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未呆立原地半响,一脸茫然的目送着“魏将军”离去,直到他纯净的白色背影完全消失掉。
浅桔华服随风而起,裙裾飞扬。
肩膀和腰都好酸,膝盖也好痛。
颜未捏捏肩膀揉揉腰,又弯腰朝着膝盖重重的捶了好几下。
站直,发呆。
良久的寂静。
“糟糕,我得赶紧回去,不然严妈又要找理由骂我了!”颜未暗叫一声不好,忙转身潜入树林中,来时的小马驹在那边悠闲吃草饮水。
手握缰绳时,她这才想起之前“魏将军”给她的东西,借着暗淡的天光看,是一个跟拇指差不多大小、石头形状的东西。
四周有棱角,紧握还有点扎手,若是仔细抚摸的话则会感觉这小物件如玉般温顺。
墨玉色正中镶嵌有类似丝线一样的东西,若不对着太阳看就发现不了。
颜未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稀奇的小东西。
“对了,这东西回去也得交给严玉心才行。”颜未在心里如此打算着,华服往旁边轻轻一拨,然后熟练的翻身上马往回赶。
这信物是她履行了承诺的证据!
颜未希望严玉心也能履行对她的承诺。
一路颠簸东西容易丢失,颜未觉得还是放在小锦袋之中最为保险。
小锦袋由她亲手缝制,背面绣着她的名字,袋中有一张特别的纸,里面写有她的基本信息资料。
对于现在身处异世的她而言,这就类似于现代身份证明一样的东西。
她穿越到这个降仙大陆已有四年。
降仙大陆传说曾有仙人降临,因此而得名。
这个大陆现在主要有三个国家。
颜未现在所处的环日国、环日国临近的居野国,以及遥远东方的降仙帝国。
三国的君王名讳分别是环日明希、居野昭之、降仙玥藏埙,不过这些对于现在的颜未来说就跟天方夜谭一样。
地处两国边界附近的严府,身为帝王的环日明希是太不可能会亲临此地的。
严令是严玉心的父亲,受环日明希亲封为“戍守边疆大将军”,他常年在边疆来回,兢兢业业的守护着自己所管辖的区域。
这除了给严玉心带来了尚且还算丰衣足食的生活、和自以为是的崇高地位外,也算是守护了一方安宁。
环日国女子严禁习武,被逮到就免不了杀头的结果,颜未偷偷练习是想借此保护自己,没有想到会被严玉心发现。
“唉——”
最近因为这件事情暴露使得她心情很不好。
颜未被严玉心拿捏住了这致命把柄,这段日子她过得比之前更为小心翼翼。
颜未来这个世界时正上高一,一个大好的年华,灾难就是在她向学长告白之后降临的……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跟暗恋了半年多的学长告白却被拒,失望回去的路上颜未就被绑架杀害,好在她在死之前知道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可是阴差阳错的,现在的颜未竟然还是她活着时候的样子。
到现在颜未都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明明白白的看到自己被班长一枪打穿了心脏。
“该死的,早知道那家伙也是混黑道的,还是班长的青梅竹马,我就不去喜欢他了!……唉,现在说什么都太晚了!!——”
这是颜未这十九年来第一次喜欢一个男生,却因为过于害羞而没有看清那男生的样子。
高一在新学校颜未忍不住揍了挑事的不良学生,结果被勒令退学,而后她就在爸妈安排下转入了那男生所在的学校。
后来她才打听到,那男生也是转学过来的,就在她刚转学前不久。
“……对于连脸都记不得的男生,我还想着他干嘛!”
颜未握拳恨恨的想,心里怨气颇重。
首当其冲的就是环日国女子不准习武,这对天生好动的她来说实在是折磨。
她不过是想借此保护自己而已,颜未可不想在严府待上一辈子!
“既然事情都已经这样了,我还是找个什么好的理由离开严府吧,依照严玉心的性格,肯定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我的。”
颜未在心中如此打算着。
外人都认为严玉心通情达理、温柔似水,但在颜未心里她也只不过是毒蝎心肠的女人罢了。
之所以严玉心没有被外人看透,是因为她跟她母亲朱清清一样善于伪装演戏,而且还有看起来很单纯的娃娃脸。
不过只要看到她们母女脸上的婴儿肥,再加上两人实在太过突出的颧骨,无论何时颜未都会觉得她们母女长相滑稽。
“严玉心应该不会就这么轻易就放过的我吧……我还真的是前途堪忧啊!……”
“老天爷,请赐予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我一定会努力当一个好学生的……哈哈。”
自言自语到最后,连她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做事干脆直接的她,应该不是老师和家长所喜欢的好学生。
“男人应该更喜欢严玉心、朱清清那一类的女人吧……”
颜未在心中苦笑。
想着严府三天两头的有人慕名来向严玉心提亲,她就觉得这个异世和她先前所处的世界并没有什么不同。
“吁——”
喝住小马驹,颜未手脚麻利的跳下地,熟练的从后门潜入厨房。
就在她猫腰往柴火间去时,果然就见严妈站在井边、手握棒槌横眉怒目的正等着她。
“死丫头,这半天你都死哪去了?……缸里水还没满,柴火也不够,你是不想活了还是咋地?……天天偷懒,天天偷懒……你不要仗着老夫人宠着你就觉得了不起,我给你说……”
严妈的苛责声犹如放鞭炮一般在颜未耳边炸个不停,震得她耳膜发痛。
“是是是,奴婢一定听严妈的话,努力砍柴提水……呶,你看——”
颜未背对着她无奈的翻了个白眼,转身时就恢复了以往的厚脸皮嘻嘻哈哈笑着。
说话间她便将故意藏在腋下、从路边随便捡来的小捆柴火递出去给严妈看。
“奴婢有出去捡柴的,若是严妈觉得还不够的话,明天奴婢一定会砍更多柴火回来,保证量够。”颜未拍着胸脯保证,倾身过去一脸讨好模样。
随后她又用抚慰的语气再补充道:“严妈请放心,就算奴婢整晚不睡也一定将水缸里的水挑满。”
“……”
看到颜未怀中果然有柴火,又听颜未最后还用极其诚恳认真的语气问她:“您看这样可行?”
满肚子火气无处发的严妈也只能不满的往地上淬了口唾沫,将棒槌搭在肩上,骂骂咧咧的走了。
“嘁。”颜未对着四十多岁的严妈不成比例的身材哼了一声。
回偏舍点亮烛灯,颜未重重的将柴火扔进柴火间,再回厨房看时,水缸里的水又已见底。
“又是这样……”
看着从厨房旁边的花圃里流出的、早已汇成小溪般的井水,颜未只能苦笑嘀咕、无奈摊手。
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百次了!
“可恶的家伙,浇花需要用这么多水吗,也不怕把花给淹死了!”颜未在心里愤愤不平。
可就算是她心里有再多不满,颜未还是俯身将被井水冲歪的花干扶正,放干花圃里的井水之后她又再一次寻来新泥土,细致将其栽种好。
“……这花,好像比我还可怜呢。”
颜未回头望了望,突然又伫立原地默默抬头看着今夜的月光。
月光如薄纱般铺在地上,安静无暇。
屋檐下严玉心最喜欢的不知名花树的影子正随夜风摇曳生姿。
“虽然我觉得以往的世界也有诸多的不如意,但是现在……”颜未看着凄冷的这一幕自言自语,渐渐变得消沉。
“归去——”
归去鸟的突兀啼叫声让颜未从思绪中惊醒。
像泄气皮球一样的她只能再折回厨房,俯身提起两只大木桶,借着这月色又开始去远处的井里提水。
“……唉——”颜未无奈叹息着,心中烦恼莫名其妙的又再增添了一层。
“我明明在下午出门前就已提满了整缸水!”
按理说这样的日子颜未早应该习惯了才对,但是此刻她的内心里……
那花圃里被欺负的植物究竟是不是花她不知道,只知道这么多年来都不见它开花过。
颜未清楚记得,从她进严府时它就已经在这里了。
究竟存在了多久了呢?
颜未并不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