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关晏是不该今日过来的,然而外头闹成这样,关晏首先想到的,就是要来承恩伯府。
他本来也不是那等会按照所谓的规矩行事的人。
承恩伯听到他那一句未婚妻,不免蹙眉。
但是承恩伯夫人听到那几个字,不由信心十足,她就知道,自己没有看错人,关晏果然不会在意那所谓的流言蜚语。
承恩伯夫人说道,“王老夫人的好意,只怕我们秦家是受不起的,一女岂能许两家。”
王老夫人的脸色很有些古怪,她觉得出了今天的事情,关晏这等年轻人,只怕是不堪忍受的,面子对于男人有多重要啊,王老夫人活了这么多年,最是清楚。
关晏却出乎她的意料,竟然上门了。
王老夫人的神情很快恢复正常,说道,“老身受吴庶常之托,前来提亲,可是打听过的,不知承恩伯之女竟然已经许了人家吗?”
关晏没理会她的问题,反而说道,“旁人提亲,都是一早前来,王老夫人真是来得匆忙,竟然下午过来,吴庶常当真是毫无诚意可言。”
关晏实在是讨厌这些权贵,仗势欺人不知道占了多少便宜,若是有本事,在官场上将他压倒也就算了,寻仇还讲究祸不及妻儿呢,这些人竟然直接欺负到了他喜欢的女子头上,还借助那等下流无耻的流言来污蔑一个女子的清白。
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净耍些见不得人的妇人手段,真是会恶心人!这心思要是用在朝堂上,只怕是可以为国朝多做几件好事的。
王老夫人本来就理亏,被关晏这样一说,神情愈发严肃,拔高了调门,说道,“老身不过是成就一桩好事,这才心急罢了。”
关晏冷笑一声,“王家才在地方上失势,怕是给王贵人送的银钱尚且没有着落呢,您还真是有心,不知道王家打算替吴庶常出多少聘礼。”
这一下子就戳到了王老夫人的痛处,他们家早就送了姑娘进宫,平素上下打点,不知道要用去多少银钱,自然是借着权势在地方上谋得了诸多产业,可这一回,王家只能明哲保身,把那些东西丢得干干净净。
关晏才懒得和这妇人做口舌之争,他说出这些事情,那就是明摆着在威胁王老夫人了,这桩案子,可是有很多不该脱身的人脱身了,不过水至清则无鱼,皇帝的意思,也是不了了之。
但这妇人今日敢污蔑秦家,但关晏就不怕把案子闹大。
这可是王家先用了无耻手段的,皇帝查问过来,关晏也是不怕的。
王老夫人青白了一张脸,怒气冲冲地走了。
承恩伯夫人看人离开,这才放心,对关晏说道,“小关大人,我们楚楚肯定不曾与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来往的。”
关晏拱手,说道,“在下都清楚,夫人不必多言,今日之祸事,是冲着我来的,是我连累了楚楚和伯府,今日贸然上门,也是为了请罪。”
他姿态放得低,承恩伯便也不追究关晏称他的楚楚为未婚夫这等“口误”了。
有道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何况关晏本就是青年才俊,承恩伯夫人见他这般姿态,哪里有不喜欢的,说道,“不妨事,先坐下说话,你受陛下看重,被人找麻烦也是寻常事情。”
这等下作的中伤,也是因为那些人找不到更好的法子给关晏添麻烦了。
寻常人,谁还没有些喜好,譬如爱财,譬如好色,或者爱饮酒,总之人无完人,要设计某人,总有手段的,要讨好某人,也有门路,但关晏却查不出什么大问题来,他的银钱大都是他姐姐给的,他姐姐那身份,又没人敢坑害她,她可是南平侯府的大姑娘,南平侯丝毫不掩饰这个私生女的身份,谁敢招惹南平侯府。
关晏在朝中的行事,更是多次得了皇帝称赞的,任谁也找不出他的不对来。
这次他打算娶承恩伯府的姑娘,承恩伯府跟个筛子一样,到处都是问题,楚楚自然首当其冲,成了活靶子。
承恩伯倒是问得更直接些,说道,“你打算何时上门提亲?”
关晏道,“在下已经同高夫人商量过,请她明日上门提亲。”
承恩伯颔首,关晏又道,“您放心,吴庶常此人,不会留在皇城。”
承恩伯摇头,说道,“此事我自会解决,你不要插手。”
关晏迟疑片刻,承恩伯道,“楚楚是我的女儿,她还未出嫁,此番固然是被你牵累,但那也是因为伯府问题太多,我自会一一解决。”
承恩伯府混乱许久,只是他回京不久,要忙着照顾妻儿,在朝中还有些事情,实在腾不出手处置承恩伯府那些人,如今女儿要出嫁,他自然是要及早解决了那些问题,省得再出这等事情。
关晏闻言,也不在说此事。
时候不早,他准备离开,犹疑片刻,关晏道,“还请夫人转告楚楚,不必为了所谓流言伤神,我们关家人,是不在意这等事情的。”
关晏话音刚落,门口便传来一点声响,关晏回头,便看到楚楚从门口探出头来。
承恩伯夫人好笑道,“行了,倒是不必我转告。”
楚楚竟生出些羞涩来,说道,“娘,爹,关晏哥哥,我坐不住,就过来了。”
关晏看她还如往常一样,便安心许多,他该想到,楚楚也不是个会哭哭啼啼的小姑娘。
承恩伯看着女儿,无奈想着,生出了嫁人的心思,真是留不住了。
关晏低声说道,“来得匆忙,没带什么东西过来。”
楚楚道,“那不要紧,你不要信那些人胡说就好了。”
楚楚心里清楚,关晏和其他男子不一样,然而她怎么会不担心呢,她多少要想一想的呀。
关晏说道,“没有,我是知道你的。”
有这句话,真是再好不过。
楚楚低头,说了一句,“可我知道你太少了。”
她有些沮丧,她只知道关晏很好,但是不知道他从前做过些什么,现在又在做什么,日后想做什么。
她知道关晏,只有那么一点。
关晏只柔声说道,“来日方长,不必着急。”
二人相视笑起来,承恩伯看不下去,咳嗽了一声。
关晏赶紧回神,拱手向二人行礼,赶紧告辞。
承恩伯很是客气,亲自送关晏出去。
一路上二人没有再说什么,但关晏有种心头发紧的感觉,想说点什么吧,但是又说不出口,还要担心自己会不会说错话,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于是一直到门口,关晏都没有再说出什么来,回府的路上十分怅然。
楚楚则和母亲坐在一起说话,承恩伯夫人说道,“也不知道在哪儿烧的香管用了,竟然叫你找到这么一个好人家。”
楚楚捧着脸道,“我觉得我也很好。”
她最近和关晴在一起,不说学到了什么,却是更加自信了。
仔细想想,她孝顺父母,不会无理取闹,更是没有害人的心思,这还不够吗。
关晴觉得这世道对女子要求太高了,男子却只是多了二两肉就万事足矣,所以女子何必苛责自己呢。
楚楚想起这话,不由喝了口茶,心想关晴姐姐真是什么话都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