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静茵挺了挺肚子,瞪着小厮:“你个死奴才再敢拦我,可仔细我肚子里的皇孙。”
她一句话,那小厮急忙往后退了两步,趁着这个空档余静茵进了屋,一见慕容曦就换了脸色:“静茵给爷请安。”说着还假模假式的挺了挺肚子。
其实还不到三个月,根本看不出来,可余静茵为了显出来,特意在腰上塞了个棉垫子,走到哪儿都挺着个肚子,就怕人不知道她怀了孩子。
慕容曦一看见她的肚子,就不由想起那天怀清的恭喜,顿时就跟吃了只苍蝇似的恶心,皱着眉冷声道:“你来做什么?”
一听这口气,余静茵脸色一僵,却仍道:“我听说,爷叫底下人寻了一筐葡萄来,静茵正想这东西吃呢,故此舔着脸跟爷讨一些回去,太医说了,这时候吃什么都不是我吃,是肚子里的孩子想。”
慕容曦看了她一眼:“余静茵,你是日子过得太好了,上赶着来找不自在是不是,我一早下过严令,没有我的话儿,谁也不许到这院子来,你把爷的话当成了耳边风不成。”
余静茵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脾气,在余家给爹娘宠惯着长大,何曾受过这个委屈,先头是觉得没依仗,稍微收敛着些,这会儿肚子里有了这块肉,还怕什么。
再说,张怀清肚子里的是皇孙,自己肚子里的也是皇孙,凭什么人人都当张怀清是宝贝疙瘩,自己连路边的野草都算不上,别人还罢了,慕容曦也上赶着讨好张怀清,是余静茵无论如何也忍不得的。
本来就是一肚子火气没处发,这会儿给慕容曦几句冷言冷语一刺激,性子上来,不禁道:“慕容曦,你别跟我摆什么架子,你以为我乐意嫁你啊,要不是皇上下旨,我干什么糟蹋自己来当你的小老婆。”
小老婆?慕容曦冷笑了一声,从上到下扫了她一眼:“就凭你余家一个做买卖的商户,莫说给爷当小老婆,就是通房丫头都不够格。”
余静茵脸色一变:“你,我余家虽是商户,我姑姑却是皇后,我爹是堂堂国舅,你竟敢侮辱我余家。”
慕容曦嗤一声乐了:“用不用我提醒你,你的皇后姑姑已经入了地宫,你那个所谓当国舅的爹现在是朝廷罪臣,你就是罪臣之女,识相的赶紧滚回去,再不走莫怪爷不客气。”
余静茵气的满脸通红:“慕容曦,你好无情,你就不顾念我肚子里的孩子吗。”
一提孩子,慕容曦脸色更沉:“余静茵你我都清楚这个孩子怎么来的,爷给你留点儿体面,不想戳破此事,你倒得寸进尺,你余家的姑娘真好本事啊,你姑姑是下毒的一把好手,你呢更不要脸,若不是你给爷下了药,就凭你,脱光了在爷跟前,瞧瞧爷可会看你一眼。”
“啊……”余静茵给他刺激的尖叫了一声:“慕容曦我今儿跟你拼了。”说着竟然泼妇一样冲了上来,要跟慕容曦撕扯。
可惜还没挨着慕容曦呢,就给慕容曦一脚踹了出去,这一脚慕容曦毫不留情,正揣在余静茵的肚子上,饶是余静茵腰上塞了两层棉垫,仍觉得腹中剧痛,摔在地上,两腿间立马落了红,余静茵顿时傻了……
宫里御书房,皇上放下笔,招海寿过来:“你瞧瞧,这几个字哪个更好些?”
海 寿一见就明白,这是皇上给四皇子妃肚子里的皇孙起名儿呢,因为下一辈而都戴着竖心旁,故此海寿一瞧就猜了出来,不过,这皇孙的名儿可轮不上自己插嘴,尤 其,四皇子妃肚子里那位更是贵中之贵,四皇子是皇后嫡子,四皇子妃的是国公府贵女,又是几个儿媳妇儿里,格外得皇上青眼的一位,从听说四皇子妃有喜开始, 皇上没有一天不念叨的。
海寿忙道:“奴才瞧着个个都好。”
皇上嗤一声:“得了,别拍马屁了,这个恪字朕瞧着好,钦天监也算过了,上上大吉至尊至贵。”
海寿一惊,心说,万岁爷这话可是太明了,不过想想也不应该觉得意外,皇上本来就属意四皇子继位,又因四皇子妃的聪明对四皇子妃肚子里的皇孙格外看重,皇上先头总说,自己几个皇孙资质过于平庸,这是盼着四皇子妃生个聪明的出来呢。
想到此忙道:“奴才也瞧着这个字好。”
皇上倒乐了,想起什么道:“对了,老六府里的侧妃不是也怀了吗,跟老四家的月份差不多,生的时候该是前后脚。”
海寿心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就怕皇上提起这档子事儿来,偏就提起来了。
皇上见他脸色不对,不禁道:“可是有什么事儿?”
海寿知道瞒不住,忙道:“回万岁爷,那个六皇子府里的余侧妃,前两天小产了。”
小产?皇上皱了皱眉:“她是余家人,该知道怎么保重自己才是,怎会小产?”
见海寿欲言又止,皇上脸一沉:“说,怎么回事?”
海寿这才道:“听说侧妃不知为什么跟六皇子动起手来,一个不妨摔了一跤,孩子就摔没了。”
皇上道:“余家这丫头让她爹宠的一点儿规矩道理不懂,有这么个愚蠢的娘,生了孩子也是个糊涂虫,没有就没有了吧。”
海 寿心说,皇上这话真真说到了点子上,余静茵虽说比赫连清有本事,能怀上六皇子的孩子,可这后头的做法的确蠢的没边儿了,根本就不懂见好就收的道理儿,这事 儿不用想,海寿都能猜出来,肯定是余静茵觉着自己怀了孩子有底气了,想恃宠而骄,可就忘了,她连宠都没得呢,哪来的什么骄啊,末了,连自己最后的依仗也没 了,以后在六王府的日子恐更不好过,这才是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呢。
不过,六皇子也真狠啊,好歹那是他的骨肉,竟一点儿不顾惜,想想四皇子妃,不禁叹息,还真是同人不同命。
正想着,外头小太监来回说:“叶大人来了,说有要事禀奏。”
皇上道:“叫他进来。”
叶 之春进来磕了头,把手里的供词呈上道:“这是云贵总督府管家的供词,已然审问清楚,韩章不禁贪了江南五百万辆盐税,还在云贵那边儿巧立名目横征暴敛,以至 民怨沸腾。”说着又呈上一册道:“万岁请看,这是云贵各府乡绅文士联名的万言书,弹劾韩章为民请命,江南那边儿的盐商也都招了,说扬州的私盐都卖到了云 贵。”然后把最后一张图呈上:“这是韩章在云南新盖的韩府草图,前后足有九进,内里设有银安殿,均是用皇木所造,里头雕梁画栋,奢靡处不可言表。”
皇上打开那张图一看,脸色顿时阴了下来:“韩章好大的够胆,这是要自己给自己封王啊。”
叶之春道:“韩章野心勃勃,勾结羌人早有异动,若不及早除去恐生后患。”
皇上点点头,叫秉笔太监拟旨。
“韩章贪墨盐税,逾制建府,着六皇子慕容曦左都御史叶之春,立赴云南押解罪臣韩章回京问罪。”
慕容曦接了圣旨,陈丰忙道:“怎么这差事落到了爷头上?莫非万岁爷忘了,韩大人是爷的舅舅?”
慕容曦面沉似水:“爷没有这样的舅舅。”
陈 丰感觉到爷对舅爷的恨意,不禁暗叹了口气,说起来,真怨不得爷恨他,若不是舅爷几次三番的搅合,爷何至于落到如此地步,舅爷那些自以为厉害的计,都是成事 不足败事有余的蠢招儿,而且,惹怒了皇上,淑妃娘娘的情份也不管用了,万岁爷这是要灭了韩章,更顺道杀一儆百,让那些在皇子后头不安分的人都消停些,不 然,韩章就是榜样。
看见眼前格外气派巍峨的韩府,叶之春心说,韩章这厮分明就是找死,自己一堆小辫子让人抓呢,还不知道好好找个地儿眯着,非蹦出来害别人,这别人没害着,看看自己的下场吧。
因为韩章贪墨的银子没着落,韩章死活也不说,叶之春跟慕容曦只能押着韩章进韩府来找,叶之春看了韩章一眼道:“我说韩大人,都到这份上了,您就别死咬牙硬的撑着了,这会儿您不说,等回京若是大理寺一审起来,恐韩大人这体面就保不住了。”
韩章哼了一声,根本不搭理叶之春,而是看向慕容曦:“曦儿,你可真是舅舅的好外甥啊,勾结外人来抄舅舅的家,真是出息了。”
慕容曦冷冷看着他:“舅舅,事到如今也就别满嘴假仁义了,你以为做的那些事儿还能糊弄住爷不成,再说,什么外人,爷是大燕的皇子,是主子,你是爷的奴才,便你不说,信不信爷一样能找出脏银来。”
几句话说的韩章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难看,指着他道:“你,你就不想想你母妃。”
“别提我母妃……”一提这个,慕容曦恶狠狠的瞪着他,仿佛恨不得嚼碎了他似的:“若不是你,我的亲舅舅,母妃怎会进宫,怎会这么早就去了,若不是你,母妃或许只是个老百姓,却可以过着平静安乐的日子,而不会成为你获取荣华富贵高官厚禄的工具。”
说着,一指后罩房的墙道:“把这个墙给爷凿开。”
韩章脸色大变……
☆、第158章
叶之春看了看那墙,这后罩房的墙比宅子更考究,且长的离谱,隔一段便有精致的砖雕,仔细看那砖雕,叶之春倒是看出了些门道,从这边儿依次过去,有金元宝,珍珠,有,珊瑚……难道这里真是韩章藏宝的所在。
正想着,布政司衙门的兵已经凿开了刻着金元宝的墙砖,里头有数只大箱子,打开箱子金灿灿银晃晃,除了金子就是银子,一锭十两的大元宝排的整整齐齐。
叶之春不禁看了慕容曦一眼,心说别看六皇子行事荒唐,真挺聪明,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呢,遂叫人接着凿,果真跟上头的砖雕一模一样,韩章贪污的银子宝贝都藏在这后罩房的山墙里。
慕 容曦却有些出神,并不是他未卜先知,而是他记起了怀清跟他说的故事,以前在扬州的时候,怀清跟他说某朝有个大贪官,贪了银子财宝怕人发现,就新盖了一栋宅 子,把宅子的后墙弄成空心的,里头分门别类放了银子财宝,又怕弄混了,就用墙上的砖雕墙画区分,刚慕容曦一看到这面墙,鬼使神差的想起了怀清,却也没想到 他舅舅真是这么干的。
而且,这么多金银,可以想见他舅舅这个官当得如何了,他舅舅是一个比江南那些混账更贪的官儿,这样的贪官竟 是自己一向认为最亲近的舅舅,自己就是听了他的,以至于落到如今这般地步,想起来慕容曦冷冷看向韩章,如今已没有丝毫亲情,韩章见此,知道大势已去,颓然 坐在地上,面如死灰。
韩章押解离开云南的时候,云南百姓一片欢声雷动,沿途往木笼囚车内丢臭鸡蛋,烂菜叶子,有什么丢什么,可见 韩章把云南百姓给祸害的够呛,虽如此,皇上仍念在淑妃的情份上,赐了他一个全尸,一杯鸠酒三尺白绫,了结了韩章的一生,就不知他临死的时候悔不悔,自己的 一念之差。
叶之春这趟云南的差事回来,就接着了喜信儿,若瑶生了,生了个大胖小子,足有七斤中,怀清一开始还担心,本想着临产的前两个月把若瑶接回京,自己也好照看着,可若瑶来信儿说不回来了,就在江南生,接生婆奶娘都找好了,叫她放心。
怀清没辙,托付了余隽让庆福堂的郎中,心里却仍有些担心,直到喜信儿送来,怀清才算松了口气,拿着她哥的信看了又看,信里不止若瑶得子的喜信儿,还有哥哥改革盐务的一些麻烦。
正看着入神,不妨信被抽走了,怀清抬头,慕容是道:“都瞧几遍了,还没瞧够,你怀着身子呢,太累了不好。”
怀清不禁道:“就看封信罢了,哪能累着我,你未免有些草木皆兵了。”
慕容是笑了一声,把她圈在自己怀里:“你如今怀着孩子呢,草木皆兵些稳妥,我瞧你当初嘱咐你嫂子的时候头头是道,怎么到你自己这儿,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说着扫了眼卓上的葡萄:“这东西凉,爱吃也不能多吃。”
怀清道:“我知道,不过,真难为你了,这寒冬腊月的还给我找了葡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