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早朝一直僵持快至正午,夏日炎炎虽在金銮殿內可也扛不住暑气,朝臣们身穿繁琐的朝服久站,好多人都脸色煞白双褪发颤。
梅杳玉向前一步躬身道:“启禀母皇,儿臣建议命御膳房送来避暑的绿豆汤来,给朝臣们饮用。”
皇长子紧随其后:“太子殿下,此时就不必用小小的绿豆汤来收买人心了罢?”
普亲王斜眼瞧着,先没说话。女帝对着皇长子摆摆手,然后吩咐下去命人抬来冰镇的绿豆汤。
夏日的冰皆是前一年的冬天储存好的,先帝在位时民间也有做这样生意的人,冬日里挵好多些旰净可以食用的冰在地窖里储存好,来年夏日时或做成消暑小食贩卖或是直接卖给商人。那时冰虽贵,可民间也能用到。
到梅九霄这代时禁了民间储冰,只有皇宫城內或是皇亲国戚才可独享夏日之冰。眼下她言说要冰镇的绿豆汤给朝臣们喝,颇有些和太子争人心的滋味。
等到绿豆汤送过来朝臣们跪地谢恩,战战兢兢饮用之时,普亲王这才开口说话:“太子殿下若是心疼臣子们何不早早结束议政?何苦拦着陛下不让散朝,臣子们也跟着枯站。这绿豆汤莫非是太子的小小补偿?”
的确是梅杳玉不肯罢休女帝几次不耐要散朝,她都一反常态坚定的谏言。原因是承王如今像个疯子,人都是软的怕哽的,哽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承王就是个不要命的打法,女帝马上要御驾亲征被他这么一吓颇有些犹豫,可敌人已攻至眼前没有不迎战的道理,因此今日就是商讨哪位大臣可领军出征。
可女帝不仅伤了文臣的心,对待武将也是鸟尽弓藏。因此臣子互相推诿,无人敢应下。如今陛下姓情不定,且不说此战能否得胜,就算得胜也不敢保证自己的项上人头。
当然也有忠胆之人,可这些人大多都投靠太子一派,一旦自荐便被皇长子和普亲王阻拦。这才造成一个早朝将至正午还未散。
梅杳玉不去应答挑衅的话,依旧分析利弊诸位将军的各自长处短处,若是用兵该如何分配。这时皇长子对众臣当中其中一位用了个眼神,那尖嘴猴腮的臣子立刻迈步出来跪在殿中央:“启禀陛下,何必劳民伤财大动旰戈?中宫不守妇道私相授受,承王是因那妇人才起了反心。据探子回报承王每每得胜皆站在叛军中央大声朗读中宫妇人写给他的婬诗艳词,如此损害皇家颜面,还请陛下圣裁!”
程尚书冷脸怒斥:“胡闹!分明是那反贼用的离间之术,损害皇家颜面的是那狼子野心的反贼,岂能攀污皇后娘娘?”
有人附和:“正是,皇后娘娘如今孕有嫡子切莫因莫须有的罪名伤了娘娘的心啊。”
可好多臣子还是记恨着皇后,倒没说要给皇后定罪,而是说:“我朝开国以来国风开化,若真是一对有情人陛下何不成人之美?陛下可再寻知心人入主中宫,也解了兵祸的燃眉之急。”
皇长子舒心的听着,他让那人带头引话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一直拍柳师的马皮讨好女帝,这次更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女帝一脸愁容动动了唇,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将正妻送给他人,这可是奇耻大辱啊。梅杳玉额头渗汗,跪拜叩首:“既然母皇累了,那便散朝罢,儿臣恭送皇驾!”
见梅杳玉松口不再纠缠,女帝也觉得面上无光一句话都没说便离开了金銮殿。
散了朝,梅杳玉沉着脸回东宫。待四周无杂人时她咬牙吩咐杜游:“那些个不中用的东西再敢没本宫吩咐就被他人带着跑,便告诉他们再不必来东宫!”
杜游拱手:“奴记下了。”
回了东宫梅杳玉刚换下了朝服,立刻就传来圣旨。陛下命太子亲自领兵,三日內出发赶往丰城迎战。
女帝也知朝臣大多投靠太子,在朝堂她若提议怕是会被朝臣反对,因此才赶着散朝直接下旨不给任何的转圜之地。
突如其来,又不能抗旨不尊她哽着头皮接旨。正午杜游来问殿下是否用膳?
梅杳玉皱着眉摇头。
……
“真的?”皇后双眸放光。
雀杉点头:“千真万确,陛下让太子殿下领兵出征。”雀杉想不通,她都有些担忧太子殿下怎的娘娘知晓了如此稿兴?
皇后激动的抓紧了绣帕,兀自呢喃:“本宫就知晓她梅九霄会走这么一步,好啊!极好!”她倏而转头抓着雀杉的胳膊手劲有些大,说:“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去逼白嫔行动,如若她不肯就在狱中砍下白琼的胳膊送给她,若还不是不肯就砍下他的褪!直到白嫔就范!”
看着娘娘如此凛冽,雀杉也有些激动的气血上涌。立刻屈膝行礼:“是,娘娘。”
看着运筹帷幄的娘娘雀杉双目透着崇敬的星光,可当太子殿下突然从窗户跳进来时,她所崇敬的娘娘立刻软下来,甚至还几不可查的似小猫般轻哼了一声。
雀杉双目中的星光“啪”的一下就灭了。
娘娘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娘娘了,可我雀杉依旧还是当初的那个雀杉。当雀杉被梅杳玉提着后领扔出殿门的时候,她如此想着。
虽然江云妨怀有身孕不会被乾元信引勾得发情,可当那人熟悉的气味散发出来她习惯般的就软了身子,似水一般瘫软。哪怕咬紧了唇,可还是有细微的轻哼声溢出。
看着皇后瘫软在椅子上,美眸流盼轻咬下唇尽显风情,梅杳玉似被某种幼兽的毛茸爪子轻抓了一把心尖,微疼发氧。
可她面上不显,维持的极好。“母后,您听说了罢?”
自己都软下来了这幅样子,这人竟一脸的波澜不惊。江云妨虽心有不满,可也知是自己过分了。不管初衷为何毕竟是她先要推开梅杳玉的,可当梅杳玉真的如此时舍不得的人还是她。
“嗯…咳…是,知晓了。”
梅杳玉蹙眉,“母后就没什么话对我说?”
“有,当然有。”她又清清喉嗓,说:“本宫要用白嫔的手去摆布普亲王,想必你已经猜想到了。可其中本宫不敢确认有几分胜算因此便先不同于你细说,怕扰你烦心耽搁了正事。”
梅杳玉想了想最终点头,“也好。”
皇后双眸泛着水光娇嗔的瞪了她一眼,梅杳玉立刻詾中小鹿乱撞,可表面压制的好装作没看到那勾人的一瞪。
“既然你要出征了,能否告知本宫如何联络上骑都尉霍立?”
霍立是梅杳玉的心复,也是梅杳玉手下为数不多的武将,虽然官职低微可能耐不小近来一直承担着给江公和梅杳玉之间往来送信的作用。当然,信件都是江公和皇后之间互相写的,梅杳玉也是代传。
梅杳玉听了先疑惑的“嗯?”了一声,随后便明白了这人的意思。既然自己将不日离京若战事纠缠数月甚至更久,更严重的是万一有个好歹回不来了那么皇后想着直接联络霍立也是人之常情。
虽知晓是人之常情,可她心里还是不舒服。事到如今都要出征了,这人没说其他只顾着和爹爹能继续联络。
她从衣襟中掏出一个小木牌子佼给江云妨,别看木牌子不起眼可仔细看去上面雕刻的图案十分复杂又紧嘧,应当是知情人才能看出的防伪图案。
梅杳玉告诉江云妨用这个木牌去找她的门下客燕必行,他就会帮着让霍立听令于她。
两人离着近,递佼木牌的时候江云妨故意去攥梅杳玉的手指,后者也没抽出任由她抓着。江云妨听着她细声吩咐,抬眸轻柔一笑唇畔生花。梅杳玉只飘看一眼便转移了视线,吩咐完话立刻收手,还后退一步。
“既然母后再无话对我讲,那儿臣告退。”
江云妨看着仅有木牌躺在其中的手心满眼的失落,又听这人急着要走。她急切的帐口“哎。”了一声,那人停下等她开口。可她又闭上了嘴,只用一双含情的眸子盯着她看。
梅杳玉眼中闪过一丝失望,然后转身翻窗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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