问你信不信?!”
宋广田看着个头高大、一身横肉的陈广来,还真是有点发怵,真担心他会不要命地报复,哪能让家人受牵连呢?不过也不能服软呐,否则就没啥威信了。
“你甭叫唤,瞎叫唤个啥?看看你把食堂弄成啥样子了?俺去了趟厨房,差点都呕了!”宋广田的声音比刚才小了一点,“你说你够格管理食堂么?大领导已经知道了,当即就决定要开除你!”
“食堂弄成啥样?你还好意思问,每月就发恁么点临时工的工资,还想让俺吃苦出力地把饭菜弄好好的给你们吃?”陈广来歪起了嘴,“都省省吧!爱吃不吃!”
“你嫌钱少可以不干,为啥还赖着不走?哦,你还把食堂当成你家的了?以此要挟多拿工资?你才省省吧!”
“行,俺知道了,就是你宋广田要开除俺的,是吧?!”陈广来上前两步,伸手抓住宋广田的衣服,“现在俺就教训你一下,打你个鼻青脸肿,让你在两会期间出个大丑。然后呢,俺被派出所给抓起来,不管关多少天,反正只要俺出来了,就直接去你家,要么带把刀,要么带把火,就不信弄不死你们一家!”
“你……敢……”面对陈广来的粗暴,宋广田也没有法子,力气没他大,想反抗也无济于事。
陈广来咬着牙,扭着脑袋,恶狠狠地道:“你瞧你这样儿,天天坐办公室里跟个人似的,出来还耀武扬威的,好像很厉害,其实在俺眼里屁都不是!俺压根就瞧不起你!结果你倒还要开除俺?开玩笑,真他娘的跟开玩笑一样!”
陈广来的暴叫声很大,旁边办公室的秘书们都听到了,可谁也不敢过来帮腔,都怕惹祸上身。
好在是张本民来了,他是来宋广田聊天的,看看能不能帮岭东村的家禽养殖争取点资金,结果就看到了陈广来正抓着宋广田的衣服怒吼。
“这谁啊,哪家的牲口跑了出来,到这里来撒野了?”张本民敲了敲办公室的门,高声道:“瞧你一身肉,要是头猪就好了,杀了能卖不少钱。”
听到这番话,陈广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尤其是看到说话的竟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就连自己的眼睛也不相信了。他松开宋广田,转身对着张本民,抬手指了指自己,道:“你,是在说俺么?”
“不说你还说谁?”张本民哼地一笑,“这还要问?简直是头脑少根筋,分明就是个弱智!”
“嗞!”陈广来吧唧了下嘴巴,“他娘的,今个儿是遇到鬼了?”然后伸着脖子对张本民道:“你个小杂子是哪家的?活腻了是不?”
“你说些混账话,会后悔的。”张本民冷笑道,“到时跪下来磕头,俺都不会原谅你。”
“哈哈……”陈广来笑了,大笑不止,“你……你他娘的,既然想死,那,那俺就成全你!”说完,袖子一撸,向张本民走去。
“旁边不远就是派出所,你敢动手?”
“滚你娘的吧,以为派出所就了不起?俺不怕,告诉你,俺不怕!”陈广来拍着胸脯吼道,“派出所不能把俺咋样,就算判俺做大牢,那总也有出来的时候吧!”
“你以为你能出来?”张本民道,“到时俺会找人安排比你更强的罪犯到你身边,每天都弄你,让你痛不欲生。还会给你的牢饭里下毒,慢性的那种,保证毒不死你,但绝对让你百病缠身。最后你出来的时候,几乎就是废人一个,那时你还想咋样?你还能咋样?”
陈广来一听,愣了下,停住脚步,问道:“你是谁?”
“张本民。”
“哦。”陈广来下意识地应了一声,他对张本民还是有所耳闻的,毕竟只要是在屏坝街上混的,就不可能对张本民一无所知。“张本民就了不起啊?吹啥牛比呢!俺就不信你能有那样的关系,你以为牢房是你家的?”顶在气头上的他丝毫不让步。
“你要是不信可以试试,没准还会死在大牢里。如果你性子急等不及试,那现在咱们可以到院子里过两招,保证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陈广来上下打量着张本民,道:“你,要跟俺动手?”
“咋了,难不成还怕俺打不死你?”张本民哼着冷气,“放心吧,俺会让你死得很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