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晌贪欢 作者:江潭映月
    今天是薪的日子了，凉悦捧着手里的工资条傻了眼。瞙苤璨午虽然她有她自己的小金库，吃穿不愁，可是这……这二百五十块，也太……太缺德了吧？
    钱够少不说，还偏偏是个二百五十块。
    凉悦眼瞧着自己那被财务扣得七零八落的薪水条，心里郁闷不已。她撅着个小嘴，站在办公室里，看起来那么郁闷，有好奇的同事都凑过来，看着她的工资条夸张地喊起来，“哇，二百五十块，不是吧？钡”
    “沈小姐，你的工资都扣没了啊？”
    凉悦郁闷地嘟唇，忍不住噔噔地走了出去。直接去找她爸爸去了。沈原办公室的门关着，凉悦也不敲门，直接推门就进去了。小皮鞋嗒嗒地敲击着地板，沈原正埋首在处理什么文件，一抬头看到女儿走进来，不由笑道：“凉悦，有事吗？”
    无视父亲温和的面容，凉悦气哼哼地抬臀往她父亲的办公桌上一坐，晃着两条小腿说：“爸爸，是不是你的意思呀？我的薪水都快扣没了。扣就扣吧，还留个二百五给我。”
    沈原呵呵笑道：“一个普通职员，六千块工资不低吧？每天签个到，就翘班，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所谓的全勤奖，你一分都得不到，又天天翘班，一件工作都没做过，给你二百五就不错了。”
    “爸爸！”沈凉悦从办公桌上跳了下来，又气又恼地说：“爸爸你不带这样的，你女儿就拿这么点儿工资多丢人呢！”
    “想不丢人呢，就不要翘班，别的员工怎么工作，你就怎么工作。ok？”沈原正色说铩。
    沈凉悦嘟嘟唇，没说话。
    沈原又道：“诺，从现在开始，每个月爸爸不会再往你的账上打钱，以后，你的所有开销要通过自己的努力工作来换取，明白？”
    凉悦嘴唇又嘟了嘟，“爸爸你太狠心了。”
    “爸爸不狠心，你就长不大。”沈原硬着心肠说。
    凉悦的嘴唇嘟到可以拴头驴的地步，“爸爸，我会饿死的。”
    “那就饿死好了。”沈原冷着脸说。
    ……
    凉悦蹙着小眉毛嘟着小嘴从父亲的办公室出来，心里头不舒服，正在办公室门口跺脚呢，沈凉晨正好走过来，问了一句，“怎么了，凉悦？”
    沈凉悦看了看哥哥，郁闷地说：“爸爸想饿死我呢！”
    “怎么会饿得死呢？爸妈不是还管你饭呢吗？”沈凉晨打趣说。
    “沈凉晨！”凉悦恼了，跳起来，去掐哥哥的脖子，但是被沈凉晨扶住了腰，把她娇小的身形直接抱到了一旁，“一个小姑娘家，成天凶巴巴的，看以后哪个男人敢要你！”
    凉悦对他吐了吐舌头，然后一甩头，走了。
    沈凉晨回头看看妹妹的身影，无奈地摇摇头。
    凉悦郁闷呢，以后翘班就拿不到工资了，就连父母每月给的零花也要被取消了，她怎么这么命苦呢？到底是不是亲爸亲妈生的呀？
    凉悦郁闷地开着车子，末了到了一家肯德基。她把车子停下，到里面要了份黑加仑和培根芝士，一个人慢慢吃着。
    心情不太好呀不太好，连吃肯德基都没了味道。凉悦自己看不到自己那郁闷的表情，蹙着秀眉，嘟着嘴，一个人坐在那儿呆。
    “爸爸，我要蛋挞。”阳阳对身边的男人说。
    叶皓南牵着儿子的小手走进来，说了声，“好。”
    “阳阳去那边等爸爸。”叶皓南手指了右侧的空位对儿子说。
    阳阳小跑着过去爬上了椅子，叶皓南已经去排队买蛋挞了。
    因为晚餐时间，排队的人很多，阳阳等得有点儿着急了，小脑袋东张西望。然后就看到了凉悦，后者还在呆中。
    “爸爸，你看那个姐姐怎么了？她是不是要睡着了？”
    阳阳对走过来的男人说。
    叶皓南把手中的餐盘放在桌上，也向着儿子手指的方向望了一眼，他看到凉悦蹙着眉头，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像是在呆。
    他不由唇角勾出一丝玩味来。
    “嗯，好像是要睡着了。”他在儿子的对面坐下，“阳阳，快吃吧。”
    阳阳便拾起一枚蛋挞用力地咬了一大口，然后又把小脑袋扭向凉悦的方向，她在喝黑加仑了，嘴里咬着吸管，可是眼睛呆呆怔怔的，阳阳感到特别奇怪，眼睛就定在了凉悦的身上。
    “爸爸，你说那个姐姐，为什么要睁着眼睛睡觉？”小家伙的注意力竟然全被呆的凉悦给吸走了。
    “呵呵。”叶皓南想说，她没有睡觉，但却说了一句，“可能她觉得这样好受吧！”
    “喂，你们够了没有啊！”凉悦忽然间站起身来对着这对父子的方向怒问。
    阳阳看着凉悦的方向眨了眨眼睛，对父亲说道：“爸爸，这个姐姐，好凶哦。”
    叶皓南手臂伸过来拍拍儿子的肩，安慰道：“没事的，阳阳。”
    阳阳又看了看沈凉悦，后者脸有点儿红，眼神也变得闪烁起来。好吧，凉悦自己也觉得刚才是有点儿凶。
    起码，她不该对着一个小孩子凶。
    她对着叶皓南哼了一声，拿起手包就走了。
    “好凶的姐姐。”阳阳又补了一句。
    叶皓南笑笑，“阳阳，吃蛋挞吧！”
    阳阳埋头吃了起来。叶皓南坐在一帝，温和而耐心地看着儿子吃东西，小家伙把三个蛋挞都吃光了，还喝了一大杯的果汁，末了，拍拍小肚瓜说，“我饱了，爸爸。”
    叶皓南笑笑，牵着儿子的小手往外走去。天空已经飘起了雨丝，淋淋漓漓的，行人都撑起了伞。叶皓南把西装外套脱下来，蒙在儿子的头上，把他抱了起来，大步往外面走去。
    阳阳被搁进了车子里，叶皓南也钻了进去，阳阳把毛巾递了过来，“爸爸，擦擦。”
    叶皓南对儿子笑笑，眼神里都是疼爱，他接过毛巾擦了擦脸，视线里看到一道似曾相识的身影。
    “爸爸，是夏老师。”
    阳阳喊道。
    叶皓南只嗯了一声，把毛巾放下，启动了车子。
    阳阳却说道：“爸爸，夏老师没带着伞，我们送她回家吧？”
    叶皓南又向着夏秋雨的身影望过去，她穿着一件白色半袖上衣，下面一条黑色短裙，衣服和头都打湿了，头贴在脸颊上，正站在路边焦急地等公交车。
    “阳阳，把后面的伞拿过来。”叶皓南对儿子说。
    阳阳便由前座爬到了后座，把雨伞拿了过来，“递给夏老师吧！”叶皓南淡淡地吩咐儿子。
    阳阳便打开了车窗，对着外面的身影喊道：“夏老师。”
    夏秋雨听到有人在喊她，便循着声音望过来，她看到一辆黑色的车子里，探出的小脑袋，阳阳手里拿着一把格子伞递过来。
    夏秋雨走过来，往车子里看了看，她看到驾驶位的男人，正自低头点烟，侧影有些冷魅。
    “谢谢。”夏秋雨接过阳阳递过来的伞，“明天老师会把伞还给你们。”
    她拿着那把伞匆匆地走了。
    “爸爸，你为什么不让夏老师上车呢？”阳阳小脑袋缩进车子里，奇怪地问父亲。
    “爸爸不习惯外人坐我们的车子。”叶皓南淡淡地说。
    阳阳看了看他的爸爸，没再问为什么。
    叶皓南把只抽了半截的香烟碾熄，把车子慢慢开走了。夏秋雨用那把格子伞遮着自己站在路边上，焦急的等待着公交车的到来。公交车徐徐靠过来，人们一窝蜂地涌上去，夏秋雨被挤到了后面，脚不知被谁踩了一下，她痛得低嘶了一声。
    在公交车马上就要开走时，她扒住门框挤了上去。
    从这所城市的中心城区一直坐到城市的尽头，也是公交车的最后一站，便离着她的家不远了。她撑着伞走了三百多米的距离，踏着脚下的泥泞走进那幢很有些年头的住宅楼。
    这是她的父母留给她的，因为结婚三年没有子嗣，她被夫家无情地抛弃了。所得，只是几万块钱的补偿金。夏秋雨按下电灯开关，屋子里就亮堂起来。
    她坐在书桌前，拿出日记本开始记录今天所生的一切……
    叶皓南直到阳阳睡着，他才回到自己的房间，每日里只有父子两个，他体会到了什么叫相依为命。母亲在时，这所宅子便是活的，而母亲死了，这所宅子，便好像也跟着死了。
    他在床上躺下，夜已深，可是没有睡意，他想起了很多过往的时光。和陈怡芳在一起时的大学时代，也有和桑桑的婚后生活，一切都好像沧海桑田一般，时光流转，那些生活都在他的脑海里刻下了深刻的印子。
    不知不觉睡着了，却梦见了和桑桑做夫妻的那段时光。她在每个晚上，靠在床头看书，而他顶着夜色回来，她就盘起腿，笑意明亮，“天天这么晚，你累不累啊？”
    她不知道，其实，他不光是应酬，他还有很多的时候，是陪在陈怡芳的身边，带着她和阳阳，去外地度假，或者窝在他们的小家里，共度温暖时光。
    叶皓南睁了眼。都说，人在做天在看，那么，他的所作所为已经触怒了老天，所以，他离婚了，他失去了母亲，失去了妻子，独自带着孩子过活。
    早晨，空气清新。
    叶皓南来到儿子的房间时，阳阳已经穿好了衣服，在洗脸。
    “爸爸，等我一下。”他边往脸上撩水边说。
    叶皓南说：“没关系，不要着急。”
    他站在儿子的卧室里，等着他洗过小脸，转身出来。小家伙高了，也瘦了。叶皓南牵住儿子的小手，父子俩一起往外面走去。
    幼儿园的外面，夏秋雨安静的站在门口，微笑地迎接着每一个到来的小朋友。
    “爸爸，再见。”阳阳走到门口时跟叶皓南挥手。
    “再见，阳阳。”叶皓南也跟儿子挥挥手。
    “等一下。”夏秋雨喊了一声。叶皓南望过去，只见她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格子伞。
    她快步向他走过来，“叶先生，谢谢你的伞。”她把那把伞交到叶皓南的手中。
    “不客气。”叶皓南淡然地说。
    他接过那把伞，转身走向自己的车子，夏秋雨看着那道修长的身形上了车子才转回身去。
    叶皓南把伞扔在了车子的后座上，然后开车离开了。叶氏的员工陆续到来，纷纷跟走过来的老板打招呼，叶皓南淡淡地应着，迈步进了电梯。
    十点钟时，主治医生又打了电话过来，叶皓南看看那号码，接听。
    “叶先生，希望您无论如何到医院来一趟……”
    叶皓南的手指在‘结束通话’上按了一下，电话就挂断了。他凝神坐在那里，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一言不地坐了十几分钟，直到小郑推门进来。
    叶皓南的眸光望过去，小郑面露难色，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老板。”小郑费力地开口，“刚刚老爷子的医生打电话过来……”
    “做什么。”叶皓南面无表情地问。
    “老板，您应该去看看董事长了。”小郑说。
    叶皓南抬头，眸光冰冷，小郑被那眼睛里的寒意震慑到，一时之间不敢言语了。
    “出去吧。”叶皓南淡淡地说。
    小郑只得又转身出来了，叶皓南又继续工作。小郑在门口沉思了一会儿，然后往外面走去。他开车去了医院。
    叶盛华正从床上下来，自己去倒水喝，虽然只是两年多的光景，但是此时的叶盛华，已是形神瘦削，容颜不复往日光景。
    “董事长，我帮您。”小郑往前几步，抢在叶盛华之前拿起了暖壶，然后往叶盛华的水杯里倒了一杯水。
    叶盛华看到小郑，只问道：“小郑，你怎么来了？他呢？”
    小郑陪着笑道：“老板在忙，他说过段时间过来看您。”
    叶盛华摇摇头，“不用瞒我，我知道，他不愿意来看我。”
    叶盛华颤颤威威地走到床边上坐下，沉沉地叹了一口气。小郑站在一旁，不知道说什么来安慰这个老人。
    叶盛华苍老的声音道：“小郑啊，帮我去收拾收拾，明天，我准备出院呢！”
    “出院？为什么？”小郑吃惊地问。
    叶盛华道：“我的身体，也就这个样子，住多久，恐怕也是这样。”
    叶盛华声音停顿了一会儿，又缓缓地道：“我欠静亚的，这辈子都不能还了。”
    小郑静静地听着，叶盛华在吐露着他心头无限的感慨。
    “老爷子，您准备去哪儿？”
    “去给静亚守墓。”叶盛华站起身形往窗边走去，黄昏，已经笼罩了这所城市……
    怀孕后的陈薇儿，得到了孟子文无微不至的关怀和照顾，就连上班时间也会打几个电话回家来，问问她在做什么，叮嘱她走路要小心，不要摔着碰着。
    陈薇儿沉浸在幸福里，但是往往转身的时候，她又会遇上孟瑞成别有深意的目光。
    那时，她的心脏又会猛地一抽。
    孟瑞成衣装整齐地走过来，眼神寒冷就那么盯了她十几秒，才从她的身旁走了过去。
    陈薇儿轻轻捂住心口，正想走开，孟瑞成的声音又从门口处传过来。
    “建议你还是别要这个孩子，不然他将来长大了，知道自己的母亲既跟过他的哥哥，又跟过他的爸爸，你说，他该怎么想？”
    陈薇儿的心猛地一抖，她回了头，但见到孟瑞成讽刺的目光。
    孟瑞成说完耐人寻味地瞥了她一眼，转身走了，陈薇儿却呆在那里。
    好半天，她伸手扶住额头，身形慢慢地靠在了楼梯护栏上，怎么想，是呀，怎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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