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夏愈发笃定心中的猜测。
契灵和百目因为争夺秘境门庭,而爆发惨烈的战争,这一场战争连绵了数年。
从最开始的互相试探,到后来的惨烈战争,不知道有多少数量的生灵死在这场战争中。
太苍在弱小的时候,受大符符生王宫星曌的庇护,免于成为契灵和百目的前茅,免于举国亡于这一场被某位强大存在布局下的无端战争中。
后来,太苍强盛,在契灵和百目之间摇摆,明面实力尚还算弱小的太苍,却已经能够左右契灵和百目的胜机。
种种原因,才能够保持相对平稳的局势。
但是对于旬空域其他国度,契灵和百目大战,几乎给他们带来灭顶之灾。
两大王朝强行要他们站队,契灵甚至大规模屠戮邻近的弱小国度生灵,借以将他们的血肉,用于血祭灵阵。
旬空域因此而千疮百孔。
“这一场战争,随着百目的灭亡,已经结束了。”
玄极宝船疾驰而去,距离那亡守秘境愈发遥远。
纪夏没有再看亡守秘境门庭一眼,因为他在布下这种收割之局的强者眼中,只是蝼蚁。
可是纪夏却对于自己的蝼蚁身份深恶痛绝。
“看来秘境门庭已经快要洞开了,”纪夏心中暗道:“门庭之上的宝光愈发炽热,而且现在已经日寂,也许明日,等到门庭消化了吞噬的亡魂,门庭就将会洞开,其中的劫难就会遍洒三山百域。”
“既然契灵和百目是工具,百目已然亡去,契灵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门庭洞开已经成为定居,契灵子民可以不死,免得大规模的生灵死亡,招致门庭更快洞开,可是契灵军卒、修士、强者,以及契灵的执掌者们,必须要死!”
纪夏心中阴沉低语。
如果此时纪夏因为秘境门庭的原因,惧怕提前洞开门庭而免于镇灭契灵。
那就意味着席襄将会有喘息之机。
也许会给太苍招致难以想象的灾难。
所以当玄机宝船驶入契灵,纪夏当即命令道:“疾行,前往固疆都!”
玄秘阁中的玄秘众还有许多隐匿于契灵各个城池、固疆都。
他们在不断传来各种讯息,向太苍军传达契灵的情况。
“数日之前,襄尊王席襄突然震怒,虚空一只巨象虚影显现,镇散乌云。”
“王宫中有玄秘阁众传出讯息,向来波澜不惊的襄尊王与当日震怒出声,大喝‘处心积虑隐匿实力,使我错估太苍实力,让我痛失了一举将太苍镇灭的良机!太初,你灭我玄躯,灭我军卒,而今,我即使身死也要以自身性命,将你拖入万劫不复之境地!’”
“襄尊王席襄怒喝之声,整座王宫皆有所闻!”
“……”
一道道玉简以各种途径传递到纪夏手中。
纪夏皱眉看着手中记载襄尊王反应的玉简。
张角、白起、玉藻前、姬浅晴四人坐在纪夏下首。
纪夏一道灵识跃出,四人立刻了然了玉简中的讯息。
“你们对于玉简中的讯息,有何看法?”
纪夏随意饮了一杯酒,询问四人。
白起哑然失笑道:“将近千年来旬空域的主角,致使契灵比百目更加强盛的变革者,而今却因为忍受不了怒意,让整座王宫都听到他的盛怒……太过了。”
张角沉默,却也认同般点点头。
姬浅晴也猜测道:“席襄在担任上尹时,就能够舍弃他所在的象灵族巨城上襄,以上襄谋算越烈,而今他如果明知不敌,又怎么会留在契灵,留在旬空,安然等死?”
纪夏赞赏的看了几人一眼,旋即又将目光转移到静静端坐案前的玉藻前身上。
玉藻前一头漆黑、柔美的发丝随意披散而下,眼神如水,似乎天生就充斥了漩涡般的魅惑之力。
此刻,她轻笑一声,道:“看来席襄还有底蕴未出,他刻意让自己的声音响彻王宫,也许就是想让王上以为胜券在握,赶赴固疆都而来。”
纪夏眉宇间若有了几分舒展。
他摇头道:“不能小看席襄,席襄布局千年,原本从席襄手中涌现出来的力量来开,百目并不是契灵的对手,席襄仍旧按捺住性子,等待悬云王身死,他名正言顺的坐上契灵王座。”
“后来,无论是被席襄召唤而出的三条神台可怖祭灵,还是与我们大战的契灵巨人,都是我们未曾预料到的战力……”
想到这里,纪夏叹到:“幸好越烈用陨颠神枪镇灭了三尊可怖祭灵中的两尊,否则太苍的目标,将更难实现。”
姬浅晴看了一眼纪夏,赤红头发配合她白皙的面容,将她衬托的愈发姿容出众。
虽然还比不上姿容倾国的玉藻前,但是她散发出来的质朴气质,却与玉藻前的魅惑气质截然不同。
也算是各有各的特点。
此刻姬浅晴看了一眼纪夏,道:“我之前还在疑惑王上为何一开始就倾力而出,让麾下深渊海妖、朝龙伯展露实力……”
“如今想起来,如果一开始就底蕴尽出,只怕席襄就不会给太苍一步步蚕食契灵战力的机会,战争开端就会将矛头指向太苍,直接用雷霆手段与所有底蕴将太苍镇压……王上确实神机妙算。”
纪夏随意道:“我始终将太苍的对手,假想为契灵和百目,后来又加诸了神象。”
“所以我隐没实力,也不过是在防备太苍实力过于膨胀,会招致契灵、百目、神象的联袂镇压,于是我便想着如同剥离海蒜,一层层将他们瓦解,却没想过席襄的力量可以膨胀到这种程度,有意识的隐藏实力,反而让太苍的处境更好了。”
玉藻前道:“也是席襄过于相信自己手中的演算罗盘了。”
白起听到玉藻前的话语,不由问道:“我之前就屡次听说席襄手中有一件宝物,是一只神秘罗盘,娘娘知晓席襄罗盘的来历?”
玉藻前摇头道:“我曾经多次与席襄论道,席襄天资确实极盛,许多修行见地,哪怕是我听了,都有耳目一新之感……可是唯独关于他的罗盘,我们每次谈起,他都语焉不详,我怕屡次询问,会引起他的警觉,也就没有多问了。”
纪夏若有所思。
席襄的神秘罗盘,比席襄还要神秘。
“不论如何,席襄这番演戏做派,就证明他还有手段!我们既然决定彻底镇灭契灵,就不能大意。”
纪夏开口。
四人恭敬应是。
原本已经没有了契灵、百目联手覆灭太苍之厄,纪夏完全可以回归太苍,不去冒险镇压席襄,覆灭契灵。
可是自从乘衣归一番话语之后,养魂地秘闻,以及之后的百域大劫,都给纪夏以十分沉重的压力。
“一鼓作气,镇灭契灵,赚取更多的灵种,太苍才有更充足的依仗,度过百域大劫。”
纪夏眸光清冷。
四人离去,他的意识沉入神树之中,许久之后,才从神树中归来。
“席襄必然有充足的准备,才敢端坐固疆都,静待太苍到来。”
纪夏眸中寒光闪过:“可是,倘若他以为太苍底蕴,已然尽出,那他便猜错了。”
……
太都。
在一座幽静的小街右侧。
一处同样幽静的院落中,只有一阵阵悦耳的琴声传来。
琴声断断续续,并不连贯,似乎奏琴者心绪有些不宁。
荀容与饶吟相对而坐。
饶吟在又一次琴声纷乱之后,止住琴声,盯着门外的假山发呆。
荀容有些无奈的看着这个出落的愈发动人的人族少女。
“太初王已然去了将近一月,至今都不曾有什么消息传来,相比并无什么度不过去的碍难,饶吟,你又何需如此挂念?”
荀容指间有一道音符缠绕,音符有传来阵阵乐鸣。
音圣国圣音山的乐理大道,在她指间徐徐流淌,传出清脆、动听的声音,令整座小院,充斥馥郁的香气。
又有一阵阵弥漫的雾气,在院落四处悬浮。
雾气中充斥了更加浓郁的灵元,让饶吟的修行事半功倍。
这座小院,因为这些乐理神通,而变得宛若神境。
原本此时的饶吟,应该勤加修炼音圣乐理,再融会贯通,拓宽自己乐理的道路。
可是而今,饶吟却似乎毫无修行的想法。
她眉头微皱,出神的看着屋外。
荀容有些无奈,又道:“太初王神台战力,身边又有上将白起那等的强者,麾下军卒,也十分强悍,饶吟,你不必担心的。”
“况且太初王巧捷万端,如果是没有把握的事,他根本不会去做。”
荀容一阵劝慰,饶吟才微微回神。
她沉默一番,忽然开口道:“我想去寻我太苍军伍。”
这次轮到荀容眉头轻皱。
她不悦道:“战场形势,瞬息万变,我虽然位居玉都巅峰,但是在这样的王朝之战中,尚且无法自保。”
“你如今不过堪堪驭灵,这还是仰仗你对于乐理大道的鼎盛天资,又有那等龙血奇莲丹相助的缘故,而且你的争斗能力不堪入目,上了战场只怕一个照面,就要被契灵、百目的驭灵强者斩杀,不可胡闹。”
荀容的话语有些生硬。
但是话语中透露出对于饶吟的关切。
她和纪夏约定,将会在太苍暂住一年,可是已经已经过了有两年时日,荀容始终没有离开太苍。
而是始终在教授饶吟乐理大道。
饶吟的乐理造诣也一日千里。
甚至走出了自己的道路。
由此可知荀容对于饶吟是切实的关心,是从心底将其当做衣钵传人。
毕竟饶吟对于荀容也颇为敬重,平日里乖巧听话,而且历经许多磨难,又从来没有亲人的少女,也能够清楚的感知到荀容对她的关爱。
于是饶吟对于荀容的感情中,也有真挚的师徒亲情。
所以而今饶吟提出想要前往战场,荀容并没有过多的苛责,只是在表达自己的关心。
饶吟听到荀容的话语,沉默一番,才道:“师尊,我虽然修为孱弱,但是我的琴声之道,对于军伍,应该也能够起到许多助益。”
“现在太苍军伍出征,我太苍的平民都在每日祷告,我有几分薄力,却每日安居太都,又怎么对得起王上对我们这些他国人族的救赎之恩?”
荀容脸色仍旧没有改变多少,仍旧僵硬。
她正要开口。
虚空中忽然有一道音符落下,落在荀容之前。
从音符之中传来悠扬的声音,令人沉醉。
荀容面色郑重,向音符行礼。
音符铺展,化作一方光幕,光幕中乃是一座奢华,却不显俗气的殿宇。
殿宇上首王座,端坐一位头戴华冠的妍丽女修。
周身有灵元鼓荡,又有一阵阵悠扬乐声传出,令人心生敬畏。
荀容再度行礼,一旁的饶吟看到师尊的做派,也不犹豫,起身向光幕中的女王行礼。
“拜见王上。”
荀容开口。
饶吟立刻反应过来,这尊头戴华冠,气息强大绝伦的女修,便是音圣国的君主。
是整座三山百域最为强大的存在之一。
音圣君王扬手,示意她们起身,目光却越过荀容,看向饶吟,旋即点了点头。
“这就是你上次来信,提及的乐理天才?周身乐理跃动,确实不凡。”
荀容听到音圣君王夸赞饶吟,面色露出些许喜色。
她笑道:“太苍人族中,天资不凡者辈出,但是乐理一道,却只有饶吟这么一尊可造之材。”
音圣君王颔首道:“既然如此,音圣左右无事,你可以留在太苍,好生教授于她,也算是于太初王结下一个善缘。”
荀容有些意外。
王上专程传讯前来,就是为了此事?
音圣君王又道:“而今太苍崛起,太初王有鼎盛之势,上次有曾经听你传讯说过,太苍有炼丹灵师上百尊……也许,可以仰仗太苍,治好太子焚府之症。”
“所以我今日传讯前来,是想要借你与太初王熟识,向尊王传讯,我想要面见于他。”
荀容不解道:“以音圣威严,即便太苍强盛,只需要王上一句话语,想来太初王也会应承下来。”
“毕竟我音圣的友谊,并不是所有王朝都能够获得的,王上何至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