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晌贪欢 作者:江潭映月
    桑桑往外走去，一个人出了住院大楼，在门口处，她看到了叶皓南。他好像是在专门等着她出来。
    桑桑停住脚步，叶皓南走了过来。问道：“沈凉晨怎么样了？”
    桑桑摇摇头，叶皓南轻叹了口气。
    他两人一起迈下住院大楼的台阶，慢慢往空旷地方走去。叶皓南在一棵梧桐树下停住了身形，优雅的回过头来，眸光深沉而温和。“桑桑，不管结果怎么样，你要把心境放开，不要太过折磨自己，假以时日，说不定沈凉晨会醒过来。呻”
    “嗯。”桑桑轻轻应着，她低着头，眉毛若蹙。
    叶皓南的手不由抬起来，轻轻地捋了捋她额前的碎，他的动作自然而且眼神怜爱。桑桑微微偏了偏头，这样的亲昵，是不应该的。
    叶皓南敛了眉道：“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打电话给我。”
    “嗯。铫”
    桑桑仍然低着头。
    叶皓南道：“你没开车子吧，这地方打车不好打，我送你吧！”
    “不用了，谢谢。”桑桑这才抬起头来，眼光却是真柔和的。“虽然凉子现在还昏迷着，但是我不能再做什么让他误会的事。”
    叶皓南敛紧了眉，有些无奈。
    “再见。”桑桑从他的身边走了过去。背影依然苗条，但步履间却透着孕妇独有的味道。
    叶皓南看着她走到医院大门处，等待出租车，他没有再过去，而是走向了自己的车子。
    桑桑回到家，把原先她和沈凉晨去杭州时的照片找了出来，转天一早，她从路上买了一束鲜花来到医院。高等病房区依然很安静，她走到他的病房外面，轻轻推开了门。耳边传来低低的私语声。
    她恍然抬头，但见周绮珊坐在沈凉晨的床边，手中拿着一张照片，低低的，在说话，“凉子，我们那时多快乐呀！白天一起上学，晚上一起扒公园的墙洞钻进去玩。凉子，你还记不记得，我钻进后就掉进了湖里，还是你把我捞上来的……”
    周绮珊柔和欣慰的声音低低地响着，她笑呤呤地，伸手到沈凉晨的脸上，轻轻地摸了摸他的额头。
    “凉子，你那时对我可真好。”
    往事带给了周绮珊一种满足和欣慰，她嘴角含着笑，眼睛里的神情无限柔和。
    桑桑呆了一刻，走了过去。
    周绮珊看看她，又笑着对躺着的人说：“凉子，桑桑来了，我先走了哈，明晚过来陪你。”
    她笑笑，竟然就起了身往外走去。
    桑桑心里有点儿憋闷，忍不住说道：“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明天晚上我会留下来陪凉子。”
    周绮珊回头看看她，没说话，只笑笑，笑得好像若有深意似的，离开了。
    桑桑心里很堵，她在沈凉晨的床边坐下，轻轻摸了摸他的额头。俯身在上面亲了一下。
    “凉子，我来看你了。有没有想我？”
    自然没有人回应她的话，她笑笑，从包里掏出照片来，一张一张地摆弄，“凉子，我昨晚找了我们去杭州时的照片。还记得在杭州时的情景吗？我们一起去爬山，一起去采茶，还一起在西湖边上漫步。哦对了，我们还去看了南屏晚钟。那时候刚刚下过雨，天空像拢着一层轻雾，真正烟云江南的感觉。
    凉子，还记得阳朔吗？我们在那里相遇，还怄气来着。哦，那时是冬天，天天下雨，真冷。好多景色都没有去看，等你好了，我们再去一次好吗？这次睡同一个房间……”
    桑桑顾自地念叨着，就像他真的在听着一样。只是后来，念着念着，她的眼泪就流了出来。她忍不住趴在他的胸口，“凉子，你快点儿醒过来……”
    时间就是这么一天一天过去的，桑桑已经是五个月的身孕了，那个伤害沈凉晨的人仍然没有抓到，而他，依然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桑桑把每天早晨去医院陪他当成了生活的一部分。沈原忙着公司的事情，而王若茹看到她去了以后，便会给她腾出空间来，让她单独和沈凉晨在一起。凉悦每天都去看望哥哥，坐在床边跟他说话。
    “哥哇，今天我独自完成了一项合约呢！嘿嘿，那个李老板可难伺候了，不过你妹妹我，把他女儿搞定了。她的宝贝女儿成了我cosplay的粉丝，所以李老板不敢不同意那份合约哈哈。”
    凉悦笑呵呵地说得眉飞色舞，好像她的哥哥真能听见一样。
    “哥哇。我好想你，你快点醒过来吧，哪怕是用书抽我脑袋，用手指弹我脑壳都行。”
    凉悦闪亮的眉眼又被一层深深的忧郁笼罩。
    桑桑平静地凝视着床上的人，他像是睡着了一样。
    病房的门推开了。这次进来的是秦川。他轻步走了过来，在床旁站定，拧眉，凝视着床上依然毫无知觉地人。曾几何时，这个人意气风，阳光洒脱，也曾几何时，他深深地伤害了他的姐姐，可是现在看着他毫无知觉地躺在这里，他的心里仍然慢慢涌出一种难过。
    他的手轻轻落在桑桑的肩上，像是在给她以安慰。桑桑看看自己那神情复杂的弟弟，轻轻摇了摇头。
    凉悦喃喃地道：“哥，你快点醒过来，我好想你呀……”
    凉悦呜呜地哭了，这个女孩儿一向都是嘻嘻哈哈的乐天派，可是这段时间她心里难过极了，她好怀念哥哥没受伤之前的日子，哪怕是他训她，打她，只要他能醒过来。
    秦川看了看凉悦，她哭得很伤心，大眼睛里蓄满泪珠，一双白皙柔嫩的小手抓着她哥哥的，低低抽泣。
    桑桑一直没说话，只是默默凝视着沈凉晨那依然英俊的容颜，是的，如果他醒过来，她愿意付出自己的生命。
    凉悦停止了抽泣，眼圈红红的。她站了起来，揉了揉眼睛，闷闷地说：“嫂子，我走了哈。”
    桑桑目送着她那娇小的身形离去。
    秦川在这里陪了一会儿桑桑，就离开了。桑桑静静地坐在那里，默默地度过她这一天里的每一分时光。后来，她趴在他的身旁睡着了。
    似乎有一只手在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头。那感觉非常地熟悉，桑桑睁了眼，她惊喜地看到沈凉晨不知何时下了床，正一手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含笑望着她。
    “凉子。”桑桑猛地站了起来。
    可是她立即就懵了，因为她的身旁什么都没有，沈凉晨还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刚才的一切只是个梦。
    桑桑呆呆地坐下，梦里那熟悉的手掌，熟悉的温度似乎还停留在她的头上。她却已经嘤嘤地哭了起来。
    “凉子，我真的好想你能醒过来……”
    日子是这样的百般煎熬，晃眼之间，又已经是半个月。桑桑从医院孕检回来，坐上沈家的车子，王若茹伸手摸了摸她隆起的肚子，含着感慨的笑道：“真快呀，再过几个月小家伙就该出生了。”
    桑桑摸摸自己的肚子，b超显示，胎儿很健康，此刻正伸着小脚在她的肚子里做踢腿运动。
    她喃喃地道：“说不定，孩子出生的时候，凉子就会醒过来了。”
    王若茹唇角动了动，她很希望桑桑说的那一幕能够实现，但是……那可能性有几分呢？
    到医院时，凉悦正守在那里，轻声地跟她哥哥说着话。桑桑走过去，轻轻拾起沈凉晨的手覆在自己的腹部，“凉子，你感觉一下，宝宝动得可有劲儿了。”
    沈凉晨的手没有什么温度，搁在她的腹部，也是凉晾的，但是肚子里的小家伙却又踢了一脚。
    桑桑在他身旁坐下，仍然握着他的手。
    “凉子，医生说，宝宝是个男孩儿，我给他取名叫彼德潘，你看好吗？将来，我们再生个女儿，叫仙蒂瑞拉，好吗？”
    她轻言轻语地在跟沈凉晨说着话，周绮珊进来了。“伯母。”她低了声音跟王若茹打招呼，王若茹轻声应了。
    周绮珊走到床边，伸手到沈凉晨的额头，满含怜爱地摸了摸。然后轻轻地叹了口气。她的眸光落在桑桑隆起的腹部上，那已经很是明显的鼓起有些扎眼。
    “伯母，如果凉子醒过来请告诉我一声啊！”她转身对王若茹说。
    王若茹嗯了一声。
    周绮珊说：“我先走了，伯母要注意休息。”
    “嗯。”
    周绮珊再回头看了沈凉晨一眼，然后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嫂子，你要不要回家去，我送你啊？”凉悦问桑桑。
    桑桑摇摇头，“我今晚留在这里陪你哥哥。”
    王若茹道：“桑桑，回家去住吧，你拖着个肚子不方便这样劳累，万一伤到小宝宝怎么办啊？”
    桑桑说：“妈，我会小心的。如果凉子有知觉，他也会希望我陪着他的。”
    王若茹没再说什么。
    于是，桑桑留了下来。王若茹跟凉悦临走的时候，把一张沙床给打开了。桑桑就躺在那上面休息睡觉。
    凉悦看着母亲上了家里的车子，自己也钻进了小跑车里，只是她没有回家，她找了家咖啡厅，一个人静静地想着心事。
    秦川下了班和几个同事也来到了咖啡厅。如今，他已经又回到了传奇，因为沈凉晨的昏迷不醒，再加上传奇急缺管理人员，孟瑞成把他召了去。他没有再拒绝，因为他已经不恨沈凉晨了。
    他和两个朋友在咖啡桌旁坐下，一眼看到了不远处的凉悦，她呆呆地坐在那里，眼前放着一杯咖啡，可是她迟迟都没有动一下。眼神很是迷茫。
    秦川不由多看了她一眼。
    这个女孩儿一向都是嘻嘻哈哈，极没皮没脸，刁蛮无理的一个，可是现在这样安静、迷茫，倒是让人心里有一种极奇怪的感觉。
    凉悦好像没有看到他似的，仍然呆呆地愣。
    秦川和朋友们边喝酒边低声聊着什么，偶尔抬眼看看她的方向，她一直都那样坐着，眼前的咖啡一动未动，她低着头，肩膀轻轻耸动。像是哭了。
    秦川眉心轻轻纠结起来，他放下手中的酒杯，走了过去，在凉悦的对面位置坐了下去。
    “喂？”
    这是他认识她以来，这样头一次想要心平气和地和她说话。
    “沈凉悦。”
    他喊她的名字。
    不管这女孩儿平时多么讨厌，她都是他姐姐未来的小姑子。秦川觉得自己有必要过来安慰安慰她。
    凉悦却抬了头，一双眼睛里噙着泪珠，盈盈欲滴，就那么望向他。秦川的心头忽然间咯噔的一下，不知道怎么竟然是突然间一阵抽紧。
    “这么晚了，还不回家！”
    他忽然间有些不自在了。
    凉悦仍然那么望着他，眼眶里的泪珠转呀转的，只要睫毛轻轻一动，那颗颗饱满的泪珠就能立时滚落下来。
    秦川心里有点儿不舒服，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别的什么。就怕那泪珠会突然间掉下来，那样会砸得他措手不及。
    凉悦却在这时又低下了头，轻轻喃喃的声音说：“我哥他会醒过来的。我在菩萨面前过誓，如果我哥醒过来，就是让我立刻去死我都愿意。”
    她吸着鼻子，一句一顿地说。
    秦川心里突然间不好受，头一次生出想要伸手把眼前的女孩儿揽在怀里安慰安慰的念头。
    但是他控制住了。
    “他会醒过来的。姐姐生宝宝的时候，他会醒过来的。”
    他像是在安慰她，又像是在安慰自己。仅管谁都知道，那只是一个美好的期望。
    凉悦又抬头望了望他，眼睛里的泪珠已经抹去，她说：“我现在就回家，妈妈还要我来安慰。”
    她起了身，拿起自己的手包，往外面走去。秦川看着她离去的娇小的背影，她步子匆匆，很快消失在他的视线里。他忽然间对这女孩儿有了一丝好感。
    是呀，她的母亲还需要她回去安慰。一个儿子昏迷不醒的母亲，她的心里该有多么脆弱，不过还好，她还有个女儿。
    从咖啡厅离开，他没有直接回家，他去了医院。想在这个寂静难眠的夜里去陪陪他的姐姐。
    从病房的窗子里，他看到他的姐姐躺在一旁的沙床上，好像已经睡了。沈凉晨依然一动不动地沉睡着，他轻轻推开了房门，给他的姐姐把被子盖了盖。桑桑倦极了，秦川来过她并不知道。
    秦川给她盖完被子，又看了看沈凉晨，然后就轻轻地关上门出来了。他在走廊的长椅上坐下了，一个人，手指插进丝里，心头也是说不出的一种折磨。
    就这样过去了大半宿。
    秦川一直就躺在走廊的长椅上，没有离去。半夜起来去厕所，眸光不经意地往病房里面望了一眼。他看见沈凉晨的眼睛睁开了。他心头猛地一动，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便狠狠地揉了一把眼睛。他没有看错，沈凉晨确是醒了，他眼神迷茫地不知在寻找着什么。
    秦川推门走了进去。
    “你醒了。”他兴冲冲地走到床边，沈凉晨的眸光望过来落在他的脸上，眼睛里的迷茫加重。
    桑桑已经醒来了，她揉着眼睛坐了起来，看到突然出现在病房里的秦川，再看看那个眼睛已经睁开的沈凉晨，突然间大叫了一声，“凉子！”
    她几步飞奔过去，紧紧地抱住他。
    “凉子，你醒了，你醒了是吗？”
    她的眼泪滴下来，濡湿了他的脸。
    “凉子，你总算是醒了。”
    “姐，你别激动。”秦川拉开桑桑抱着沈凉晨的手臂。桑桑意识到自己的冲动，忙松开了他。
    “凉子，我这就打电话给爸和妈。”
    桑桑说着就转了身去找手机。然后拨了沈宅的电话，因为怕大半夜吵到王若茹和沈原，让他们心惊肉跳，她打的宅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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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一次磨难哈哈。
    校园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