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时先找个落脚点吧。
原身受的伤虽然很重,但底子相当好,钟楼羽选定了一个方向打算走出去,一面以微小的灵力刺激着身体,尽力修复受损的内脏经脉,不知不觉间天已经黑了两次,他竟没感到腹中有半分饥饿。
这没有让钟楼羽感到庆幸,他心中的警惕仍然在不断上升。他能够顺利的完成各种各样的任务,归根结底是少不了qiáng大武力作为支持。越是武力上限高的世界,他的优势就越低,正因如此,才让他开始不断地钻研起更高一级的世界法则。
而现在,钟楼羽自身的世界法则在系统空间内受到了巨大的打击,一时半会想要恢复并不容易,他所能利用的只有灵力,而灵力却偏偏不能修复原身的伤势。
钟楼羽没什么办法,他的所有底牌都扔进了众世界法则中,唯一剩下的也只有在对抗法则方面没什么用处的灵力,如今只有祈祷灵力能够起效了。
凭着双腿硬生生走了十多天,钟楼羽终于感到身心疲惫,他迫切的需要一个栖身之所,可这片大陆仍旧丑陋而无序,看样子他甚至还没有走出这一片区域。
只能赌一把了。阳光热的可怕,钟楼羽脱下原身被鲜血浸染的长袍,却害怕bào露自己的踪迹,只能拿在手里,他舔了舔唇瓣,仿佛已经听到灵魂深处饥渴的吼叫声。
那不是基于食物上的渴望,而是对于力量的渴望,这身体渴求着一切力量的进入,可现实是,如今只有钟楼羽的灵力才暂时不会伤害到其中脆弱的平衡。
还好,在太阳落山之前,钟楼羽终于寻到了一个山dòng,暂时作为歇脚的地点。他糙糙的整理好自身,升起火将黑袍烧掉,想了又想,终于开始引动起规则之力。
这是个很危险的决定,他自身的规则之力已然被众世界法则打乱打散,这时候需要的是一个qiáng大的灵魂意念指引着一切规则慢慢的导入正轨,而非一个身体带伤,jīng神疲惫的灵魂。钟楼羽已经是在赌博了,他似乎回到了最初接触到世界法则的那时候,那些虚弱的法则带着瑰丽的色彩,编织出世间最美的幻境,引诱着钟楼羽沉迷其中。
抱守灵台,保持自我。
无论规则之力如何引诱,钟楼羽如同坐定老僧一般,始终不为所动,在经过几番冲击之后,那些散落的规则终于老老实实的服从了这个坚定的灵魂。
至此,钟楼羽才算是松了口气,他仔细分辨着这些规则,眼看着它们就要回到正轨,忽的从ròu体深处涌出一股力量,眨眼间吞噬了这规则之力。
钟楼羽吓了一跳,可这时候最是不能乱,他尽力的想要将规则从ròu体中抽离出来,却不想这ròu体中的力量是如此qiáng大,反而将他拉了进去。
bàonüè,怀疑,鲜血,恐惧,一切负面qíng绪接踵而至,仿佛世间所有罪恶齐聚至此,如同魔鬼般冲击着外来者的灵魂。这是比世界法则还要恐怖的冲击,无尽的yù望拼命的挖掘着钟楼羽深藏的过往,任何东西都可以作为攻击的匕首。
钟楼羽想要脱离,但他却感到那率先被吸进来的规则之力竟开始以极快的速度复原,仿佛汲取了充足的养分,眨眼间就回到了全盛状态。
思考只是短暂的,下一刻,钟楼羽便一狠心,将所有的规则之力引入ròu体之中。
如同糙木找到土壤,受损的规则迅速被填补起来,极端舒慡之感冲上头顶,钟楼羽只感到从灵魂深处涌起qiáng烈的满足,这叫他根本不想回到现实。
可qiáng悍的心智终于叫他镇定下来,在恶念与力量双重冲击下,钟楼羽勉qiáng从ròu身中逃离了出来。
施主,你醒了。他方一睁开眼睛,便发现这里根本不是之前的山dòng,而是一个普通的茅糙屋,带着些许佛的意味,眼前一闪,便出现了一个面皮发huáng的枯瘦和尚。
这和尚出现的无声无息,就连钟楼羽也不知对方是怎么出现,他苦着一张脸,看着钟楼羽的眼里却爆发出一阵jīng光。
钟楼羽灵光一动,他站起来微微一躬身,道:多谢道友为我护法。
和尚摇了摇头,道:不碍不碍,我观道友与我有缘,不若便在此处与我兄弟二人一同论道如何?
在伤势恢复前,倒也无妨。钟楼羽并未察觉这和尚有何恶意,虽说也没什么好感,更多的是利用的味道。
但正因如此,这里对他而言才是安全的。
等到许久之后,钟楼羽才知道,当初与他说话的这位和尚名为接引,而他口中的那个兄弟则是准提。
对于任何修真之人,这两个名字都可谓如雷贯耳,就算是曾经称霸整个修真大陆的钟楼羽,其=能力恐怕也比不上他们分毫。
但现在的钟楼羽并不知道,他所想的只不过是尽力弄清自己是谁,系统去了哪里,而他又需要完成什么样的任务。
第171章 洪荒初始
和尚的居所显露出一种宁静的特质, 这里处于一座山峰的顶端, 四周郁郁葱葱, 显露出一种生机勃勃之感,但令人奇怪的是,在这座山峰之外, 这种生机便在不断地流失, 距离越远, 流失的速度便越剧烈,似乎方圆百里, 唯有这小山峰能锁得住灵气。
钟楼羽倒是知道这种qíng况,想来便是在这山峰之下埋着一条灵脉,而灵脉滋润了这片土地。可要说这整片大陆唯有这一条灵脉, 未免显得太过荒芜。再去看那些逸散的灵力, 似乎并非是这地方原本就如此贫瘠,倒像是出了什么意外, 才导致这样的后果。
不过对于此事,收留他的两人却并不愿多说。当天钟楼羽所见的那个枯瘦和尚,整日里愁眉苦脸, 一副不得安宁的模样, 而与他同住的另一个和尚, 长得倒是慈眉善目,整体气质也显得柔和平静。
这两人并不难jiāo,可无论是钟楼羽的内心,还是这具ròu体, 都没有与他们jiāo往过深的yù望。关于论道的话题也是一拖再拖,终于等到钟楼羽周身规则暂时稳定下来,他才没有借口推辞。
每个世界都有其独特的力量,钟楼羽深知这一点,他纵然能在其他世界规则下使用自己的规则,但总归这种规则与这个世界是格格不入的。说起论道,他便不得不想办法去找众世界法则来说,这就无疑麻烦了许多。
可当他前往和尚的茅屋,坐在蒲团之上,心里却突兀的安静了下来,张口便道:世间一切,皆为霸道
这是他的规则,一个以绝对实力压制旁人的规则,这规则中带有的个人意味实在太过独特,钟楼羽方一出口便惊觉不妥,可抬眼去看身旁的两人,却是听得极为认真,似乎根本没有砍出其中奥妙之处。
钟楼羽只觉得自己的嘴不听使唤,那些本该独属于自己的规则经由本世界语言的归纳,竟滔滔不绝的作为道说了出去。他越说越是心惊,好容易才克制住那种继续深入的想法,却未曾想那二人连半分诧异也没有,似乎颇为平常的接受了他的论道。
这两人绝非普通人,他们很可能是立于这个世界顶端的那少部分尖端人士,多少也要触及到世界规则这一层面,又怎么会对与此世界法则完全相悖的钟楼羽的规则毫无所觉?
钟楼羽暗自心惊,这时那慈眉善目的和尚似乎已将他所说消化一遍,便睁开眼睛,直视着钟楼羽,道:万物皆霸道而活,此事我倒觉得不同。
似是梵音落下,钟楼羽只觉心神巨颤,他连忙沉心静气,将防擦那乱七八糟的想法抛到脑后,凝心对付这和尚。
他本以为这是和尚的警告,却未曾想越是听下去,越是发现和尚当真是在讲道。
这可不是一般的道,与钟楼羽出身的那个修真正盛行的大陆上的道都根本是两样东西,这完全是和尚对世界规则的理解!
钟楼羽这才明白,在这个世界,世界规则有了一个全新的称呼,那便是道!
万物修行皆因体悟道之所在,他们等级或许参差不齐,对道的体悟也各有不同,可他们的修炼从最初就是对规则的体悟,是在塑造着属于自己的规则。
这是一个怎样的世界啊!
那些钟楼羽在无数次穿越中出生入死体悟到的规则,在无数的人生与不同的世界规则洗礼下了解的东西,放在这个世界里,却是初学者皆可接触的道!
而坐在他对面的这两个人,他们的道或许还不完整,或许仍有错漏,可本质上,他们已经处于同一层面,是确确实实可以和钟楼羽论道的存在了。
直到此刻,钟楼羽才正视起来,他放空心神,将一切外物抛之脑后,全心投入到这场关于规则的jiāo流中。几人的道虽南辕北辙,相差甚远,可一番畅聊之下,钟楼羽却是觉得收益良多,堪比经历了一个人生。
他这里感叹着,殊不知另一边,其余两人也在暗暗心惊,从对道的感悟中抽身出来后,他们竟发现这个半路捡回来的不明人士,对于道早已有了一套极为完善且qiáng悍的理解,自己兄弟二人加起来,对道的领悟甚至不及他一般。
这人究竟是谁?
枯瘦和尚的脸上露出愁眉苦脸的神色,他将这人带回来本想收入门下,振兴如今灵脉尽毁的西方,可没想到这人非但道行已然超过他二人,那道还颇为诡异邪魅,险些将他们引入诡门。
此人断不可深jiāo!
虽然心疼,苦脸和尚却决心与这男子保持距离,可没想到他的师弟却谈到兴起:准提本道兄长已是世间少见的智者,始知天外有天,道友着实令准提感悟良多。
接引面色发苦,他哪里不知师弟这是真的被折服了,可此人身份神秘,他所持的道也绝非正路,偏偏身上又有一种叫人不自觉信服的魅力,准提至今仍未走出过西方,也未曾见过东方那些道士之间的争斗何等惨烈,一时之间被迷惑也不为奇。
钟楼羽想了想道:道友亦是高人,我这些浅见不足为提。
因世界法则的难懂以及其难以入门的特质,钟楼羽始终认为当今世上能像他一般,参悟是世界规则的人少之又少,可未曾想到,原来竟有这样一个世界,其中所有人都以参悟道为修行。
若非他第一次便遇见准提接引二人,与他们论道,恐怕如今尚且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不得进步。
如此想来,钟楼羽只觉得灵魂中某处微微一动,心中似有明悟,他的动作便僵直住,眼神深邃的越过准提接引,不知看向何方去了。
这种变动自然是瞒不过师兄弟二人,他们对视一眼,不由惊叹,没想到一番论道竟让眼前这个神秘人有了顿悟,这是可遇不可的机遇,他们不再说话,在四下布上结界,便退出了这间茅屋。
仿佛沉浮与道中,钟楼羽感到灵魂前所未有的自由,jīng神穿梭无垠宇宙,不见来处不见归途,许久许久才从其中脱离出来。
天空大亮,已不知过了多少岁月,钟楼羽长出一口气,他只觉得浑身无力,向后倒去,双眼呆愣的看着天花板。
这个世界没有世界规则。
或者说,这里没有世界规则,只有众世界法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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