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的正门在整洁宽敞的大道上,后门却连着老城区的旧巷子。巷子里有几个小餐馆,中间还夹杂着烟酒店,现在都打烊了。老板们将卷闸门拉下来,互相打了招呼就回家了。沈沉一路走过来,只看到还有一家小超市开着门,白炽灯的灯光在黑漆漆的巷子里格外扎眼。
她径直走向车子,打开里面的灯,结果差点没晕过去:这也太乱了吧!!!毯子、枕头和李风换下来的衣服袜子胡乱的堆在床上;水池旁边放了一个盛着芋圆的纸碗,奶茶色的汤汁里面有几个按灭的烟头;桌子上中午吃过的外卖盒子还没扔,几个奶茶杯子和零食袋子东倒西歪散落在桌子上,上面还贴着便利贴,一看就是粉丝送来的。
……看来这就是磊子放假的坏处了。有磊子或者沈沉在侧,还算有自理能力的李风就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可是一旦让他单独和赵呈这个大少爷待在一起……任何一个密闭空间都会变成爆炸现场。
沈沉叹了一口气,认命的放下包开始打扫起来。
第一件事是打开车门和窗户来通风,然后从橱柜里拿出一卷垃圾袋,她皱着脸把恶心的“烟头味鲜芋仙”、油乎乎的外卖盒子、揉作一团的零食袋子都收进去、系好,然后赶紧从包里拿出一盒湿巾来,先是一根一根擦干净手指,又“唰唰”抽出几张去擦桌子。
“叩叩。”突然响起叩门的声音,她吓了一跳,猛地回头,原来是李风。
猛地从黑暗的环境进入亮着灯车里,他有些不适应的眯了眯眼,然后两步上了车。
见他上来,沈沉一边忙不迭的关窗户、开空调,一边询问:“怎么过来了?”
“我有话要问你。”他靠在墙上,声音很低,同时伸长了胳膊去关门。
“别关别关,我去扔垃圾。”沈沉阻止道。
“我来吧。”李风自然地接过她手上的垃圾,在两人手指触碰的时候他明显察觉到她的手收回的更迅速了些。
“那几个小姑娘呢?别让她们看见了,回头又说公司虐待你,还叫你丢垃圾。”沈沉假装无事发生,转回身去收拾一片混乱的床。
李风拎着垃圾两步跨下了车,把垃圾丢到附近的垃圾箱里,又反身上车:“没事,刚刚和她们说了两句话,应该都已经走了。”
他看着沈沉一条腿跪在床上,沉下腰伸长了身子努力去捡被他团在床的最里面的毯子,喉结滚动了两下,补充道:“我从酒店后门过来的,没人看见。”
“那就好……这包原来在这儿!赵哥能找到才有鬼呢。”她一边伸手去捡从毯子里抖落的赵呈的腰包,一边心不在焉的应着。
“我有话要和你说。”他关上门,倚在床边重复到。
“说吧。”感觉到他靠近,沈沉停顿了一下回答道。
李风垂下眼睛,看着她乖巧地坐在床上,把枕头拍松,把毯子折成两折铺在床上,又一件一件叠起他揉得全是褶皱的脏衣服准备带回酒店去洗,突然觉得怒气消了很多。
开口的时候,语气已经变得非常温柔:“沉沉,你最近工作分心了,不是吗。”
“别这样叫我。”沈沉猛地抬起头,眼眶迅速地红了,手紧紧攥住手中的衣服,声音有一点发抖。
“你还打算躲我到什么时候……还有你那个小男朋友,你一定要这样闹脾气吗……”他伸出手想去摸她的头发,却被她躲开了。
“李风,我们是应该好好谈谈了。”她转过身把那一叠脏衣服装进袋子里,然后站起身走到桌边,和他拉开一定的安全距离,“我没有躲你,我也没有闹脾气,我只是划清正常的界限而已。你心里清楚,我没有耽误任何你的工作行程,而工作之外我有我自己的生活,我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是,我是喜欢你,我很喜欢你,我付出一切希望你好,在工作上你想怎么样我都会为你争取。但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以前也许我没有分清楚工作和生活,这是我的错,我认了。但是现在我要把这一切搞搞清楚了。不该有的东西,从今往后都不会再有了。我再怎么样喜欢你,我首先是我自己的,我有自己的生活要过,你没权利插手我的生活。”
虽然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压低自己的声音,但她越说越激动,开始语无伦次,讲到最后竟然两个眼眶都盈满了泪水,一眨眼,泪珠就滚了下来。
即使早就知道她的感情,但这是沈沉第一次,第一次亲口说出喜欢他。李风心软得一塌糊涂。他欺身上前,伸出拇指准备抹掉那颗泪珠,沈沉却后退一大步,用眼神警告他:“你别碰我。”
“他对你好么。”李风收回手,声音依旧很平和。
“当然好,”沈沉红着眼睛仰着头,咬牙切齿地说,“我们是在谈恋爱,互相喜欢的那种谈恋爱。”
“喜欢?你喜欢他,那我呢?我们之前算什么?”这句话戳中了李风一直以来积怨的重点,他的语调里也带了怒气,两条好看的剑眉也皱了起来。
沈沉被这个问题问蒙了。她曾经一直在等他来定义这段关系,他不主动提起,她就也不去询问。她原以为他总有想清楚的一天,所以就这样安安静静等了一年。谁知道等到的,却是他春风得意地揽着新交的女朋友,在她和赵呈面前说麻烦他们注意公关。
想到这里她突然笑了,笑里嘲讽意味很浓,激动到前倾的身体突然变为微微后仰,抄起双手防御性地交叉在胸前,像一只在捕猎者面前疯狂挑衅的猎物:“算什么?对你来说,那不就是正常的生理需求嘛,炮友,这种关系,你明白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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