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曦也看着她,灯火中两人相对站了不知多久,怀清抬手就是一巴掌,打的毫不留情,打完了问他:“明白过来了吗?”
慕容曦定定望着她不说话,怀清抬手又是一巴掌,接着问:“可明白了?”慕容曦还不应,怀清接着还打,一直打了十巴掌,火光下,慕容曦的脸都肿了老高,才开口道:“你再打一百巴掌,爷也明白不了,你本来就该是爷的,为什么最后却跟了老四。”
怀 清看着他:“慕容曦你还有脸说这种话,虽时过境迁,可你提了,我就再说一遍,我张怀清要的是唯一,我张怀清的男人,这一辈子只能有我一个,如果不是唯一, 我宁可不要,慕容曦你不是我要的人,你的执念只会让你在我心里唯一留下的情份,也消失殆尽,慕容曦,当年在南阳哪个恣意的少年呢,你不是我认识的慕容曦, 你是一个被执念控制六亲不认的魔鬼,我但愿此生不认识你才好。”
慕容曦踉跄了一下:“不认识?爷最后就落一个你但愿不认识的结果,清儿,你好狠,好狠……”
怀清疲累的挥挥手:“慕容曦你怎么想是你的事,跟我没关系……”话音刚落,人忽然往前扑了过去,慕容曦一愣,下意识接住她,看向尹进彦。
尹进彦道:“四皇子妃跟曾大人为了给万岁爷动手术,已经数天没睡了,想是累坏了。”
慕容曦低头看向怀里的人儿,她闭着眼,眉头却紧紧皱着,仿佛有天大的愁事一般。
慕容曦心里不觉一软,即使她说了那么多狠心绝情的话,自己依然不会恨她,抱起她走了进去,尹进彦刚要拦,海寿摆摆手,事情发展到如今,才是皇上想要的结果。
慕容曦把怀清抱到里头一间屋里,放在炕上,瞧了她半晌儿,才站起来走出来,他出来的时候,叛军已全部拿下,事实上,在他斩下屠仁守首级那一刻,就知道吴长庆,四哥,老公爷,叶之春,带着兵到了。
当 前站着的是他的四哥,慕容曦不禁想起刚才怀清跟自己说的那些话,她要的是唯一,不是唯一,她宁可不要,所以,自己永远不是她的选择,从自己听了舅舅之言, 左右摇摆的时候,自己就再也没有机会了,而四哥的坚守终于打动了怀清,自己凭什么嫉妒四哥的幸福,他早就没资格了。
慕容曦看了他四哥,良久开口道:“四哥,我输了,输的心服口服,从此,这世上再没有慕容曦。”
慕容是道:“在我心里,你永远是六弟。”
慕容曦一愣的功夫,忽乐儿从慕容是身后钻出来,小胳膊一伸,抓着慕容曦的大手:“六叔,乐儿找您半天了,乐儿今天亲自下厨给您做了炸酱面,嬷嬷们都说好吃呢,六叔快跟我去尝尝,看看比我娘做的如何?”说着拽着慕容曦走了。
尹进彦不禁道:“还是郡主有法子。”
慕容是笑了一声:“六弟最疼乐儿。”
怀清醒过来的时候,天已大亮,从床上起来,就看见甘草,不禁道:“你怎么进宫来了?”
甘草道:“奴婢是跟着小主子来的。”说着把昨儿晚上乐儿拉走慕容曦的事儿说了:“小主子走了,四爷怕别人服侍不周,就让奴婢留下了。”说着叫人端了热水进来,伺候怀清梳洗。
怀清惦记皇上,匆匆梳洗了就奔着寝殿来了,一进来就见慕容是守在龙榻前,见了怀清低声道:“我叫曾思正回去了,累了好几天,怕他熬不住,你放心,我问了注意事项,不会有事。”
怀清点点头,上前瞧了瞧皇上的脉,脉象平稳,又问昨儿夜里可醒了,慕容是道:“醒了一次,我跟父皇说了昨儿的事儿,父皇听完又睡了。”
怀清道:“父皇是担心慕容曦呢,虽是君王,天下之主,这片拳拳爱之心却是一样的,想来父皇是放心了。”
慕容是点点头,低声问:“父皇的病?”
怀清道:“病灶已切除干净,这一宿熬过去就无事了,不过,以后还需注意休息,不可过于劳累,父皇这个病,说穿了就是累的。”
忽的龙榻上有动静,怀清忙看过去,见皇上醒了,虽说仍虚弱无力,可那眼睛直瞪自己,不禁失笑:“父皇瞪儿臣做什么,儿臣可没说错,父皇就是累的,即便您是日理万机的皇上,也该知道劳逸结合,方是道理,若您早听儿臣的话,也不至于有这场大病了。”
皇上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暗道,这丫头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大燕有多少州府,有多少官员,多少百姓,哪一样不归自己这个皇上管,他都恨不能连吃饭睡觉的功夫都省下来,哪有时间休息啊,以后老四登了基,自己倒是看看,怎么个劳逸结和。
半个月后,皇上下了退位诏书,皇位传与皇四子慕容是,钦天监择吉日举行登基大典。
值得一提的是,登基大典跟封后大典同时进行,可着大燕数百年,也只有当年的隆福帝如此干过,相当于昭告天下,新帝后宫,只皇后一人。
次年三月,通州码头,怀清跟慕容是送着太上皇上了船,怀清把自己连夜赶出来的调养计划递给曾思正,嘱咐他务必照着这上头写的调养太上皇的身子,动了大手术,伤了元气,轻忽不得。
曾思正接了过去,怀清又嘱咐了不少事,最后太上皇不乐意了,说了句:“你这丫头如今越发唠叨起来,这些话莫说曾思正,朕都记住了。”说着看向旁边的慕容曦:“老六你也记住了吧!”
慕容曦笑了一声,看向怀清:“是有些啰嗦了。”
怀清不禁翻了个白眼,一边的乐儿瞧见,大声嚷嚷了起来:“母后也翻白眼,我可瞧见了,以后再数落我可不成,我是跟母后学的。”
周围人听了都忍不住笑了起来,怀清屈起手指敲了她一下:“小丫头反了你了,我是你娘,你是我生的,我能干的事,你就是不能干。”
乐儿摸了摸额头,嘟嘟嘴:“母后真不讲理。”
怀清道:“我可跟你说,这回跟着皇爷爷跟你六叔去扬州,给我老实点儿,要是让我知道你闯了什么祸,看回来我怎么收拾你。”
乐儿冲她做了个鬼脸,心说,自己非缠着皇爷爷跟六叔去江南,就是要躲开母后,江南可是天高皇帝远,又有皇爷爷跟六叔宠着,闯多大的祸也能摆平,她可是早听说六叔在扬州的园子好,这回儿非住够了不可。
闺女是她生的,就乐儿那点儿小心眼,哪瞒得过怀清,不过这丫头如今自己也管不动了,只要不出大格,由着她去松散松散也好,省的在京城里跟着辉哥儿几个瞎混,更无法无天了。
看了眼慕容曦,短短几个月,仿佛过去了数年一般,慕容曦的变化尤其大,这些年,慕容曦变得怀清都觉得陌生了,记忆中那个少年越来越远,越来越淡,却这几个月,那个少年仿佛又回来了,这是令怀清最欣慰的事情。
怀清从甘草手里拿过一幅卷轴递给他,慕容曦刚要接,怀清忽的缩了回去,慕容曦不禁挑眉笑了:“怎么着,还舍不得给爷啊!”
怀清目光闪了闪道:“先说好,画的不好也不许笑。”
慕容曦道:“那可不一定,爷一向最诚实。”
怀清白了他一眼,递给他:“笑就笑吧,反正只此一回。”
乐儿有些不耐了:“六叔您就收下吧,咱们快着走吧,我等不及要看六叔的园子了。”
慕容是道:“到了江南记得听你皇爷爷六叔的话,不许淘气。”
慕容是说话,乐儿一向很听,点点头乖巧的道:“父皇放心,乐儿一定会照顾好皇爷爷跟六叔。”
慕容是目光一柔:“乐儿乖,如此父皇就放心了。”
船缓缓离岸,顺水南下,不一会儿就省了一个帆影儿,怀清不禁道:“说实话,那天晚上,我怎么也没想到会有今日。”
慕容是知道她说的是六弟,低声道:“六弟是想通了,有时候,并不是得到才是最好的,看着自己的爱的人幸福,也是一种快乐。”
怀清侧头看着他忽道:“你倒是真大度,要不然,我也跟乐儿他们去江南住些日子去算了。”
慕容是目光一闪,忽的把她揽在怀里,在她耳边道:“看来朕昨儿天晚上还不够努力,朕的皇后竟然还生出了外心,一会儿回去补回来吧。”
噗……怀清怎么也没想到光天化日之下,这位刚登基没多久的新帝,竟会面不改色的跟她说这么不要脸的话,自己都有点儿扛不住脸红呢。
再说,这可是码头他不要脸,自己还要呢,想着刚要挣开,不妨耳朵一酥,这不要脸的男人,竟然舔了自己一下,而且,下一步竟是把她干脆横抱起来,快步钻进了马车……
等到了宫里的时候,怀清的两条腿都软的不能走道了,不禁开始琢磨,慕容是这个表面上一本正经的男人,怎么知道这么多花样儿,这古代的车,震还真是挺刺激的,哎呦,我的老腰……
再说慕容曦,船离了岸,方打开那幅卷轴,上面是自己的画像,画的颇为传神,下头是一阕词:“湛湛长空,乱云飞度,吹尽繁红无数。正当年,紫金空铸,万里黄沙无觅处。沉江望极,狂涛乍起,惊飞一滩鸥鹭。鲜衣怒马少年时,能堪那金贼南渡”
慕容曦不禁有些出神,如果能再回到当年……想到此,不禁摇摇头,如今这般也好,就像四哥说的,在一边儿瞧着她,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第165章 番外一
今儿是怀清去庆福堂坐诊的日子,说道这个,怀清自己也没想到,还能有这样的机会,在她的印象里,皇后都该像她死了的婆婆那样,一辈子在宫里头待 着,想着,算计着丈夫的宠爱,防备着无时无刻,都可能爬上龙床的女人,女人活到这份上,即使母仪天下尊荣独享,依旧只有两个字,可悲。
也因此,之前怀清对皇宫有着本能的抵触,她觉得,这金碧辉煌的宫殿其实是女人的坟墓,一道宫门隔开内外,即使再良善的人,进了这道宫门也会变得狠毒,甚至变态,哪里能奢望幸福美满的生活。
不过,仿佛自己错了,女人的幸福与否要看男人,男人自律专一,最重要的是爱你,只要有这样一个男人,无论他是贩夫走卒,还是九五至尊都一样,而自己颇为幸运,她遇上的,爱上的,并且嫁的,就是这样一个男人。
怀清不觉得自己是皇后,即使跨过了那道宫门,如今她成了这九重宫阙的女主人,依然只觉得自己是慕容是的妻子,关起门来,守着儿女过他们的小日子,区别只在于,这个家有点大,人口有点多罢了。
而慕容是也并没有拿什么一国之后来要求她,他给了她相当大的自由,所以,她才可以去庆福堂坐诊。
怀清相当清楚,出去坐诊并非易事,毕竟她如今不是郎中,而是大燕的皇后,怀清知道,每次自己出宫,都有数十名暗卫混在人群里以防不测,所以为了避免劳师动众,怀清跟余隽约定,一个月只在庆福堂坐诊三天。
对外宣称的名号就像余隽以前说的,是南阳神医,南阳是小地方,没人会去追究南阳的神医究竟是何许人也。
即使没有多少人知道,她这个南阳神医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可怀清的医术,很快就令她声名鹊起,每个月一到她坐诊的日子,庆福堂门前的队伍都能排满整整一条长街。
先头几次,怀清累的连口水都顾不上喝,余隽怕她累病了,后来就开始排号,怀清坐诊的时候只发三十个号,前一天开始发号,照着排号看病,这么一来怀清轻松多了,但是前一天,庆福堂发号的时候,那个热闹劲儿都能赶上正月十五的灯节儿了。
怀清换了一身男装,对着镜子照了照,问旁边的银翘:“瞧得出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