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战...山庄?”宋怀瑾迷迷糊糊到了第二天,猛然从床上坐起来,头一阵剧烈的疼。
她扶着剧痛的额头,灌下去那碗早就放凉了的醒酒汤,披上衣衫走出门,被明晃晃的大太阳晃得差点瞎了。
“怀瑾,我还准备给你热一热醒酒汤呢,你怎么就醒了?”江彧从不远处走来,一把扶住宋怀瑾。
宋怀瑾迷迷糊糊的辨别清了面前的人影,只感叹喝酒误事,“赵一恒呢?”
她记得,她不记事之前要给赵一恒摘星星,再后来遇见个什么天战山庄的妖魔鬼怪...等等,天战山庄?
这不是江湖上盛传的隐世家族吗?逢乱必出,更有人传得天战者得江山。
宋怀瑾一下子精神起来:“江彧,我有没有遇到一个天战山庄的老人?”
“遇到了。”江彧无奈的摆摆手:“你非得跟人过招,然后差点把人腰弄折了,现在人还在客房里躺着呢。”
她忍不住蹙眉吸了口凉气:“快带我去看看。”
江彧一路扶着她来到了刘步秋休息的房间,宋怀瑾跟人道过谦,呆了一会儿,这才听明白事情的原委。
原来,赵一恒本名战一恒,是天战山庄老庄主唯一的儿子,但是因为儿时生过一场大病,智商停留在七岁。
一次老庄主出山,回来就没看见自己的儿子,便派老管家去寻,却寻了一年也没有寻到。
又当此时,老庄主忽然仙逝,山庄无人打理,就落到了大弟子战一琼的手上。
刘步秋越说越难过:“我带着几个山庄弟子,准备先放弃找少庄主,回去给老庄主奔丧,可是还没来得及上山,所有人都被战一琼的人截杀了。
我就说,老庄主身体硬朗的很,怎么会忽然仙逝,这其中一定是战一琼捣的鬼,而且,少庄主当年的失踪一定也是他做的、
战一琼那个狼子野心的混蛋,夺了天战山庄,好生生的做了许多年家主,不禁虐待老庄主门下弟子,还强娶了老庄主的女儿为妻。”
刘步秋说的咬牙切齿:“我前段时间听闻京城发布告要找赵一恒,我看着像,就入京去寻,可是那新皇告诉我,他已经来了安陵...”
“新皇...”宋怀瑾神色恍惚,打断刘步秋的话:“您说的新皇是不是...”她说话时整颗心揪了起来,不受控制的想起温柔陆锦宸,又想起绝情的六殿下,还想起最终死在四季手里的安奕的孩子。
那一幅幅画面飞速旋转,竞相出现在脑海里。
她稳住心神,继续问:“是不是叫陆锦宸?”
“是。”刘步秋如实回答:“他还说,他跟安陵城主很熟,要来这儿帮我一起寻少庄主呢。”
陆锦宸要来...
宋怀瑾心底“咯噔”一声,竟然不受控制的紧张起来。
不是已经决定跟他决裂了吗?
自己现在这样,像什么样子?
她狠狠在心里扇了自己一巴掌,这才拉回思绪去关注刘步秋,反正到了现在,什么事情只要跟陆锦宸扯上关系,就一定没什么好结果。
“一恒,你还记得刘老先生吗?”宋怀瑾试探的问向赵一恒。
她虽然渴望天战山庄的帮助,但是她同样渴望帮赵一恒找到真的家人,这是她欠赵一恒的承诺。
一个,迟到了七年的承诺。
“我记得。”赵一恒笑着看向刘步秋:“这是步秋叔叔。”
刘步秋一激动,热泪再次夺眶而出:“少庄主,您还记得自己当时是怎么下山的吗?”
赵一恒一手托腮,努力回忆着:“那天,爹出去了,我想吃糖,大师哥说带我去买,然后...然后...”
想起那天空荡荡的,没有一个熟人的街道,赵一恒忽然恐惧起来,那是他一辈子的噩梦,他被丢弃,仿佛被全世界所有人丢弃的噩梦。
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没有一个人愿意带他回家。
大人们嘲笑他一奇装异服,小孩子拿雪球砸他,大笑着:“傻子!”
他害怕极了,哭着逃离人群,只能靠吃雪充饥,后来他成为乞丐跟人乞讨,动不动就会被打一顿。
他双手抱头,仿佛经历着极大的痛苦:“然后...然后...我...”
“好了,一恒,不想了。”宋怀瑾一把抱住赵一恒,伸手点了几个穴道安抚他,另一只手缓缓顺着他的背:“不愿意想就不想了,来,这颗糖给你、”
这颗糖给你...
赵一恒忽然一愣,静静的盯住宋怀瑾手中的麦芽糖,她记得,许多年前,第一次见宋怀瑾的时候,她就是这么对自己说的。
她说这颗糖给你,她说以后的生辰我都陪你过。
同样的话,爹也曾说过。
赵一恒忽然被这重复在一起的两幅画面唤醒,他额角上出了一层薄汗,恍惚间忽然握紧了宋怀瑾的手,坚定道:
“然后,我就遇见了你。”
宋怀瑾心底“咯噔”一声,望着赵一恒澄澈的眼神,仿佛看见了世界上唯一不被战乱和人心污染的一块圣地。
“一恒,等我给安奕的孩子办完葬礼,就送你回家。”
她说的无比坚定,虽然明知回去面临的是夺权,是安陵和天战山庄两方的较量,可是她还是想回去。
七年了,她必须送赵一恒回家。
办葬礼的时候是一个阴天,棺木横穿整个安陵,一路满眼到北边的丘陵上,宋怀瑾连同何名一起,将孩子送到了家族的墓地。
上完香已经是中午,宋怀瑾推着赵一恒下山,通知了众人准备回去,忽见不远处林中冒出几个黑衣人。
各个手持尖刀,对准了宋怀瑾。
“宋怀瑾!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一听这声音,宋怀瑾便辨别出来是平一直,这恐怕是被压榨了一番灰溜溜的回去,经过一番商讨终于准备了一场刺杀。
“大白天穿夜行衣?”宋怀瑾笑道:“平一直,你是生怕我看不出来你想行刺吗?”
平一直被戳穿,心底忽然一沉,紧张之余,还翻涌过来宋怀瑾是在嘲笑他,于是恼羞成怒的大吼:
“宋怀瑾!你哄骗安陵官员,篡夺城主之位,后又压榨安静百姓,平白安放罪名!安陵人人得而诛之!”
“是吗?”宋怀瑾上前两步:“所以你找了一群乌合之众想杀我?”
“哈哈哈哈,乌合之众?”平一直看了看宋怀瑾身后之人:“你只有几个人,老弱病残居多,还有脸说我们是乌合之众?!”
“所以你厉害了,以为自己能赢了?”宋怀瑾嗤笑:
“平一直,你怎么就没想到我在树林外面埋伏了大量人手呢?我怎么会让你们这些人打扰先城主之子的葬礼?!”
“可是那些人,阻止不了朕。”一道熟悉的声音忽然响起,宋怀瑾不自觉浑身一震,握着轮椅扶手的双手止不住颤抖。
到现在她还是怕,她怕面对陆锦宸。
果然,不一会儿,陆锦宸便和夏侯书一起带着一群士兵围了过来。
平一直之前匆匆见过几面陆锦宸,立刻过去跪下:“皇上,这宋怀瑾谋取安陵,罪无可赦,还教唆大家吃鹿肉呢!”
“吃“陆”肉?”陆锦宸的声音又低又沉,显然是后来居上的那个残暴人格,他一只手拎起平一直,力道渐渐加重:“宋怀瑾!你就这么恨朕?!”
宋怀瑾别过头,不予理睬,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平一直被掐的几乎喘不上气,艰难道:“皇上,是宋怀瑾不尊敬您...您应该杀...杀了她...”
“杀她?”陆锦宸霍然松手,拔出腰间软件指向了平一直的脖颈:“她是朕的妃,朕为什么要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