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晌贪欢 作者:江潭映月
桑桑在他走过来之前收回了视线,遥控器打开了电视,继续观看《爸爸去哪儿了》。
她被曹格女儿和哥哥逗嘴的情形,萌得咯咯笑,浑然忘了还有个男人站在身旁。
沈凉晨看她那没心没肺的样子,抽动唇角,然后顾自往楼上走去了。桑桑一直在楼下看电视,直到那档节目播完,她才上楼。沈凉晨没在卧室,桑桑也没去找,而是直接上了床。把被子横在胸口,她困得睡了。
沈凉晨从书房出来,回到卧室的时候,看到她躺在床上睡得安然。隆起的腹部在被子下十分明显。
他走过去,细细端祥她的容颜,好久没有这么近地看过她了。他不由伸手轻轻地捋开她额头的碎,真的想在那光洁的额头上吻一下。可是他又不敢,如果惊动了她,那又是一番麻烦袒。
这女人,有时候很傻,有时候又鬼精的很。就像现在,她就赖在这里不离开,让他每晚不得不守着她睡,那是最最难忍的煎熬。
沈凉晨手指离开桑桑的脸,然后转身离开了主卧室铫。
他睡在了隔壁的次卧里。
转天一早,她还没有起床的时候,他就离开了。一个上午的工作结束后,他去找了孟瑞成,两人在一家俱乐部里相见。常年定下的包/房里,他点了根烟,心思沉沉。
“桑桑用不了几个月就该生了,我真是着急,再找不出真凶,我怎么面对她们母子了!”沈凉晨说话的时候,十根手指苦恼地插进了丝里。
孟瑞成道:“周绮珊这人,心思缜密,恐怕她早就对你起了疑心,在处处防着你呢!“
“这我也想到了。”沈凉晨轻轻吸了一口烟,“她的确够聪明,不是一般人可以骗到的。“
“那你更要小心了,如果打草惊蛇了,这段时间你所有的付出都会变成白忙活。”孟瑞成说。
沈凉晨蹙了眉,心头忧思更重。
秦川从沈凉晨离开公司的那刻就跟在他的车子后面,只不过,他没开自己的车子,开了朋友的。
他不远不近的跟着他,一直到这家会馆。他们的谈话,他都听到了。那一刻,他心里一惊,所有的疑团,好像都在这一刻迎刃而解了。
他转身又往外走去。
沈凉晨和孟瑞成在里面吸了几根烟,聊了一会儿,就从里面出来了。孟瑞成回传奇,他回沈氏。
在公司的走廊里,他碰到了父亲沈原。
“爸。”父子两人相遇的时候,他喊了一声。
沈原看了看他,眸光像是在研究他眼里的神情,“凉子,真不记得桑桑了,也不要为难她,她肚子里,怎么说都是你的骨肉。”
沈凉晨没说话,而沈原也没有给他说话的时间,沈原说完之后就耐人寻味地看了儿子一眼,然后走了。
沈凉晨回到办公室,人坐在办公桌后面,翘起长腿,心事幽迷。
“要是死了,你可别怪我,要怪就怪周小姐,是她让我这么做的……”
那个声音定格在他昏迷之前。
沈凉晨揉了揉太阳穴,住院的那段时间,其实,他一直都是有意识的,只是头脑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而已。所以,每个去探望他的人都说了什么,他也模模糊糊记得。他记得未婚妻的哭泣,也记得周绮珊给他讲的小时候的事。
现在,随着他未婚妻的临产日子越来越近,他的心里已是起了急,如果在这段时间再不能现周绮珊买凶杀人的蛛丝马迹,他将没法面对他的妻儿。
秦川的车子守在周氏的外面不远处,隔着车窗,他看到周绮珊从里面出来了,身着短款皮草,姿容优雅地走向停车场。周绮珊的车子开过来了,秦川徐徐合上了车窗。
在那辆黑色的小轿车开过去之后,他也缓缓地动了车子。掉个头,若有似无地跟在了周绮珊的后面。
周绮珊边开着车子边打电话,打完电话,又全神贯注地开起了车子。秦川跟在她的后面,拐过了几个路口,竟然进了一条死胡同一般的街道,再一瞧周绮珊的车子,竟然没了。
秦川有点儿懊丧,正在他下车查看的时候,有两辆车子倏然在他身旁停下,两个黑衣男子走过来,一棍子照着秦川的后脑砸下去。
“娘的,竟然跟踪周小姐!”
秦川隐隐听到这么一句,便彻底失去了知觉。
桑桑拎着一兜水果慢慢走着,一个人在家里很是闷得慌,于是去陈薇儿的花店坐了一会儿,回来时看到路边上有人卖苹果。那人看起来很大年纪了,摊上所剩的苹果已经不多,冷风把他冻得不停地搓着手,只等着赶紧卖完了就回家去吃晚饭。桑桑起了怜悯之心。这个卖苹果的人,看起来比她父亲年纪还要大,衣衫破旧,头几乎花白。虽然并不想吃苹果,可还是把剩下的那一堆苹果都买下了。
她想让那个老人早点回家吃晚饭。
苹果有点儿多,拎着很重,桑桑走路有点儿吃力。
忽然间哗啦一下,塑料袋漏了个窟窿,里面的苹果噼哩啪啦地滚了出去。桑桑倒吸一口凉气,她想弯身去捡,但明显,那对她来说,是十分吃力的事。
这时,有道黑色的身影在她面前弯下身去,捡拾起了地上的苹果。
“给。”他把两个苹果递了过来。
桑桑看看那个突然出现的人,眸中露出惊讶。
叶皓南只是笑笑,“袋子漏掉了,我去车上看看。”他又转身大步走向马路边上停靠着的车子。
桑桑看到他打开了车子的后厢,从里面翻找了一下然后抱出一个小纸箱出来。
“诺,这个吧。”
他把纸箱放在地上,然后去弯身捡拾七滚八落的苹果。桑桑看着他利落地把地上的苹果一一捡起来,放进箱子里。
说了声,“谢谢。”
叶皓南温和地笑了笑,“举手之劳而已。”
他说完,又耐人寻味地看看她。“坐我车吧,我送你回去。”
桑桑看看手里的苹果箱,自己搬回去确实有点儿费劲,她点了点头。于是,叶皓南帮她把苹果箱子搬进了自己的车子里,然后替她开了车门,桑桑坐在了后面的位子。
叶皓南把车子开动起来才问道:“怎么买这么多苹果?”
“那个老大爷就等着卖完这些苹果回家呢,而且,他已经冻坏了。”桑桑说。
叶皓南道:“所以就都给买下来了?”
“嗯。”
叶皓南笑笑摇摇头,“你心太善良了。”
桑桑只轻轻弯了弯唇角,没说话。
叶皓南把她一直送到了沈凉晨的寓所外面,又帮着她把苹果搬下车,想帮她搬进屋去,但犹豫了一下,还是放在了门口的地上。桑桑看着他的车子开走,然后费力地去搬地上的苹果箱。
沈凉晨把车子停下时,正好看见这一幕,他怔了一下,然后迈下车子向她走过来,“挺个大肚子,还搬这么重的东西,如果出了事,是不是想赖给我!”
桑桑一抬头,就见他恼火地瞪着她,她蹙了眉,也恼火地回瞪他。他却大声喊了一句:“陈婶!”
防盗门打开了,陈婶围着围裙匆匆地出来了。
“沈少,秦小姐,你们回来了。”陈婶匆匆地走过来。沈凉晨吩咐道:“把苹果搬进去。”
陈婶便忙去搬苹果箱,沈凉晨则迈步上了台阶,然后进屋了。桑桑郁闷地看着他的背影,然后跟着陈婶一起进了屋。
陈婶边搬着箱子边对桑桑说:“秦小姐,以后不要搬这么重的东西,如果动了胎气就不好了。”
“嗯。”
桑桑郁郁地应着。
她进屋的时候,沈凉晨已经上楼去了。桑桑走进了餐厅,饭菜都已经做好了,四菜一汤摆在餐桌上。
桑桑在餐桌旁坐下,喊了一句,“陈婶,一起吃吧!”
陈婶拍拍围裙上沾染的白面,说道:“不了,你们先吃吧!”
桑桑道:“没关系的,都是自家人。”
陈婶笑笑还是摇头。
这时候,沈凉晨进来了。他已经换上了休闲衣物,看起来又年轻又青爽地走过来,在餐桌旁的空位上坐下,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桑桑看看他,他眉眼都未抬,目未斜视,低着头吃饭。
桑桑摸摸肚子说道:“宝宝,今天有带鱼吃,喜欢吗?”
沈凉晨不由看了她一眼,只见她低着头,一只手覆在肚皮上,语声温和,在询问肚子里的宝宝。
“如果喜欢就动一下哦!踢一下,嗯,再来一下。”桑桑温柔的女声若有其事地说着。
沈凉晨眉心抖动,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桑桑仍然低着头,继续说道:“嗯,宝宝你好有劲儿啊!”
沈凉晨端着饭碗,斜着头看着她,不能不说,她的举动毫无疑问地把他吸引住了。
这么久以来,他都没能把手掌贴在她的肚皮上,好好感受一下宝宝的胎动,他直愣愣地瞅着她的肚子,连吃饭都忘记了。
桑桑抬头时,正看到他直愣愣地瞅着她的肚子,她勾勾唇角,“想摸摸吗?现在给你个机会来摸一下。”
沈凉晨的心里有一千个念头,一万个念头在驱使着自己过去摸一下,只一下。去感受一下儿子的动静,可是他生生忍住了。
因为过于隐忍,额头冒出青筋来,他收回视线,满不在乎地说:“喜欢,你就自己多摸几次。别招呼别人。”
他开始专注于吃饭。
桑桑凝视着他淡薄的侧颜有那么几分钟才说道:“沈凉晨,你知不知道,还有三个月,这三个月是我给你的最后机会,如果孩子生下来时你还没有恢复记忆,还不承认我是你的妻子,宝宝是你的儿子,那么,我会给孩子再找个爸爸。”
桑桑冷冷淡淡地说着,放下手里的筷子站了起来,顾自走出了餐厅。沈凉晨的后背在那一刻猛地一僵。像被人硬生生地砸了一棍子,如果是在平时,他一定会说:“你敢,你敢找一个试试!”
可是现在,他是哑吧吃黄莲,有苦都说不出。
他只得埋头越快地往嘴里扒拉饭。
桑桑从餐厅出来,就回了卧室。一个人躺在床上,把卧室的电视打开了。电视里演了什么,她都没有留意,只是把手臂枕在脑后,在想着心事。
如果这段时间他记不起她,她真的会带着宝宝回到自己的地方。
沈凉晨放下了米饭碗,一个人坐在餐桌旁,呆呆怔。不能不说,桑桑临出去时的话给了他狠狠的一棍。可是他又不能真的过去摸摸她的肚子,然后叫一声,“宝宝,爸爸在这儿。”
那样的话,一切就都穿帮了。他不能再在周绮珊面前演戏,那么谁才是伤害他的凶手,他就找不到了。
他在餐厅里一个人了半天的呆,直到陈婶进来时看到他还坐在那里,吓了一跳,他才站起来往外走去。
但是没有上楼,而是在一楼的大厅里坐下了。他坐在沙上,五指插进漆黑的丝里,感到深深的苦恼。
秦川是被兜里的手机叫醒的。他睁开眼时,眼前漆黑一片。只有远处一闪而逝的亮光呼啸而过。
夜风呼呼地刮着,手机铃声在他身边急促地响着。他感到全身僵硬,想伸手去掏手机,可是手臂已经抬不起来了。脑子里有个模糊的印象,好像是谁在他的后脑处砸了一下,然后他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试着动动自己的右臂,好半天,右臂才抬起来,伸进衣兜里,摸索着掏出手机,又坚难地送到耳边。
“小川,你在哪儿啊?怎么还没回来!”是母亲焦急的声音。
秦川眼前仍然一阵阵黑,“妈……”
他望了望四周黑漆漆的一片,树影在眼前摇曳,像是魔鬼在挥动着他的爪子。他吸了口气,嘴唇好像都被这寒夜冻上了。
“妈,我也不知道我在哪儿。”
远远的,他看到一点亮光,又是一夜行的辆车子飞驰而过。他定了定神,公路离他的位置似乎很远。
“小川,生了什么!”电话里又传来父亲急切的声音。
秦川又定了定神,他的脑子有点儿乱,似乎被那一棍打坏了。“爸,不知道。”
他浑浑噩噩地站起来,浑身都好像经历过二万五千里长征般的疲惫,他试着迈步往那条偶尔闪烁着亮光的地方走过去。
“小川?小川?”秦牧歌得不到儿子的回应,越担心了,“小川,快说话!”
“爸。”秦川把手坚难地抬起来,手机搁回耳边,“爸,我被人打了,我也不知道在哪儿。”
说话的时候,他两腿忽然间一软,扑通跪下了,冰冷的地面与膝盖相撞传来的痛感立刻袭遍他的全身。
他的意识清醒了一些。
“爸,不要担心,我快走到路边了,我在拦车,我一会儿就到家了。”
他晃了晃头,视线有点儿模糊,眼前,似乎又有一辆车子在夜色里呼啸而过,他听到耳边的风声,呼呼的,树影婆娑,像是魔鬼的爪子伸过来。
秦川又迈步往前走去。
那条路似乎很远很远,总也走不到头一般。两只脚像坠了块石头,随着公路的越来越近,他的头脑也渐渐模糊。
“小川!小川!”父亲的喊声和着母亲的哭声依稀传进耳膜,秦川在又一辆车子驶过来时,挥动着手臂倒了下去。
桑桑是在转天的早晨知道弟弟出事的消息的。
由于怕惊了她的胎气,单秋华和秦牧歌没敢在半夜给她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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