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晗认真地看着大外甥。
大外甥于是又认真地说了一遍。
两人面面相觑,积玉道,“是不是会耽误您的公务。”
关晗扶额,哭笑不得,说道,“这不是耽误不耽误的事情,不是,你在想什么呢,叫婉婉跟着我去看那什么,你知道我今天从水里捞出来的那个~她不怕啊!”
关晗险些又要干呕起来,赶紧闻闻香包的味道。
他不是不尊重死去的人,只是那场景实在令人心惊。
积玉也很无奈啊,说道,“舅舅,她还真是不怕,您就叫她跟着仵作瞧瞧,她挺好奇的,肯定不会添乱。”
关晗知道,积玉一向很疼爱婉婉,这几年围着他转的小姑娘不是没有,他都不放在眼里。
“你也是煞费苦心,”关晗说道,“都这样了,还不打算叫她过门吗。”
积玉只笑笑,说不着急。
关晗应了此事,积玉方离开。
积玉心想,和婉婉一起,实在不是容易的事情,想要叫婉婉高兴些,送什么漂亮衣服首饰是半点用处都没有,那些东西她也多的是。
这件事情,他还没有同婉婉说,准备先去跟她说一声。
他担心先和婉婉说了,小舅舅那边又不答应。
婉婉正在盯着母兔子,母兔子精神头不好,婉婉担心她熬不过去,把几个吃饱了的小兔子放在母兔子身边,母兔子也还是不动。
婉婉直叹气,她想不明白,为什么有些伤口缝起来,就能够长好,有些伤口就死活长不好。
婉婉身边放着一摞医书,都是前人的经验,但大家都说不清楚。
难道当真是生死有命吗?
那还要学医做什么?
有些病症时日久连,就能自行痊愈,但是那些必死的病症,不管是谁,都一点办法都没有。
婉婉这些年瞧见过太多死人了,她只恨自己没办法炼出仙丹,将所有的病人都治好。
婉婉盘腿坐在地上,非常颓败,目光直愣愣地放在兔子身上。
几个侍女瞧着,也不敢惊动她,只偷偷瞧着,这几个都是今天下午才换过来的,被嬷嬷敲打过,叫她们不要多嘴说闲话。
院门被打开,侍女们赶紧去看,瞧见是积玉过来了,忙请他进来。
他进了厢房,婉婉没有起身,只是扭头去看他,干巴巴地喊了声哥哥。
积玉才走了不久,怎么又回来了,“哥哥落下东西了?”
“不曾,”积玉看地上铺着毯子,便也坐下,说道,“又不高兴,兔子不好了?”
婉婉点头,“是不大好,流了那么血,还割开了肚子上好几层的肉,怕是熬不过今晚,怪我折磨它了,去了也好。”
她又道,“哥哥,你说那个刮骨疗毒,到底是怎么回事,那肯定是活不成的啊。”
积玉无奈笑道,“那是话本子上头的,你小时候不就跟我说那是假的吗。”
婉婉叹气,“那要是真的就好了。”
积玉道,”好了,别这样,我有件事情同你说,你看你愿意去吗。”
婉婉往积玉那边靠靠,伸手去拽积玉腰间玉佩的穗子,那是她打的,有些乱,但积玉一直戴着,她道,“有什么事情呀,哥哥跟我说说。”
积玉便将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
婉婉一抬头,眼睛亮起来,诶,这个好,我只知道兔子肚子里是什么样子的,我还不知道人肚子里头是什么样子的。”
积玉瞧她高兴了一点儿,无奈道,“你还真是不怕啊,胆子这么大。”
婉婉道,“我好奇啊,哥哥,我想着这些事情,便觉得抓心挠肝的,就是很好奇,哥哥你真好,你怎么这么好,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了。”
积玉将脸往前凑了凑,婉婉笑着往后躲,但过了片刻,她凑过去亲了积玉一口,又笑着倒在他怀里,说道,“我们俩像不像是在偷情啊,夜半私会,孤男寡女。”
“梅州城的人若是知道他们的观音娘娘是私底下是这样的性子,只怕都不敢人了。”
积玉笑道。
婉婉道,“我才不是什么观音娘娘,观音娘娘能够普度众生,我却不能,我只能救那么一点点人。”
“那也很多了,”积玉说道,“婉婉很厉害的。”
“哥哥也厉害,赚那么多银子,如今想着,我都是拿着你的银钱在行好事。”
婉婉回想自己这许多年,银钱没赚多少,寻常瞧见有穷人家没钱治病,她还要自掏腰包去救人,她的私房钱根本不够花,都是积玉帮她。
婉婉捂着脸叹气,“天爷啊,我就是把自己卖了,也还不清。”
积玉跟着笑,“那怎么办啊?”
婉婉抬头,看着他,“承蒙哥哥不弃,不如我就卖给你好了。”
积玉捏她的脸,低声道,“好,买了。”
婉婉陪伴他许多年,他们两个的情义,哪里是几句话能够说清楚的。
他从前生病,爹娘忙碌,都是婉婉日夜陪着,他们一起读书识字明理,为各自要做的事情日夜努力。
每次和婉婉在一起,他们即便不说话,都能明白彼此的心意,这样的人,天底下都没有第二个了。
婉婉倚在他怀里,眼睛还瞧着兔子。
有只小兔子拱在了母兔子的胸腹前,大概是饿了,吃起奶来。
母兔子的眼睛稍微睁开了一点,去吃放在面前的东西,婉婉赶紧爬起来,将糊状的吃食送进母兔子嘴中,母兔子吃进去东西了。
积玉也在一旁帮忙,婉婉又去看兔子的伤口,她又拿热盐水给擦了擦,母兔子疼得动起来,但还在吃东西。
积玉本是要离开的,但瞧着婉婉这样,就知道她得熬许久,积玉索性留下,这边的灯,直亮到了半夜。
第二日母兔子的精神稍微好了一点,婉婉叫吩咐身边最可靠的嬷嬷照顾兔子,强撑着起来,还换了积玉少年时候的衣服,准备跟着关晗出门。
俞恪夫妻和关盼夫妻瞧着她就这样出去,俞恪说道,“我怕是给她起错了名字,俞玥,逾越,她实在是没什么规矩。”
钟锦道,“算了,都是自家孩子,高兴就好,如今有我们,日后有积玉,这般照看着,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俞恪看着积玉长大,知道他为婉婉如何费心,说道,“只怕婉婉日后顾不得家里头。”
钟锦笑道,“行了,你试探什么呢,咱们是什么关系,你说这样,是什么意思。”
俞恪被钟溪推了一下,赶紧说道,“哎,也不是那个意思,舅兄你也是是有雪团儿的,我这心情,想必你也明白。”
钟锦客客气气地原谅了妹夫,是啊,都是有女儿的人,女儿可不比儿子,不容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