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怀瑾并不恼火,从善如流的倒好茶,举到秦悦嘴边:“没什么,毕竟您现在位置比我高不是?”
“也是。”秦悦走到桌前,正准备接茶,又愣了愣,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随后趾高气扬的吩咐道:
“别,你手脏,还是放桌上我自己拿吧。”
“好。”宋怀瑾从善如流的照做,却盯着被刚刚那丫鬟打翻的蜡烛。
蜡烛的火星渐渐点燃了窗帘,星星点点的火星溅起来,似乎快要酿成一场大火。
但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自己身上,并无人察觉。
那正好,省了她不少事。
其他几个丫鬟都不敢出声,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二人。
秦悦好大的胆子,竟敢这么羞辱宋怀瑾,宋怀瑾再怎么说也是庄主亲自接出地牢的。
看庄主那样子,还十分喜欢她。
众人的凝视中,秦悦缓缓端起桌上的茶杯,刚放到唇边就听身后大喊:
“着火啦,大家快跑啊!”
秦悦动作一顿,猛然回头,正见火势已经蔓延了小半个房间。
然而,还没反应过来时,她腰上骤然一痛,被宋怀瑾狠狠踹了一脚。
她尖叫一声倒地,刚想让那几个丫鬟搀扶,却见丫鬟们已然跑远。
她挣扎着试图自己站起来,然,疼出了眼泪却依然无济于事,起到第三次的时候,她彻底放弃了,抬眸乞求的看着宋怀瑾:
“怀瑾先生,我错了,之前是我不对,救救我,救救我。”
“别,我手脏。”宋怀瑾微笑着挪开手,转身“咣当”一声合上了门。
门外,宋怀瑾立在台阶下镇定的看着,任凭屋内火势蔓延,惨叫连篇。
身后跟着的几个丫鬟吓得瑟瑟发抖,差点瘫在地上。
她们从未见过如此镇定道杀人者,只觉得面前的宋怀瑾犹如一个地狱走出来的阎罗,与身后的冲天大火融合在一起,于微笑之间,弑杀世人。
良久,不远处传来“救火”的呼喊声,顾知宴这才回眸,浅笑道:
“此事庄主若是问起来,该怎么说,不用我教了吧?”
几个丫鬟立刻点头,生怕点慢了宋怀瑾再把她们扔进火海灭口。
不久,就有十几个弟子跑过来救火,一盆盆冷水浇下来,渐渐扑灭了门口的大火。
忽然,袅袅白烟中,焦黑的木门“咔哒”一声碎裂。
秦悦从里面爬出来,头发全无,浑身是血,唯有那双眼睛漆黑的吓人。
十几个弟子大叫一声,手中水桶怦然落地,立刻快步跑到了院中,聚在一起不确定的看着那半死不活蠕动的血人。
三五个小丫鬟尖叫声轰然炸开,血腥气随着秦悦的怒吼愈发浓重,一个胆子小的早已昏厥过去。
秦悦的嗓子已经烧坏了,只能嘶吼着爬向宋怀瑾,拖出了一地鲜红的血迹,仿佛来索命的厉鬼。
忽然,一颗蹴鞠砸在了秦悦头上,天降一般,“砰”的一声砸断了秦悦的最后一口气。
她的整个身子终于失去支撑,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唯有那双瞪大的眼睛诉说着无尽的悲凉。
“我的球呢?”不远处,一声清脆的声音忽然想起。
宋怀瑾惊魂未定,回头,正见一个白衣少年迈着轻快的步子跑过来。
那少年跑到宋怀瑾身边时,忽然看见了那一动不动的“血块”。
轻快脚步猛然顿住,白衣下的双手忽然扣禁,无意识的后退两步,身子不受控制的向后倒去。
宋怀瑾立刻伸手扶住那少年,捂上他的眼睛道:“闭眼。”
确定那少年站稳闭眼之后,宋怀瑾才上前几步拿起一根散落的木棍,借着没扑灭的火势点燃,直接扔向了秦悦的尸体。
“要死就死干脆点,吓着孩子了。”
确定那尸体再次点燃之后,她复捂住那白衣少年的眼睛转身离开,轻松道:
“要死就死的干脆一点,吓着孩子了,乖,那个球不要了,姐姐再带你买个新的。”
少年殷红嘴角微不可查的一弯,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握住顾知晏一节衣角,语气有些撒娇的意味:“好。”
十几个弟子纷纷楞在原地,足足有半个钟才从刚刚的震惊和恐惧中缓过神来。
“刚刚那个是…小…小师叔吗?”
“他…他平日不是整天待在自己的别院里吗?连晨练和长老会都不回,怎么跑庄主的后院踢球来了?”
“不是啊各位,问题是宋怀瑾和小师叔一起走了,这个不该告诉庄主吗?”
“快去快去。”家丁们说着也不管那半死不活的火焰,立刻撒开腿往正厅跑。
顾知晏一路拉着那少年走,刚出院子,就撞上了闻讯赶来的战一琼。
战一琼见到那白衣少年也是一惊,随后连忙调了个还算好看的笑意,拱手行礼:
“师叔,你怎么来了?也不提前打声招呼。”
战耀这才抬头道:“别院里的蹴鞠丢了,来找庄主拿一个。”
听到这两个字时,宋怀瑾微微愣神,忍不住再次看向手下清瘦高挑的少年——他就是天战山庄年龄最小的师叔,名为战耀。
据刘步秋说,当年战一琼几乎屠杀了所有不效力于他的长老,可是唯独这个战耀,当时只有八岁的年纪,被扔进十八层机关塔也能安然无恙的走出来。
十八层机关塔,那可是整个天战山庄的长老会商量了八年修缮好的一座机关炼狱,自创始以来便没有人能活着跑出来,而只有这个少年用着最单纯的眼睛,做着最令人发指的事。
自此,战耀成为天战山庄传奇,无人敢惹,也因为有他,江湖上也无人敢轻易招惹天战山庄。
“这好办,让王管家带你去仓库拿一个,小徒还有事,一会儿让王管家送你回别院好不好。”
“好。”战耀单纯的点点头,依依不舍的松开了宋怀瑾的袖子。
转身,走了两步之后忽然转头对宋怀瑾露出一个极致好看的笑:“姐姐,你真好看,会踢球吗?”
那笑容明媚如春光,一眼就能把人打透了。
宋怀瑾心脏忽然漏跳了一拍,这少年若是真是个美人胚子,只可惜年龄太小了,若是长开了,一定比世上许多人之上。
她露出个微微笑意:“好,我明日就去寻你。”
直到看着战耀出门,战一琼才垂眸狠狠松了一口气,他好不容易反应过来,打量了几眼宋怀瑾,似乎怎么想也想不通。
宋怀瑾到底哪里好,怎么就入了战耀的眼?
“怀瑾先生,我把你从地牢里放出来,不是为了让你烧我山庄的房子,连带着连我的妾也一起烧死的,你知道你让我赔了多少钱吗?”
宋怀瑾微微一笑,看着战一琼越发阴鸷的眼睛,只觉得后背发凉,毕竟是自己的错,终是没底气的干笑两声:“那个,庄主啊,要不我把钱陪给你?”
“行啊!”战一琼应得爽快:“今日在跑马场想必赚了不少,不如全送我修缮房屋如何?”
他说着缓缓向前挪了两步。
宋怀瑾跟着后退,始终跟他保持距离,终于被他一伸手拦进怀里。
她也不恼,只是低笑两声:“庄主这么自信啊,万一你的小师叔喜欢我,我不也得拿点钱孝敬他不是?”
战一琼目光流转,思考了许久,终于是冷哼一声放开手。
跟战耀做对,他还没有这个胆子,也没有这个准备。
宋怀瑾满意的看着那松开自己的手,从怀里数出几张银票:“这是六千两,有您下注的五千两,不过剩下的我就得自己留着了,最近手头不宽裕,庄主见笑了。”
她说着,就告别了战一琼,向刚刚战耀走的方向追过去。
战耀一定知道什么,一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