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束红光冲天而起,在空中划过了一道优美的弧线。
所有人都愣住了,诧异的回头看去。
是鲁炎,
他主动选择了放弃。
这是陈煜怎么都没有预料到的,他以为是向羽,剧中,就是向羽选择了放弃成全了蒋小鱼他们,一句“我累了,剩下的路你们替我走。”感动了很多人,他知道自己浑身是伤,去马尔斯可能拖后腿,为了国家的荣誉也为了让这些年轻人有出头的机会,他选择了放弃自己十几年坚持的梦想。
可,为什么鲁炎会……
鲁炎的事陈煜也晓得,他和蒋小鱼一样,谈了多年的女友,嫁给了最好的朋友,原因是他放弃了游泳队选择了去当兵,而他的女友是体工大队的,一直希望自己的未来男友能是个游泳健将。
他不是一直希望能在军队里混个名头,然后穿着一身军官服光明正大的站在那个女人面前告诉她当年的选择是错误的吗。
鲁炎什么也没说,只是淡淡的看了陈煜一眼。转身又回到了危楼,往楼上走去,等待着一会儿直升机过来接他。
那个眼神,陈煜读懂了。
他是在归还人情。
上次在天堂岛的人情,以及前几个月赛前训练时他受伤了,张冲蒋小鱼等人帮他的人情。
从天堂岛回来之后,二人的关系就缓和了,勉强说来还算是朋友。
随着鲁炎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众人回过神,他们并没有怀揣着敌意观察着彼此,而是都在看着自己怀中的信号枪,犹豫着该不该放弃。
凉风嗖嗖的吹过,透过袖口把几人身上单薄的汗衫吹得鼓起,没把衣服束在腰间的,衣摆被吹得哗哗作响。
向羽眉头紧锁,目光怔怔,他抬头,看着远处一座小山的山尖,手缓缓的摸向腰间的信号枪。
啪!
巴郎猛地伸手抓住他的胳膊,紧绷着嘴,眼睛发胀死死的盯着他,把他的手压了回去。
他跟在向羽身边六年,最清楚自己这位老班长对马尔斯的执着和向往。
“打啊,怎么还他妈不打!都在这愣着干嘛!”
巴郎挣扎着站起来环视着众人咆哮。
……
“你怎么来了,肖旅不是陪你去医院检查了吗。”监控室,看着进来的龙百川,武钢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就知道你要说这。”龙百川摇头失笑,把自己的体检单从胸前的口袋里拿出来。
武钢一把把体检单抓过来,看着上面一列一列的“健康”,眼神饱含怀疑的看了龙百川一眼。
“你确定没把枪架到医生的脑袋上?”
他可是记得,几个月前龙百川还咳过血来着。都咯血昏迷了还能健康?
“怎么会?除非我这侦查大队大队长的位置不想干了。”龙百川干笑一声,其实连他也很惊讶,不知道怎么了,胸口就不疼了,也不咯血了,肺叶上的伤也好了,去医院,医生对他说他比正常人还要健康的多,原先他都以为自己没多长时间可活了呢。
“就剩九个了?这么快。”龙百川凑上前看着屏幕上的淘汰数排名显示,失望的叹了口气,他还想着看精彩打斗呢,看来是没希望喽。
可当他再一瞅一旁的监控器画面,顿时眼睛微瞪,轻咦了一声。
“这几个小子居然混在一块了!”
“这不是徐禁吗,他居然也参加这一届的比赛了,怎么一直躲在山沟里面,淘汰数也只有一个,不应该啊。”
“林涛?这小子的位置点居然三天都没动!一直趴在这个草垛里面,怕不是只喝了水,上厕所都原地解决了。不过像他这样的,去了比赛不是拖后腿吗。”
龙队发出了好几声惊呼。
“瞧你那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以前的比赛比这还夸张的多得是。”武钢无语的摇摇头,“还是看这几个小子怎么选择吧,现在这个时间点,要找到林涛和徐禁恐怕是没多大希望了,只能由他们中淘汰一个了,一旦处理不好,弄不好就结一辈子怨。”
当兵说是保家卫国,不有很多同样也是为了搏个好前程嘛,这可是提干的机会,谁不眼热。
巴郎还在狂吼着,他拖着受伤的身体,走到张冲面前,拽住同样是伤员的张冲的衣领。
“你不是一直看不惯我吗,起来!跟我打。”
他的内心也是矛盾的,既不想放弃,又不愿众人因此发生争执,干脆,他自己站出来,挑战张冲,反正他俩都是伤员,比赛在几个月后,他们的伤也不一定能恢复。谁淘汰了对于这个队伍而言都是好的。
“砰!”
就在两人拔剑弩张要动手的时候,又一声信号枪响了,那冲天而起的啾鸣声,瞬间勾动了众人的心弦。
是————蒋小鱼。
“臭鱼……你……”
“这船是我拉起来的,你们上了我的贼船,我怎么也待保证把你们送上岸吧。”蒋小鱼耸肩笑了笑,把自己的信号枪扔在了地上。
也就在同时,广播声在绝望岛的半空响起。
“三十六号蒋小鱼淘汰,本次预选赛正式结束,请所有参赛者打响信号枪,曝出自己的位置,等待着直升机到来。”
“砰砰砰!!!”
预选赛结束了,所有人各自回到了原本的单位,受伤的开始修养,被淘汰的重新回归到原本的生活。
几个月的时间眨眼间就过去了,两年的兵役结束,一大部分新兵都选择了离开或者被迫离开。
陈煜坐在宿舍楼的天台上,静静的看着下面和战友拥别背上行囊坐上军车离开的人群。
他们稚嫩的面孔上带着浓浓的不舍,不少人都在偷偷的抹着眼泪。
“诶!”
一声清脆的女音响了。
他往下面低头一瞅,是沈鸽。
“嗯?”
宿舍楼不高,只有六七米,他直接跳了下去。
“你怎么来了?”
“不是听说你有战友退伍了嘛,过来安慰安慰你咯,你也别难过,其实这些都是正常的事,他们离开之后说不定会过的更好一点,你应该……”
“等一下!退伍?”
陈煜一愣:“谁啊?”
“你不知道?”沈鸽也愣了一下,“就是那个叫蒋小鱼的啊,前几天他去找武……诶诶诶,你干嘛去啊?”
她还没说完,陈煜就突然跑开了。
陈煜来到一班的宿舍,发现宿舍里没人,现在是饭点,应该是都去吃饭去了,蒋小鱼的床铺已经空了,地上有刚打扫过的痕迹,应该刚走没多久。
他又跑到操场上去找,终于在等车的人群中找到这家伙,这小子还压低帽子盖住脸,生怕别人认出他喽。
“蒋小鱼!”
陈煜一声大喝,把前面的蒋小鱼吓得一激灵。
“煜…煜哥…”
“你咋回事!不是成绩过了吗,为什么不留下来转士官。”陈煜逼问。
“额……那个……”
蒋小鱼脸上了笑容有些僵硬。
“有人给你下绊?”
“没有,怎么会,是我自己想走的。”
“为什么?”陈煜眉头紧皱,不解。
陆战队的士官,一个月工资四五千,每个月还有各种补贴,将来退伍了,说不定还能在县城里弄个小官当当,那么好的待遇干嘛离开,这小子初中文凭,出去后找的工作能有这一半好就不错了。
犹豫了一下,蒋小鱼看着陈煜道。
“煜哥,你也知道,我跟你说过的,我爹死的早,我娘年纪大了,家里面就我一个儿子,也没人照顾她,前些年她又得了病,现在病重了急需做手术,二十万,我得把退伍金领下来才有钱给她治。
其实主要还是想家了,我都两年没见俺娘了,每天夜里我都能梦到她,她说也想我了,让我穿暖和点,吃饱点,问我累不累,说她过的很好让我别担心。”
说着说着,蒋小鱼的眼睛有些发红。
“你知道吗,煜哥,我天天都活的提心吊胆的,就害怕俺娘在家里面出事,没人注意到她,我爹就是那样死的,心梗犯了,我和俺娘都没在家,他就……”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强忍着哭意,摆摆手没再说下去。
“煜哥,其实我真的挺谢谢你的,如果不是你一开始鼓励我,我恐怕都没有坚持下去的勇气,可能早就被陆战队开除了。我也能看出来,你是有大本事的人,将来是人中之龙,王侯将相的命,以后一定能当个大官,旅长师长,不!一定是个将军,到时候小弟也能借着你的名头,给人吹吹牛装装逼,说我蒋小鱼以前和将军当过战友……”
蒋小鱼走了,背着同样的军绿色大包走进了人群,上了车。
陈煜不知道,这小子一直都憋着,直到车子拐弯,离开了陈煜的视线,他才趴在车窗户上看着身后待了两年的军区,嚎啕大哭,泪流不止。
陈煜没去送他,就那样一直站在退伍的人群后面,看着一批一批人离开,直到晚上,操场上没人了,他才回去。
有时候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走上这条道,就注定着将会经历比别人更多更多的离别,他也尝试着劝说过自己看淡点,避免不了的,也阻止不了。可每次面对这种事情的时候,他依旧还是会动容。
“把这封信送到xxx,收信人是……”
陈煜把一封装了一张银行卡的信递给了邮递员。那小子就算加上退伍金就业补助家庭补助,顶多手里也就十万出头,根本不够手术的钱,到时候还得借。这张卡里面有他的一些奖金和津贴还有原身的一些积蓄。应该也有个十来万,给那小子寄过去,也算是给他缓解一下压力。没有当面给,害怕他不接。
“这人间的面,见一次少一次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