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升月忙着选人的时候,朝廷终于把采砂的事情订下来,并刊发下去,不过,只是京师的,其他几个地址如何采,还得等朝廷水利司的人勘察后再定,但全天下除京师外,只准五个地方建水泥厂的事情却已提前公布,与这些一起下来的,还有京城主要大道的水泥路面铺设工程。
陈四很忙,天天都在后悔人招少了;刘升月也很忙,忙着调度,忙着管理,忙着干活儿,以及忙着数钱,水泥窑的订单,已经能排到年后。
产量跟不上,不得已,刘升月又选址建了两个窑,三个窑日日不辍,专门留出一个供应京师修路用,水泥依旧供不应求。
不止如此,刘升月这里每日收到的拜帖数目,留作引火用,基本上一个月都不用买引火的东西,这些拜帖,通通都是跟水泥有关,有想买方子的,也有想直接买成品的。
刘升月找了家书坊,直接把水泥的使用方法和禁忌印刷出来,有人来咨询就给人发一张,顺便把他将于半个月后,将在东京城的樊楼举行一场关于水泥方子的投标会的信息以及投标方法宣传出去,一时间趋之若鹜。
忙忙碌碌中,刘升月收到消息,折家的封诰已经下来,折惟正留在京师,另等分派,折惟昌返回府州,接管府州。
折惟昌这朋友虽然没做几天,除了一开始的不愉快外,刘升月跟他处得还算不错,出于朋友之谊,刘升月怎么也该送上道贺与送别,遂遣人递上帖子。
折惟昌特意在第二天空出时间来迎接他,还在府里设了宴,主人是折惟昌兄弟,客人只刘升月一人。
这是一场私宴,折惟昌要叫歌姬来奉酒,刘升月摆摆手,婉拒道:“多谢惟昌兄,不过不用了,我们说说话就好。”
折惟昌挤眉弄眼的笑话他:“阿月你府中尚未娶妻,纳个歌姬也不用怕家里打翻醋坛子。”
刘升月白他一眼,道:“是有正事要说。”
折惟正看两人斗嘴,没说什么,只是摆摆手,让歌姬退了出去,刘升月从袖袋中拿出一张纸上,纸上是他画过的图:“请折将军和惟昌兄阅览。”
折惟昌把纸递给他哥,他自己则伸长脖子站在旁边看,折惟正看了一眼,先是有些疑惑,旋即恍然:“这是五处水泥厂的选址,月哥儿何以……”
不解的看着刘升月,刘升月笑了笑,示意折惟正把纸放桌上,点了其中一个位置:“这里,可以辐射的范围就是我画的这个圆之内,这个点,折将军找个人来,我们暗箱操作一下,可以划给你家。”
折惟正与折惟昌齐齐一愣,兄弟俩彼此望望,折惟正:“这……合适吗?”
刘升月道:“于公于私都合适。于公,这个点距离辽国有些近,又无天险可守,辽国的骑兵来了,若无人守卫,那这厂子就是替辽国人建的。于私,几大边军府,我与泰宁军最熟,肥水不流外人田,自该先紧着你们来。”
这话一出来,折家兄弟俩心头都是一阵烫贴,折惟正道:“哥儿有心了。”
刘升月举起手:“将军且慢感谢,我这里有一桩事想劳烦将军。”
“哥儿请说,以哥儿对折府的恩情,只要是折某能做到的,定然尽力。”
没有太过夸张的言辞,倒显得他很是诚恳。刘升月笑了笑,道:“来年,若有携带这个标识的商队从将军治下路过,烦请将军高抬贵手,宽宥一二,若有朝一日,商队的人找上门来请将军庇佑,若方便,也请将军庇护一二。”
折惟昌直接拍胸脯:“可以,阿月放心,我会让人留意的。”
这全然信任的样子,很是叫人受用。
折惟正更细致些,皱起眉头来:“这商队是走辽国的?”
刘升月道:“不止辽国,还有西夏,都会去走一走。”
折惟正沉声问:“这商队与哥儿有关系?”
折惟昌:“大哥莫急,且让阿月慢慢说,他的人品,小弟是相信的。”
这小子!
搞得刘升月怪感动的,看看左右,没说话。
折惟昌秒懂,摆摆手,屋里的侍从们立即流水般避让出去,刘升月才道:“我知折家世笃忠贞,从不曾有负大宋,断不会让将军为难。”
说着,又从袖中拿出一张纸,递过去:“请将军阅览,不过,看完之后,还请焚毁。”
折惟正看他一眼,接过细看,看完后,一语不发,递给折惟昌,自个儿闭目沉思。折惟昌接过看了起来,越看面容之上惊讶之色越多,表情也越来越凝重。
待看完,二话不说,就找来火折子把纸张给烧了,烧完后,还细心的用筷子把烧过的灰搅乱,再看不出一丝痕迹了,折惟昌兴致勃勃的问刘升月:“此事,阿月有几分把握?”
刘升月道:“凡成事,皆需天时地利人和。天时地利尽有,现下就是人的问题。只要人可,则事必成。”
折惟昌搓搓手,看向折惟正。折惟正问:“人从何来?”
刘升月:“官家选拨。”
折惟正一愣,旋即默然,没再说什么。折惟昌立即道:“阿月放心,我已把标识牢牢记下,但有事,尽可来寻。”
刘升月道:“也不能太显眼,若是太过通畅,反而不妙。”
折惟昌秒懂,连连点头。
说完正事,三人又继续饮宴,歌姬重新进来,坐到刘升月旁边,为刘升月斟酒。虽然上着妆,但看年纪不过是十五六的女孩子,在刘升月眼里,这就是个高中生,哪怕知道她是歌姬,可以放肆些,也完全下不去手,刘升月整个画风就十分的正人君子,看人的眼神,别说轻薄无礼,简直可以用慈祥来形容。
吃了一顿酒,与折府打好了要暗箱操作的招呼,刘升月便告辞离开了。刘升月走后,折惟正、折惟昌兄弟俩继续坐着,折惟昌脸上表情变来变去,不知在想什么,折惟正却一直盯着刘升月给他的那张水泥厂选址的图纸看,一边看,一边琢磨。
过了好一会儿,折惟正问折惟昌:“二郎,你说月哥儿尚未娶妻?”
折惟昌:“对,还没娶妻,他姐姐是宫里的刘美人。”
“从何处听说的?”
“禁军里有人这么说的。”
折惟正点点头,没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