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先上庭中。
纪夏正端坐在帝座上,太和殿比起以前变得宽阔了许多,寻常人眺望,大约会觉得一望无际。
而这一望无际旳太和殿中,却站满了太苍大臣。
元鼎六千八百年的太苍,早已今非昔比。
数千万亿人族子民活跃在太苍疆土每一方土地。
于是,掌控这些土地、管理这些人族子民的大臣数量也多了不知多少。
能来参加朝会的,仅仅只有太都,以及太都周边域界、城池、秘境、界外天的要员。
就算如此,也已经有数十万人之多。
太苍现在的气象,足以有神朝之势。
无论是人口、疆域、政务、建设都十分宏伟。
学宫的数量也如同漫天的繁星,田地中,数百万种灵米、神米不断成长。
农师府中,也涌现了很多各有成就的农师。
他们种植灵米、大规模饲养灵兽、大规模培育灵果、灵植。
普天之下,没有任何一座国度物产之丰富,能够与太苍相提并论。
时至如今。
鲲鹏承载着太苍飞过每一处空间、每一处宙宇,都总有太苍观测者们降临到这些或荒芜、或上算繁华的所在。
收集这些土地的土壤、水源、各种物产。
进而加以研究、加以培育,转化为可以大规模出产,可供太苍子民消费的商品。
正因为如此,太苍子民们也有大量的生计,工作岗位多不胜数。
这也要多些昔日神朝对于太苍的封锁。
让太苍得以实现内部供给,实现内部循环。
如今的太苍,又因为有国祚伟力,解决了灵脉、神元晶这两大难处,越发繁荣起来。
这一日。
纪夏正在朝会,倾听许多太苍大臣们的奏言。
正在这时,纪夏突然微微皱眉。
他隐约能够感觉到,残留在他身躯之上的一道道韵突然间波动。
这一道道韵纪夏并不陌生,正是残留于他和那炤煌神国重臣辕司道论道之时。
道韵传递出阵阵波动,同时也传出一道道神识。
神识中夹杂着许多信息,让纪夏微微挑眉,眼中竟然难得露出好奇之色。
他想了想,三十二重天穹显现而来。
那三十二重天穹中,有十八位天帝化身走出。
纪夏意念心动,十八位天帝化身,飞向一处, 合为一体。
化为一道神藏、真灵化身。
这具化身面容模糊, 就连身影都在迸发着璀璨的光芒, 遮蔽了形貌。
可是倘若仔细看去,却依然能够从这具化身中,看到十八种看似相差无几, 但却有不同大道流转的样貌。
那一尊天帝化身走出天穹,站在虚空中, 超前踏出一步。
与此同时。
纪夏的思维已经完全流入那天帝化身中。
“这倒是一个好机会, 让我得以去看一看那一座传说中的国度。”
纪夏驱动化身, 踏入虚空。
朦胧虚空中,一座辉煌的门庭散发着灿烂光芒。
那门庭上镌刻的许多符文, 神圣而又玄妙。
“这大约就是炤煌神国真灵投影之术,只是那辕司道的造诣更深,想要反向投影于我。”
纪夏看到门庭缓缓打开, 也看到其中的辉煌、雄伟扑面而来。
可他神色不变, 朝着那座门庭走去。
炤煌神国, 论道天穹中。
诸多炤煌神国强者, 也都凝视着那座门庭。
心中也感叹这少君对于大道的理解之深厚,令人叹为观止。
竟然能够构筑出这等无垠蛮荒朝向炤煌神国的通道!
除此之外, 这些强者也死死注视着门庭。
辕司道对于少年人皇如此推崇,也让这些炤煌神国上位者们心中充满了好奇。
他们也想要看一看这一位无垠蛮荒新生、崛起的人族大帝,看一看这位人族中央之国主宰, 看一看这一位未来的人族神皇。
须臾间。
已经打开的门庭中,突然有一缕缕玄妙的气魄流转开来。
紧接着, 便是一阵阵道音轰鸣。
气魄与道音相合,逐渐在天空中构筑出一座桥梁。
桥梁熠熠生辉, 散发光明。
一端连接着门庭,另外一端连接着辕司道所在的天穹。
辕司道目光一凛。
“不过一千余年岁月, 人皇似乎更强了。”
辕司道感觉到了纪夏化身的气息,心中暗道。
其他炤煌神国上位者,也纷纷面面相觑。
“这人皇纪夏的气魄确实不凡,即便是我炤煌神国中,有此气魄者,也寥寥无几。”
“无垠蛮荒人族竟然还能够涌现出这样的天骄,令我叹为观止。”
“只是, 他的理念也许适合太苍,但却与我炤煌神国有悖,理念不同倒也罢了,但他却谣言蛊惑我神国少君”
众人神识流转之时。
纪夏的身影, 出现在门庭中。
他一头银发,身穿金色长袍,一道道符文在他身躯周遭跳动,诸多神通、诸多大道迸发出来。
便如同一轮轮烈日一半,闪耀诸天,映照天地!
他便如同一轮旷古的核心烈日,令人震撼。
炤煌神国诸多强者注视这一幕,神色也不由肃然了许多。
轰!
一贯长桥横贯时空,无数的星辰都被搅动起来,围绕着那条长桥流转,在那里旋转,景象说不出的浩大。
纪夏背负双手,一步一步从长桥中走出。
他每走一步,脚下便有一种大道化作符文,支撑着他的躯体,与长桥相映,融合为一种完整的道韵!
一步一步踏出、一步一步走来。
许多炤煌神国强者, 都不由站起身来, 望向纪夏。
就连许多隐世已久的强者, 在这一刻,都不由站起身来。
煌月、辕执神站在那论道天穹之上,注视着纪夏到来。
纪夏躯体中,澎湃人族血脉,似乎化为一道道尊贵绝伦的黑白气息冲向天地,恐怖气息也遮掩天穹!
“见过太苍人皇。”
隔着遥远距离,率先向纪夏行礼的,却并非是辕司道。
而是那位炤煌神国大神子辕执神!
辕执神站在天穹中,躯体庞然无比,浓郁的气血,以及近乎无穷的神元弥漫开来,仿佛化作一道深海,无边无际。
可眼见纪夏来临,明知纪夏理念与他们不同。
他却仍然率先向纪夏行礼,眼神中也毫不掩饰地流露出敬佩之色。
辕执神行礼。
辕执神身后那一座神船之上,数以千万计的炤煌神国锐士,诸多强者纷纷朝着纪夏行礼。
即便其中有许多存在贵为神子,平日里高高在上,也掌控着强悍绝伦的力量。
可是他们却也能够清楚的感知到,纪夏化身中所蕴含的神通,所掌控的大道
神秘、玄奇、道妙、繁奥
“太初帝君降临,对于炤煌神国而言,是一件喜事。”
纪夏降临这一方天穹,辕司道也想纪夏行礼。
一时间,两位地位至高的神子行礼,来临此方天成的诸多人族神灵,也终于从自身的宫阙、秘境、界外天中走出,像纪夏行礼。
刹那间,天地轰鸣。
因为古老庞然的存在遮天蔽日。
许许多多炤煌神国大宗族,也都感觉到自家老祖的气息。
他们纷纷猜测,究竟是什么存在,能够引动如此之多地位高绝的强者降临?
“太初帝君降临,论道之后,还请前往中央都,领略我炤煌神国风光!”
从虚空深处,一道神诏降临而来,化为流光,在虚空中构筑文字。
众多强者也都知道,这正是神帝的旨意。
纪夏来临,就连许久不曾下诏的神帝,都极为重视,甚至传下天诏!
面色沉静的纪夏走下虚空,站在天穹上,向着中央都行礼,继而向着这一方天穹许多位强者行礼。
“少君,距离当年一见,差不多有两千年岁月。”
纪夏脸上露出笑容,道:“只是当时,我还以为少君只是炤煌神国重臣,没想到少君的位格,这般珍贵。”
从辕司道开辟真灵投影的门庭开始,便有海量的神识涌入。
那神识中的信息,早已将此事的局面解释清楚。
辕司道蓝袍飞动,也笑道:“一千七百余年时间过去,人皇已经更上一层楼,我却仍然停留在原地,不曾更进一步。”
纪夏摇头:“少君与我不同,你早已经站在宙不朽境巅峰,想要更进一步,其中的难度,根本无法想象。”
辕司道深深凝视纪夏,道:“可是,区区一千余年时间,人皇却从上宇道境,踏入宙不朽境巅峰。
即便是无垠蛮荒中的神皇,帝君也可一战。”
两人正在相互客气。
一旁率先行礼的辕执神,却并没有与纪夏客套。
他反而缓缓坐下,坐在那有一整座宏大秘境炼制而成的宝座上。
“既然人皇前来,我也想听一听人皇的理念。”
辕执神眼中还有两座秘境在熊熊燃烧,仿佛带给他无与伦比的力量。
“倘若如今是太平年代,世间只有人族一族,也许可以依照人皇理念,人人皆可成神,人人皆有超脱的可能。
哪怕以海量的资源为代价,人人平等,人人皆可谋求自身的极限。”
“可是如今,人族远非最强,天幕之下、天幕之后仍然不知有多少神秘存在在虎视眈眈。
人族培育天骄,便能够越发强大,可如果将时间与精力平摊到无数平凡生命之上,那我人族又何时能够脱离那些神秘存在所布下的沉重枷锁?”
辕执神声音轰鸣,打破宙宇的界限,来临天地。
辕司道叹了一口气,转头看向纪夏。
可是你在场强的意外的是,纪夏并未回应辕执神。
只是微微朝着辕执神点头,选举又认认真真看了辕司道一眼。
这才轻声开口。
他似乎似的自言自语,也似乎是在与辕司道开口。
“这天下强者,俱都是如今体制的得益者。
倘若他们同意方能变法,那这变法,便必然无法彻底。”
辕司道抬头,眼神怔然。
纪夏仍然背负双手,转头道:“少君,如今你站在这广大天穹中,你周围如此之多的强者,但与你同道的,数量却少之又少。
由此来看,平日里你必然独来独往,即便有道胎之实,又不朽位格,但却也称不上长袖善舞。”
“可是,与你论道者,却并不如此。”
“执神神子身躯之后,有不知其数的强者,甚至有数千位神子。
煌月笼罩之下,也有无数已经开枝散叶,如若庞然大物一般的家族。
少君,你乃是绝世天骄,但对于这天下之事,却了解不多。”
“这两位无上存在既然身后有着一座座世界,有着无数强者,自然要为这些强者出头。
而这些神朝强者,也会在未来的某一朝,反哺他们。”
纪夏娓娓道来,眼神一如既往的沉静。
但却似乎道破了少君所面临的困局。
“正因为如此,你与他们道明变法的意义,与他们说明那些平凡生灵所承受的不公平,又有何用?”
纪夏的三言两语,便如同雷霆、如同霹雳,一般直落而下。
天地间,一片寂静。
煌月、辕执神这等坐看万古兴衰的至高神灵,也不由皱起眉头。
他们望向纪夏的目光,也越发深邃。
仿佛其中埋葬着深深的隐秘。
禁忌古道上。
从纪夏出现在世界门庭的那一刹那,景郁的眼神中,便重新迸发出光辉,流转出希望之色。
她看到纪夏从门庭中走出,踏着神桥与大道而来,眼神晶亮。
尽管纪夏的天帝化身面容模糊,可景郁却仍然看清了纪夏。
她看到纪夏身躯之上所流转的无上气魄,比起上一次相见,还要来得更加炽热,更加澎湃,她的心绪,也便更加炽热和澎湃起来。
她看到纪夏一头银发不同于以往,生机也远不如前,一种落寞和担忧油然而生。
她也看到一位位强大无匹的神朝上位者,向着纪夏行礼。
便是辕执神和辕司道也同样如此,心中越发自豪。
“那是国主。”
紧接着,她也看到辕执神向纪夏问道。
这时的景郁,便如同一位稚嫩的少女,凝视着纪夏。
至于纪夏的回答,她并不是很在意。
因为就算纪夏的理念乃是谬误,她也会义无反顾的站在国主身后。
景郁也知道其中的原因。
即便长久以来,她们之间并无多少交集。
可是
当纪夏成为种子,埋入景郁心绪里,景郁这六千多年以来,时时刻刻以执念浇灌,以思念庇养。
那颗种子,也就变成了不容悖逆的参天大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